黄玄觉得自己像是连倒了两天夜班再加上喝醉了酒一样，一个下午都没缓过劲来。而身旁的郭琪昊，则整个下午都在玩游戏。

    这钱赚得着实是太过容易了，黄玄趴在桌子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梳理着那份档案的信息。

    很显然，孟老那一行人是拥有超凡能力的，而且从05的战斗过程来看，这个小队的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

    但是孟老他们在那个洞窟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不惜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要消灭它。这是黄玄最疑惑的一点，只是档案里是以05的视角去书写的，他也没有直接对上那个生物，所以这就成为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

    但是从档案中的结尾部分来看，这个生物很可能没有死亡，那么它去了哪里，洪城市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雾和那个生物究竟有没有关联，一个一个的问题像潮水一般冒出来，黄玄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算了，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呢。黄玄最后终于放弃了思考，他准备睡一觉休息一下近乎停摆的大脑。

    虽然黄玄可以抱着这种想法安然入睡，但是05不能，自从弘毅中学事件之后，他们分部门再次失去了数名骨干。部门负责人邢队，以及两个支队的主要负责人都牺牲了，现在还未过而立之年的他竟然就这样被推上了分部门主管一职，虽然只是暂任，但也可见现在人手是多么短缺。

    其实洪城市分部在三年前05的父亲牺牲之后就开始迅速衰弱，本就不和的大师兄和二师兄直接闹翻，最后闹到了大师兄直接出走京都，而二师兄则跑去了国外的地步。最后轮到孟老一直不怎么待见的三师兄邢安国担任分部主管以及特别行动队队长二职，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人心基本上也散了，由此在全国都小有名气的洪城市分部彻底沦为了笑话。

    现在的异常事件正在以井喷似地的速度出现，全国的分部门都忙得焦头烂额，05听说筑城市分部已经彻底停摆了，现在总部的精力全都放在西南地区，根本派不出人手来增援他们。虽然现在的事态没有彻底失控，但是05深知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三年前自己父亲不惜牺牲掉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小组也要毁灭的生物，这是人能够对付的存在吗。。。05不知道。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了，他连忙接通。

    “王哥，总部怎么说？”05焦急地说道，这个电话里的王哥就是他父亲的大徒弟，王子韬。05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的他。

    “小孟啊，京都这边也出现了异常事件，确实给不了你帮助了。”对面说道。

    “但这可能是危及整个洪城市的特级灾难啊，涉及到几百万人的生命安全，我的报告里还阐述得不清晰吗？”05甚至咆哮了起来。

    “我们只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现在也只是有可能，不是吗？”王子韬的语气冷淡起来。

    “可是。。。”05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波及一整个市的异常事件出现，即使这几年异常现象急剧增加，但最严重的也就是你们刚刚发生的弘毅中学事件还有筑城市的3号案件，你觉得总部会因为你一份报告就派出本就稀缺的人手吗？”王子韬直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05的话。

    随后王子韬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据我所知，现在你们那异常现象最严重地方的偏差值，也没有超过百分之十，这说明即使凭借你们的人手，也能解决问题。还需要我说什么？小孟啊，身为部门负责人，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寻求帮助，组织上也很难办的，知道吗？”

    05被气得直接笑了起来：“王哥，如果是我父亲，哦不，甚至于邢安国来说这件事，结果都会不一样吧。”

    “你什么意思？”对面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起来。

    “如果最后真的出了问题，是你来买单吗？不！是洪城市数百万人的命！是这个洪城市来买单！”05激动得说道，“你知不知道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了，三年前它就能把一个能力评价全是a级的小队逼到全灭，甚至于我的父亲也因此殉职，你也是亲历者，不是不知道吧？现在它又回来了！你跟我说这是小困难？”

    “总部已经帮你申请了能调动的所有人员，甚至于军队的调度文件都批下来了，你还要什么？”对面已经极度不耐烦了，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要能力者！”05对着电话大吼起来，他已经快要被对面这个打马虎眼的人给逼疯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东西来多少普通人都是死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难道我父亲就是教你用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去抵抗异常的？”

    “所有登记在册的能力者全都出岗了。”对面的声音有些疲惫下来，“你得靠你自己了，小孟，咱们都不是神，做好你自己本职工作，不要给你父亲丢脸就行了。我这还很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05突然泄了气，他一下子瘫坐下来，顿了片刻，他说道：“我需要洪城市的灾难自主决断权和统一调度权。”

    “好，我帮你申请，六小时内文件就会批下来。”这次那个声音答应得很痛快，随后挂断了电话。

    05坐在椅子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曾几何时，自己的父亲，三师兄邢队都坐在这把椅子上，他们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05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一点提示。

    可是没有，他只能靠自己了。

    真的要和他们交易吗？想到将会有一百个刚从劫难中脱离出来的家庭会在自己手上再次支离破碎，05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一切都在朝着他们所预言的方向发展着，他不敢赌，因为赌注是整个洪城市数百万人的生命安全。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05坐直身子，恢复了一下表情，然后说道。

    进来的正是黄玄，他来找05签字。05刷刷几笔就签好了材料，当黄玄准备走出去的时候，05叫住了他。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05说道。

    “您说。”黄玄有些诧异，但是还是站好，立刻回应道。

    “听说过电车难题吗？”05问。

    “没有。”黄玄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问题，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就是一列火车，它行驶的轨道上有着五个正在玩耍的孩子，此时在另一条轨道上有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这个时候你就在旁边，但是你没有时间去提醒这些孩子了。但是你手边有一个变轨器，你可以选择扳动变轨器让火车驶向另一个轨道，或者不扳动变轨器，你会怎么选？”05把问题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道。

    一时间黄玄怔住了，他有些不明白05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论怎么选，自己都会目睹残酷的死亡。

    但是他没多时间多思考，因为家里的林绯月还等着他带饭回去呢。于是黄玄取了一个巧，反问05道：“这个问题中的我，是火车协管员吗？”

    05没想到黄玄会这么问，于是说：“如果不是呢？”

    “那我会当作没看到。”黄玄立马说道。

    “那如果是呢？”05追问道。

    “我只能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这列火车驶向的终点是在原轨道上，我就不扳动变轨器，如果终点在另一条轨道上，那我就变轨。”黄玄快速说道。

    “我知道了。”05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对黄玄说道：“你的回答很好，谢谢你。”

    黄玄觉得很莫名其妙，但是还是摆摆手说没事，向05告辞之后，他就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黄玄把门关上，05再次躺回椅背上。

    他的职责是什么呢？他想着。

    保护大多数人，应该是这样吧。。。

    于是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孟冬至，我考虑好了。你们的计划我批准了。”

    “真的吗？孟主任果然深明大义。”对面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语气并没有多激动。

    “希望我不会为我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05说道。

    “当然不会，我们也是在洪城市生活的人，自然会为了洪城市人民的安全做出贡献。不过那些人。。。”对面顿了一下。

    “这个我会想办法。”05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孟主任，合作愉快，呵呵。”对面发出了桀桀的地笑声。

    05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及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强制隔离那些在弘毅中学案件中出现精神异常的学生，隔离地点放在XC区省人民医院旧住院部。对，就是强制隔离。审批文件马上派发给你。。。”

    黄玄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他先找到了赵天明把那份工资意向书交给了他，然后黄玄下到四楼买好了晚饭，就走出了大厦。

    虽然只工作了一天，但是黄玄感觉跟过了很长时间一样。所以一出门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雾气还是那么大，黄玄凭着记忆在路上走着，他路过了赵斯所在的医院。在楼下踟蹰了片刻，他摇摇头，准备离开。

    自己已经没必要去探访赵斯了吧。他想着。

    这时他看到几个医生推着一张病床急匆匆地走出来，跟在后面的竟然是赵斯的妈妈，她正扒拉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不停地在问着什么。

    但是医生显得很急躁，也没说什么，就和另外几个医生把病床推上救护车。

    救护车疾驰而去，只留下赵斯母亲一个人愣在那里。

    黄玄急忙上前去，问道：“阿姨。。。这是怎么了？”

    赵斯妈妈这才回过神来，突然之间，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她说道：“怎么办啊，医院通知赵斯的情况急剧恶化，需要单独隔离观察。这是为什么啊，下午他还好好的。。。”

    黄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可是这个时候赵斯妈妈突然揪住黄玄的领子，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就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儿子的生活？”

    “阿姨，你冷静点。”黄玄没料到赵斯妈妈精神已经如此不稳定了。

    “为什么你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我儿子却要躺在病床上被隔离？你们是同班同学啊，为什么？”赵斯妈妈一边哭一边扒拉着黄玄的衣服。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黄玄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感觉很不知所措，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用丝线掰开了赵斯妈妈紧紧扯住袖子的手，说道：

    “阿姨，对于赵斯的事情我真的很遗憾，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这不是您攻击我的理由，我也是受害者。”

    然后他硬起心肠，穿过人群，只留下瘫坐在地上的赵斯妈妈，丝毫没有了一丝体面，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掩面哭泣。

    黄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向逐渐染上黑色的天空，在雾气的遮盖下显得低沉而压抑，他在心情很糟糕的情况下会逼迫自己想其它的事情。

    比如说05的问题，为什么他突然要问这个电车难题，难道是他碰到了类似的问题么？

    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出现在黄玄心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摆在05面前的，究竟是何等可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