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军器监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

    “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还给咱们放半天假。”

    “听说京城里来了个大人物，想让咱们比比打札甲片的手艺。”

    “这有啥好比的，也没个技术含量，我当学徒学的第一个物件就是它。”

    “是啊，要比就该比制刀。不是我吹啊，在咱们监里，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

    好不容易歇半天，还有个集体活动，大家聚在广场上聊聊天、吹吹水，气氛很是热闹。

    “你知道大人物是谁不？”

    “不知道啊，听说张老三见了，咱们去问问他？”

    “走。”

    “张老三，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那是当然，贵人还亲口表扬我了呢。看到这里了没，他扶着我这里，说我是军器监最好的铁匠。”

    张老三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臂，脸上很是自豪。

    “老三，还记的自己姓啥不？”

    “他姓翘，翘尾巴的翘。”

    “我到觉得他姓北……”

    “哈哈……”

    场上瞬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以此同时，广场中间，正在布置赛场。

    东侧，是整三套匠作间的工具，呈点状分布。每个点集中摆放着一个铁炉、一个风箱，一个铁砧、一个工具台，一个大水盆。

    摆放的规规矩矩，跟军器监每个茅草屋的设置一样。

    西侧，全部物件的数量和东边一样，只是摆放顺序有很大不同，呈线状分布。

    左边打头是两个紧挨着的铁炉，外围两个风箱；往右一点，是前后摆开的两个铁砧；再往右一点，是第三个火炉和风箱，边上还有三个水盆；最右边，是第三个铁砧。

    “东边的我能看懂懂，西边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谁看明白了？”

    “看不懂，像是个什么阵法。”

    “谁知道啊？”

    “不知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看个热闹得了。总归今天赚了半天的假期。”

    “哈哈，说的对。你家老二今年16了吧，找到合适的人家没有？”

    “还没呢，我这每天愁的睡不好觉。你那有合适……”

    场上的气氛愈加的热闹了。

    “咣……”

    大锣一敲，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匠人们终日一起协作，纪律性、组织性很高。

    “大家注意了，咱们这里今天来了个大人物，他就是御前检校符昭愿。”

    宋监事站在广场上大声介绍着，并且同时把手指向了符昭愿，却发现观众们根本没有反应。

    场面平静的有些诡异。

    “我来吧。”

    符昭愿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宋志峰。

    “大家好啊，我是兴州刺史符昭愿。”

    一句话，就把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了。

    “好厉害啊，刺史。”

    “是啊，这么年轻，就是州里最高的官了。”

    “年轻有为啊。”

    “你说我闺女能嫁给他吗？”

    “大白天，别做梦行不行。”

    ……

    符昭愿的光辉事迹，还传不到这些匠人的耳朵里，他们也不知道御前会议和御前检校的意义。

    对于他们来说，有刺史两个字就够了，哪怕是遥领。

    听着场上的声音逐渐变小，符昭愿知道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他再次开口。

    “今天，我给你们放半天假，主要是因为……”

    “多谢贵人。”

    “谢谢符刺史。”

    “相公以后要多来啊。”

    ……

    直接引爆全场。

    不管是哪个年代，说到放假，大家都还是很喜欢的。

    看着场上的躁动久久不能平息，符昭愿看向了身侧的宋志峰。

    “咣……”

    大锣一响，瞬间鸦雀无声。

    “今天搞这么大的阵仗，主要是为了组织个比赛。比赛分两队，每队三组，每组四个人，要求四个人必须是平时在一起劳作的。比赛内容是打造札甲片，大家谁想参加，可以找宋监事报名。”

    说完话之后，符昭愿发现没有人动。

    略一思索，他继续说到。

    “胜利的那一组，每人奖励十贯。”

    围观的匠户们，先是整整呆愣了一秒，仿佛心跳都停止了，随后纷纷冲向宋监事。

    “我来。”

    “我报名。”

    ……

    “大匠来排队就行了，一个人就代表四个人了，其余人都退回去。”

    被团团围住的宋监事，直接赶走了四分之三的人。

    半晌。

    “符检校，人都选好了。”

    纷纷扰扰半天之后，宋监事敲定了人选。

    “好。”

    大战将起，符昭愿的心里也很是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运用后世的经验，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如果能够成功，那不仅仅是这一件事的成功，还可以把这种结合的思维逻辑和实践方式，推广到其他领域。

    看着眼前的二十四个人，他稳了稳神，朗声道。

    “胜的方式很简单，谁打造的札甲片越多谁就赢。

    东边的这队，你们还是按老办法打造。

    至于西边这队，详细的情况，刚才宋监事也给你们说了吧。我就再强调一点，一定要严格按照宋监事给你们的分工干活：两人分割，六人锻造，两人淬火、打孔，一人拉风箱，一人机动。

    比赛时间一个时辰，开始。”

    话音刚落，场上的两只队伍，就直接把速度拉满。

    场外的加油助威声，也不绝于耳。

    看着场内场外热烈的气氛，符昭愿表示很满意，在这种氛围下，想必很容易就能测出流水线效率的极限。

    比赛一开始，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西边，默默收集、分析数据。

    “叮…当……”

    “叮…当…当……”

    东边的三个铁匠已经全部开始感伤了，西边的却还有一个负责锻形的闲着。

    “老七，动作麻利点，输了比赛，你把那十贯补给老子啊。”

    唯一闲着的铁匠直接开喷。

    但是，将切割好的铁段，供给完第一轮后，情况发生了明显的逆转。三个锻形的铁匠，手中的锤子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反观两个负责切割的，却是有大半时间显得无所事事。

    “人配多了。”

    符昭愿一边看，一边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问题。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下子就臻至完美。

    当然，现在也只是相当于实验，等到大规模投入生产时，肯定还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问题出现。

    “哎呦……”

    突然，场上传来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