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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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英豪有软肋,牵挂为苍生

    雪将住,风未定,泼皮无赖的议论猜测更是喧闹,眼瞧着花臂和尚犹如金刚怒目,一身气势越来越盛,蔡烁剑眉一蹙,立时便想好了说辞。

    却不曾想,对面蒲扇般的大手如电探出,猛虎下山一般扑来。

    蔡烁连忙推开一步,险之又险的避过,脚下略微有些踉跄。

    近在咫尺的是另一只醋钵般的拳头,已经缓缓举起,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惊雷一般的断喝声:“你这厮,出身权贵之家,平日里骄奢铺张全赖百姓供养!”

    “不思反哺黎民,反而依仗权势,欺男霸女,是何道理!”

    酒气扑面而来,喝声中的怒气更是惊涛骇浪一般:“洒家平生最恨的,除去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为祸乡里的恶霸乡绅,便是你这等于国于家无望的纨袴膏粱!”

    “自洒家打死那郑屠后,许久未曾开张,今日却要为民除害!”

    蔡烁却是洒脱一笑,也不再后退,反而有恃无恐一般:“大师果真要打死我,引得我父蔡京封锁全城,大肆搜索不成?!若当真如此,旁观之人焉有命在!”

    “烁若死在此地,莫说这些市井无赖,怕是大师本家五台山,也不得清净!”

    英雄好汉大多有软肋,如鲁智深这般,软肋便是那颗侠义之心。

    张三李四虽是泼皮无赖,到底是鲁智深亲自收服,也脾胃相投;而五台山的智真长老更是对他有泼天大恩;这话一出,鲁智深举在空中的拳头立时顿住。

    见鲁智深心有顾及,蔡烁心中越发镇定,再次开口,语调委屈,实则明晃晃的威胁:

    “烁一条烂命不值钱,却可惜大师一生忠君报国,嫉恶如仇,不能留有用之身上阵杀敌,却与一无知小儿抵命!更可怜城中百姓遭鱼池之殃,被滥赌嗜色的丘八惊扰!”

    “年关将近,百姓生活本就艰难,大师还要去添乱?”

    “不知到时,他们是会赞扬大师为民除害,还是会痛骂大师罔顾苍生?!”

    蔡烁语如连珠,配着一脸淡然,噎的鲁智深气喘如牛,骑虎难下。

    “大胆和尚,快放下我家小郎,如若不然,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兀那和尚,还不收手,非要寺中僧人受你牵连,各个身陷牢狱不成!”

    厉喝声不断响起,手持刀枪棍棒的彪形大汉鱼贯涌入,原是蔡府管家着实不放心,连忙遣人回府搬了家丁门客来,明晃晃的刀尖、枪尖将鲁智深围困在当间。

    “大师,恁快住手吧,太师公子身份贵重,非同小可啊!”

    “是啊大师,恁钢筋铁骨,一身正气,小的们却担不起!”

    以张三李四为首的泼皮们在知晓蔡烁身份后却也怕了,在外围连声呼喊着。

    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而蔡烁缓缓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心中感慨这和尚确实侠骨柔肠,越发坚定了收服他的心思,只见蔡烁俊俏脸上淡然笑容越发真挚两分,调侃着:

    “大师的拳头镇关西都扛不住,烁这小身板怕是更经不起。”

    你可要想清楚,打死镇关西不打紧,自有种师中兄弟二人暗中维护于你,便是签下海捕文书,边军将士也多出工不出力;可这儿是京城,你面前的是宰相之子!

    “你经不起洒家的拳头,那林家嫂子便经得起你言语轻薄,动手调戏?!”

    鲁智深嘴角一扯,明明白白的不屑,他原本便不想将蔡烁如何,不过是虚张声势,警告一番,令他行事收敛,不再骚扰林冲一家。

    可如今被蔡烁架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心中着实堵得很,只能嘴上强硬:

    “暂且饶你一命,看你能分辨出甚子寅卯丑来!”

    话语虽是狠戾,却再也没有此前那般骇人的声势,反而有种强弩之末的味道。

    “尔等这是作甚?!”

    蔡烁却没有急着辩白,而是回顾自己身后的众人训斥道:“大师出家前乃是老种经略相公麾下提辖官,威震关西,如何会将尔等这点子微末技艺放在眼里?!”

    “况且大师处事公正无私,方才不过是与我玩笑罢了!”

    短短两句话,语气平顺和缓,却是听得鲁智深后槽牙疼:这厮定然是将洒家调查清楚了!若是当真动了他,说不得西军两位经略相公那里也要受牵连!

    只是这般纨绔子弟,怎么对军中人物如此熟稔?

    想起西军的袍泽兄弟生活困顿,补给贫乏,边关百姓流离失所,艰难度日,鲁智深暗自告诫自己决不能鲁莽行事,当下只将一口钢牙咬的吱嘎作响。

    “小郎,这和尚凶恶,一旦行凶,老奴无法向…”

    “还不退下!你要抗命不成!”蔡烁剑眉倒竖,冷喝着。

    “是!”管家带人退开两步,只是人人握紧刀枪,不敢错开一眼。

    见蔡烁给了台阶,鲁智深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你这厮倒也有些胆识,京畿权贵子弟也不全然是废物,且让洒家瞧瞧,你有几分蔡京蛊惑世人的本事!”

    “大师明鉴!”蔡烁不以为意,这江湖草莽么,总爱占些口舌便宜:“烁乃太师幼子,一向金尊玉贵,府中貌美侍妾无数;京中的佳丽美人更是见过无数。”

    那权贵子弟,世家公子的派头立时便显了出来:

    “那林冲浑家张氏虽有几分姿色,却已为人妇,且粗布裙钗,如何比得上豆蔻女子娇艳?如何比得上帝姬雍容?!烁自幼苦读诗书,如何会做出强抢女子一事?”

    “难不成,为了美色,连体统都不要了不成!”

    这话一出,鲁智深不自然的闷哼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哪个知道你的圣人之言会读到狗肚子里去!”

    “大师,你来东京也有些时日。”见鲁智深气势衰颓,蔡烁眼珠一转,越发的从容不迫:“除了那日对林冲浑家不敬之外,你可曾听闻半点烁欺男霸女的流言?!”

    莫说蔡京不大肯让他鬼混;便是允许,这烂糟名声也传不出来。

    “那日我是被高衙内下了药,这才举止无状,失了体统;看上张氏的实则是他!”

    “大师想想,我父为天下文臣之首,家教严苛,如何会允许烁做出此等事情来?!唯有那高俅父子,市井泼皮出身,做事不择手段,只求官家宠幸,全然不要脸面!”

    蔡烁昂着头,背着手,虽是仰望鲁智深,眼神显得居高临下:“好让大师知道,世家子弟见惯了权势钱财,登临高位后行事且讲究个体面,唯有那泼皮无赖。”

    “骤然登顶,行事才肆无忌惮!”

    话音落地,鲁智深面色不自觉和缓几分,而蔡烁更是言谈利弊起来:

    “烁与两位起了争执,致使林教头下了天牢,大师也困于寺庙,闷闷不乐;却方便那高衙内在林家嫂子六神无主时趁虚而入,到时好处全被这厮得了。”

    “若非上苍保佑,烁险死还生,这骂名岂非全让我这个死人背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鲁智深只觉此时再也提不起当初打死镇关西那般盖世豪气——他戎马半生,却从未让人在道理上将他拿捏住!

    空有一身本事,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着实难受的很,只能兀自嘴硬骂道:“你糊弄鬼呢!”

    “那高俅的儿子,不过是个市井泼皮,能有这般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