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公司的民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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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重振旗鼓

    “034”重振旗鼓>>>

    上几章讲到:斐跃迁在追查一件过去了两年之久的命案。

    死者是有明显自杀倾向的养猫女,疑犯是仗势欺人的大富豪,委托人是心善正直的盲女作家。斐跃迁,带着她的正义小团队,重查了警方保留的当年的犯罪档案,也访问了与案件有关的多人,却仍旧一无所获。

    而更恼人的是,王腾开始频频对侦探公司施压,盼望他们就此放弃追查这个案子。直觉告诉他们,王腾这个反应,就是很不对劲……

    斐跃迁的猜想还是应验了:

    方枫告诉她,他已经利用认识的网络黑客,查到了那个自称王腾的IP地址,地址主人是居住在小城县的两位退休老人,虽然家里有一台台式电脑,但儿女早已毕业留在他城工作。而两位老人连手机都用不大利索,怎么可能会使用电脑上网,他们也不认识王腾。所以这个IP地址显而易见是被盗用的,与王腾摊不上关系。

    斐跃迁听到这个坏消息,已经是十点了,它使斐跃迁睡意尽无。因为这个坏消息代表,她这一晚上又白忙活了。

    林卞竹临睡前还给了她迎头痛击,说道:“你这案子,恐怕是很难破的。外界阻力很大的。”

    斐跃迁躺在沙发上,不甘入睡,却意外接到了李蔚奇的来电。

    “打扰了,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

    “奇哥,说重点!”

    “也不算什么大漏洞吧,蔡崇凯的证词有点小错误。案发当晚,他正在倪慧的对楼4幢,救困在空调机上的流浪猫,才碰巧,用手电筒的光救了3幢的倪慧一回,使倪慧摆脱了王腾。

    他说他是在3幢五楼的空调室外机上救的流浪猫。可是。整幢楼是一层分两户。a户比较特殊,他们家没有安装挂式空调,装的是风管机,不应该有室外机。还有风管机的使用年龄远远不止两年。”

    “那b户又是什么情况?”

    “然后我又去查b户,他们家是有两台挂机,也配了两个室外机。但他们家的室外机的摆放是错开邻户的,都安装在了背离3幢(盲女所在的楼)的一面。我谨慎观察过了,只要是装了空调,整幢楼的a、b两户的室外机都是按这种方式排布的,整个小区没几户例外。”

    “所以蔡崇凯说他在五楼某户的室外机上营救了猫,还看见了盲女,是不可能的。”斐跃迁一面苦思冥想,一面自言自语:“他在撒谎?还是记错了?”

    李蔚奇打了个哈欠,好像是确实困了的下意识动作。

    斐跃迁差点忘记自己把人家折腾了一天,赶紧好声好气地招呼了下李蔚奇:“奇哥,你最辛苦了。早点睡吧。”

    “不算什么,我看你也挺辛苦的。今晚就这样了吧。”

    “嗯。”

    林卞竹不动声色地把房门关上,把观察斐的精光收了回去。

    翌日清晨七点,斐跃迁一如既往从沙发上醒过来。

    她一点都不想继续闲着,直奔了金池名庭,就是要找蔡崇凯把事实核对清楚。

    斐跃迁再三提起了蔡证词上的错误,蔡崇凯迟疑两下,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状:“九楼。是九楼的住户。哎呀,我记错了!都两年了,确实记不太清楚了!”

    “九楼和你之前讲的五楼,差得好像有点远呢。怎么证明你说的是事实呢?”

    “当然可以证明了。当时就是九楼的a户打电话告诉我猫被困的消息的。我有他的电话,我给你找找。他可以证明。”

    “不用了。”斐跃迁忽然皱起眉头,紧接着说:“我们亲自一起去他家一趟吧。”

    蔡崇凯好像有点怕麻烦,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凝滞了。

    斐跃迁还挺难得的善解人意,咧嘴笑道:“蔡经理如果没空的话,我其实也可以自己去的。”

    “没事。这种事也算是我的职责,我和你一起去。”

    感觉有哪里好像不对。斐跃迁喃喃自语,但是她是以事实为根据的人,自然是把这点直觉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九楼a户,出来了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腿脚很不方便,行动也很迟缓。光开门,斐跃迁和蔡崇凯就等了好一下子。

    老人虽然两腿巍巍,白发苍苍,言辞模糊,但是提到救猫那晚,他的眼睛里还是闪出了矍铄的光辉,点头也是雄健有力。他显得有点儿振奋地说:“记得记得,是我打的电话。它躲在那里叫了好几天,半夜我和老伴都吵的睡不着觉了,我和老伴都一直纳闷哪来的猫声。全靠崇凯这小伙子呀。”

    “应该的应该的。”蔡崇凯频频点头回礼,笑得灿烂,双手还在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老人一把。最后他还是把老人扶回了家里的座椅上。而斐跃迁也礼貌问了声好,借此机会大肆走进了老人的住处里,四处观望。

    老人似乎看不惯斐跃迁这般无礼,再三阻拦她,还用拐杖指着她:“你爬到室外机上干嘛,很危险的!快下来!”

    斐跃迁擅自打开了防盗铁网,探出头想要尽量靠近那台室外机,一边她不自觉发出了感叹:“九楼的视野真宽阔啊,小区的大片光景都尽收眼底了。连小区最中心的位置——思洁坠楼的那个天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斐从窗口上下来后,突然明白了蔡崇凯为什么要把九楼说成五楼了。她迷离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地聚焦着蔡崇凯,而蔡崇凯的目光却在躲开她。眼神似乎说明了一切。

    那个兢兢业业阳光外向的蔡经理,是不是瞒着所有人什么事了?

    斐跃迁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问出那个问题,于是开始逼问:“蔡崇凯,你说你那晚上去空调机上救猫,碰巧看到了王腾追倪慧。你还看到了什么?”

    “没有了。”

    “没有了?”

    老人虽然很难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但还是很耐心地说道:“小妹妹,空调机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又不是上去赏夜景的,是去救猫的,哪里关注得了那么多。”

    斐跃迁不顾阻挠,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她的猜想:“蔡经理,你是不是看到了喂猫女被王腾推下去的,所以才谎报是五楼,怕人知道。”

    蔡崇凯把嘴皮用唾沫磨了一遍又一遍,提高了音量加重了语气:“我只说最后一次,没—有—”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悦色,取而代之的是惶然。

    老爷爷可见不得人吵闹,忙劝阻:“我还是第一次看崇凯发这么大脾气哦,小妹妹你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斐跃迁还是有点分寸的,急忙温声细语地安抚了老人的情绪:“伯伯,我错了我错了,您好好休息,我马上走。”斐跃迁把自己落在门口的果篮,重新提到老人面前,再三恳切地道歉后,才和蔡崇凯离开了。

    斐跃迁在楼下叫住了脚步匆忙的蔡崇凯,质问:

    “蔡经理,伯伯不在这了,老实说吧。”

    蔡崇凯回首,怒甩了一个白眼的同时,一鼓作气地郑重警告:“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没有的事。再继续追问我这件事,我就报警抓你,我也想知道警察是帮你,还是帮我。不过我相信,警察是不会允许你这样胡闹下去的,你觉得呢?”

    “好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城市之光。倪慧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我不是什么城市之光!”蔡崇凯震怒而转身,声音却开始不自觉抽泣颤抖:“我只是一个刚做奶爸的父亲!我的孩子才几个月,还需要很多很多奶粉钱。我拜托你不要因为这种无聊的事继续来烦我!”

    斐跃迁追问到这里,似乎已经触了底。她再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勇气。明知道,蔡崇凯可能是为了什么,才要明哲保身。

    又过了一天。清晨九点,斐跃迁“号令”所有人到公司会议室开会。

    其他人都睡意惺忪,唯有方枫很耐心地听斐跃迁讲完了所有线索,以及推断(?),木讷地点了点脑袋,陈述道:“王腾误杀了人,4幢的倪慧成了‘目击证人’,所以倪慧被王腾追到四楼,被在对面3幢的九楼上的空调机上救猫的蔡崇凯,目睹了全过程。然后蔡崇凯用手电筒的光赶走了王腾,却没有承认他看见了王腾杀人的过程。为了隐瞒这段过程,他还谎称自己是在五楼救猫,而不是九楼,以此避免侦探公司的人的怀疑。是这样吗?”

    “是的。不然他应该不会把九楼说成五楼的。”

    “应该?”林卞竹脱口而出,笑得很放肆,很不做作,一点也没顾及斐跃迁的颜面好不好看,笑得脸都红了,两颗虎牙都尽露了,两只眼睛倒是一直睁得亮晶晶。

    路西法是第二个笑的人,他捂着鼻子笑,生怕笑漏了气似的。

    路西法还挺顺杆爬的,见没人拦着他笑,还来了句冷嘲热讽:“我建议再招个女孩,漂亮,性格好,头脑好,我可不想和这种傻大姐共事了。不然我都不想呆下去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

    “行了。”林卞竹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还把一只会弹跳的笔弹落到了路西法的眼前,用脚跟勾了下椅腿,缓缓站了起来,当众指着路西法的鼻子,道:“你差不多也可以滚了。我们在这就事论事,你却在这里挑拨离间。”

    “会议解散!”

    随着方枫一句话,众人不安地散去。最不安的,应该是斐跃迁了吧。被新人指指点点,这份心理压力可不小吧?

    晚上,连续两顿饭没吃的斐跃迁,坐在落地窗前,左思右想,直到入睡前,她都想不明白。她只好动身去往,一探究竟。

    林卞竹跟在客厅装了摄像头似的,斐跃迁一扭开出外的门,他立刻就传来一句话: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那个天窗,再找找有什么线索。不然,我这一夜都睡不着觉。”

    “都两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线索?事实就是,她就是自杀,还有什么线索?”

    “肯定有的。只要做过的事,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怎么不可能呢,你生化学没学好吗?女博士?不留下痕迹的作案方法多得是。”

    “那他在其他方面一样会露出破绽,不单单局限于作案手法!”

    门“嘭”地一声就关了。

    斐跃迁是骑共享单车去的,一路上遇到几个耍酒疯的,他们在大街上若无旁人的吆喝着;也见到几个穿着性感暴露的长发美女不知道在乱逛什么;还有在街上捡塑料瓶的乞丐,他们似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她都尽量避开了这些奇怪的人。

    金池名庭出口门禁的保安,拦住了她,不让她进去。她想谎称自己是小区里的住户,但是旁边那个快递驿站的猎犬,居然对她又吼又叫。保安本来就觉得她很面生,狗狗对陌生人的喊叫、敌意强化了他们的判断,便很肯定地把她拦截在外了。

    斐跃迁只好赖在门口不走了。哎,就是赖着。

    保安大叔突然接到内线电话,出了保安亭,对斐跃迁客客气气道:“行了。蔡经理让你进去,还嘱咐你,别太张扬。”

    走到那个最接近小区中心的天窗,周围淡黄色的暖光把它衬得流光溢彩。这个天窗设计得很有艺术感,很符合整个小区的格调,斐跃迁自以为是地端详、评价道。

    斐跃迁望着周围的冷风,四下无人,但她突然开口说道:“跟着我到这里来了。”

    林卞竹从粗硕的树干后面悄然现身,说:“我可是第一次跟踪目标,被目标发现的。”

    “你的行踪就像一阵自然风,虽然无形无色,但风吹过的地方总该还是有点痕迹的。小区门外快递站的那条猎犬没有莫名的吠叫,想必是被人威胁噤了声。”

    “哦,好厉害哦。”林卞竹附和了一句,又露出真假难辨的很真挚的疑问表情,还指着自己,问:“我威胁一条狗?”

    斐跃迁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还是带了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冷意,她矜持作态道:“行了。夸你通狗性呢。我想反推一下那个疑点:既然我们假定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可她为什么会双脚水平落地呢?虽然落地时间不足一秒,身体突然被推的时候,双腿肯定是最先稳住的,自然也是最慢着地的。”

    林卞竹挨着夜间的冷风,两手一摊:“所以呢,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你上哪猜去?”

    斐跃迁情不自禁站上了护栏外围,两眼一闭,沉浸式推理模式开启:假装自己就是坠楼的郭思洁,她当时在诵经,大概是把自己意淫成了圣母吧,与自然共鸣(这段太牛逼了不多赘述自己脑补)。

    斐跃迁突然睁开了眼睛,恍然大悟:“她当时绷直了身体,诵经,甚至达到了忘我的状态!”

    林卞竹也有所觉悟,似有似无地点头:“所以王腾只要轻轻地推那么一下下,她就整个人倾横倒下去了,她可能在感到重力的那一刻,才反应了过来,反应足够慢的话……她可能到死都没反应过来。”

    “那王腾为什么要推那么一下?”斐问。

    “他们之间有过节是一个因素,而王腾喝了酒行事草率也是一个诱发的因素。”

    “对对对,不过王腾也太草率了吧……”

    林卞竹沉吟了几次,小眼一瞥,问:“郭思洁那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斐跃迁还在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被突然召回:“啊?”

    “喂猫女穿什么衣服死的?警方档案上应该有提到过吧?”

    “有,我记得。白色T恤,黑色长裤。”

    “那就难怪了。当晚夜色黑,路灯少,她的长裤颜色和护栏近乎融在了一起。王腾以为她是站在了护栏内,看她心烦,借着酒劲才敢推了她一下。却没想到她是站在了护栏外。”

    “误杀!所以王腾才对我们侦探公司一直强调,说,‘那只是个意外。’。”

    林卞竹嘴一歪,勾起一抹笑,说道:“这哪里是意外,这就是他平日里嚣张惯了,咎由自取。”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有理由怀疑王腾就是杀人凶手了!”

    “证据呢?”

    斐跃迁眨巴着她的桃花眼,一时哑口无言,最后被林卞竹强行带离现场,他一边拖人一边还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洗洗睡吧。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