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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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舌战

    缓步穿过大殿的宰相范质,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仿若没有听到百官的纷纷议论。

    王溥紧跟在后,面容中隐含一丝忧愁。

    最后面是魏仁浦,踱着四方步,倒是走的不紧不慢。

    三人都静静坐在自己位子上,没有整饬朝堂秩序,也没有宣布朝会开始。

    过不久,韩通也到了,一脸怒意,脚如流星,虎虎生风。他并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直接大踏步的走到了范质的面前。

    “你可有交代与我?”

    范质仿若神游物外,没有搭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老匹夫,你作为托孤大臣,有胆子篡改先帝遗诏,今日却是要当缩头乌龟吗?是不是还想着继续做你的狗屁宰相!呸!”

    这一句怒吼,直接镇住了朝堂。刚才还纷纷扰扰像个菜市场,此刻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当然,这一句话也把范质的宰相威仪直接碾进了尘土里,不忠和无能四个大字恍若明光光的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范质的脸上。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宰相气度此时也罩不住范质了,他直接站起身用手指着韩通,一脸怒意,嘴角抽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都指挥使,消消气,何必出口伤人呢?再说现在不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嘛,稍安勿躁。”

    次相王溥站起身做起了和事佬。

    “副的,正的在扬州拨拉盐粒子呢!老匹夫,你不会以为自己屁股是干净的吧,逼走李重进,调离袁彦,就是你先提议的吧?否则他小小一个都点检,凭什么插手我侍卫亲军司的人事调动。”

    “不可理喻。”

    王溥脸色大变。

    “无话可说了吧,老匹夫!大军昨日迁延不前,是不是你勾结的赵匡胤?元日之时,是你先举荐他出兵的吧。”

    “荒谬,让赵匡胤带兵北上,是大家一起商议后,由宰相提议皇上点头的结果,屎盆子可不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

    昨日大军出城后,王溥就知道自己的从龙之功稳了,只是昨夜未曾受到原计划里的消息,让他有些心急。此时面对暴躁的韩瞪眼,他哪敢承认,只得百般抵赖,生怕韩瞪眼现在一刀砍了他。

    “你们三个谁都跑不了,范质,当初是你带头昧下了先帝遗诏,王著今日还在做冷板凳,玩火自焚了吧。你等着,李斯就是你的下场。”

    “王溥,你和赵匡胤勾勾搭搭,还坐着从龙的美梦吧,是不是还在等赵匡胤回来?放心,他回来之前,我绝对先宰了你。还有,石守信已经被人干掉了。”

    “还有你,魏仁浦,揣着明白装糊涂,明哲保身,坐视大周今日大厦将倾。”

    “先帝怎么选了你们三个作托孤大臣,不忠、不孝、无胆、无能之辈!”

    大殿之上,韩通强势一喷三。此刻,他心中也是无奈,恨自己平时过于粗野,忘记关注这些人心背离。他手中目前只有三千人的东班承旨,除了守住这皇城,也无他法了。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得啊?韩通不明白,明明在高平之战的时候,大家还都是生死兄弟,替对方挡刀也是眼都不眨一下,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那个位置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想到这,韩通忍不住看向了宝座的方向,他猛然意识到小皇帝还在,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以报先帝知遇之恩。

    “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可是出皇城之后又能去哪呢,韩通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出路,气的又是破口大骂。

    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剥去了平日的颜面,竟也和市井的泼皮无赖并无两样。

    “今日方知,韩都指挥使才是股肱之臣啊。”

    一道声音从崇元殿外传来,在寂静的朝堂上显得如此突兀,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

    “何人殿外喧哗?”

    “下官兴州刺史符昭愿,拜见诸位大人。”

    “小子,这大殿之上何时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啊,将他逐出大殿。”

    “韩都指挥使真不愧人称韩瞪眼,可否让我把话说完。”

    符昭愿却是丝毫没给他面子。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朝堂所有人的脸都狠狠的碾在地上。

    “小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叫我。来人啊,把他乱棍逐出。”

    韩通也知道别人在背后喊他韩瞪眼,但是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称呼,本就发怒的他直接怒气冲天。

    “韩通,你认为自己还能指挥动谁?”

    符昭愿直呼其名,也是没有丝毫的客气与让步。

    随着这句话出口,大殿之上的人群迅速向两边靠去,在中间留下一道空空的走廊,殿门外的符昭愿直视殿首的韩通。

    “你执意如此对待扶保社稷的有功之臣吗?尔是何居心?”

    看到符田已经站到了自己身侧,符昭愿依旧未退步。

    韩通这人脾气爆,嘴又臭,还没啥政治头脑,怪不得连自己侍卫亲军司的人都笼络不住。

    所以你知道自己,是陈桥兵变里唯一全家陪葬的人吗?符昭愿不无恶意的想到,当然也有拯救他全家的自傲。

    局势未稳,不可擅杀大将,但是折一折他的锐气却是必须的。

    “好了,不要做口舌之争了。符昭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没想到,竟是王溥出来作了说和。

    “哼。”

    韩通冷哼之后不再说话。

    符昭愿深深看了一眼王溥,而后朗声。

    “传我父魏王殿下帅令……”

    “魏王也投靠匡胤小儿了吗?”

    “韩副都指挥使,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殿前司都点检赵匡胤谋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阻止无果后力战身亡。

    大军犹疑,沸反盈天,我父亲身涉险,单骑进营,匹马定三军,军心为之安定。

    故,特命我报之于朝廷。”

    “怕不是黑吃黑吧!”

    “你无能,就妄自揣度我父也如此无能吗?”

    当着朝廷百官,符昭愿与韩通针锋相对。

    “魏王殿下平叛乱、保大周,有大功社稷,还请入朝详叙。中枢议功后必当重赏,封王拜相亦是不再话下。”

    始终沉默的范质开口了,并且一句话给事件定了性。

    “我父只为扶保大周江山,些许虚名并不在乎。只是大军多有盲从者,始终担忧朝廷秋后算账,还请朝廷安军士之心。”

    符昭愿心中冷哼一声,我父都已经是魏王了,你们还能怎么赏。

    “待大军班师后,厚赐财物。”

    “不够。”

    “你待如何?”

    “天子百官,郊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