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人走在军营里，在一处篝火旁坐下。

    现在是凌晨时分，偌大的军营里还是灯火通明，到处可以看到巡逻的士兵，帐外少有人。

    陆谨言从须弥戒随便找了一套外衣换上，也没有回军帐，温千雪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脸色也好多了。

    两人围着火堆对坐，火星不时从通红的炭火迸发，噼吧噼吧的响，结合不远处隐约能听到的喧闹声，军营此刻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面孔。

    温千雪抱着膝盖，低头看着地上燃烧的火焰，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谨言则是盘坐在地，透过火光，隐约能看到火光映照下少女干净的脸颊，火红静怡，煞是好看。

    这是两人自相识以来就一直保存的相处模式。

    温千雪天生宁静如雪的性子，而陆谨言则是单纯的想多看两眼漂亮妹子。

    用前世某位老大爷的话来说，没别的想法，就是为了心情愉悦。

    男人至死是少年。

    陆谨言瞅着自己后台的愉悦值，开口打破沉默，“想喝点什么？”

    看火的妹子听到话后抬起头，眼眸里有光亮闪过，侧头想了想后道：

    “……都可以。”

    自从那天晚上奶茶出现后，陆谨言总能拿出各种从未见过，但又异常美味的东西和她分享。

    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渐渐被异世界的美食吸引。

    晚风轻轻拂过，摇曳着火光，陆谨言从戒指里拿出两杯温奶茶，一杯递给温千雪，一杯端在自己手里。

    漆夜，晚风，篝火……这些场景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以陆谨言的经验，他觉得当下一杯热奶茶比什么都适合。

    温热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醇厚的甘甜在舌尖散开，顺带着扑鼻的清香，温千雪眼眸亮晶晶的，轻盈的品尝。

    “今后治好小雨的病，你有什么打算？”陆谨言随口问道。

    温千雪顿了顿，看着火红的焰火，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是她最真实的答案，从母亲倒下的那一刻起，她唯一的使命似乎就只剩下照顾好体弱的妹妹。

    而妹妹身上带的绝症，似乎也成为了她唯一修行的动力。

    治好妹妹，这是她往前30年唯一的心愿，至于之后，她完全没有想过，又或者说，

    没有那个选项。

    在她遇到林淮水前，世界完全就是灰暗的，每天唯一要想的，只是如何能找到治好温小雨病症的法子。

    而陆谨言似乎对这个回答也并不意外，他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个异世界，说实在的自己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称霸大陆的野心，没有朝圣修道的狂热，亦没有想争夺一切的病态。

    在前世社会的社畜磨灭下，他似乎少了许多东西，能轻易满足现状，想稳稳当当的生活。

    如果不是林老头想让他“拯救苍生”，估计他现在就想待在那个远离纷乱的小山村，体验一番‘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悠然，娶一个像温千雪这样安静恬雅的女人，双宿双飞。

    直到系统的出现，让他泛起波澜，再到系统的本质，让他重归平静。

    不算大起大落，就当是生活的调味剂了。

    陆谨言看着女孩白哲的脸颊，那上面有一种很明显的情感。

    迷茫。

    他内心叹了一口气，他是有了解她的，从来坚强从来执拗，从来没有让温小雨受过半点委屈。

    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姐姐。

    “那现在想一想？小雨的病不会再是问题。”陆谨言安慰道。

    火光持续摇曳着，巡逻的值班士兵走过，周围依旧安静，温千雪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轻声说道：

    “等治好小雨的病，我想去找一个人。”

    “一个人？谁？”

    “我父亲。”

    陆谨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怕不是要弑父，不过转头一想，这也没啥毛病，温千雪的母亲是人族，那她父亲绝对是个妖。

    据他所知，俩姐妹从小是被母亲抚养，母亲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留下两个流淌着妖血的孩子。

    至于那个所谓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

    体内流淌着妖血的半人，在人类氏族眼里，是和奴隶打上同等标签，甚至更危险。

    他接着话茬往下问：“找他干嘛？”

    “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说过，不要恨父亲，他只是迫不得已离开我们，她并不后悔嫁给父亲，唯一后悔的是不小心怀上我们，让我们受苦。”温千雪说这话的时候头低了下去，眼眸藏在阴影里。

    “我想找到他，问一问他还记不记得北离城有个叫温玉梅的女人，有没有记得她为他生下过两孩子。”

    就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陆谨言看着对方。

    他知道，温玉梅是温千雪母亲的名字，而她也是一直跟着母亲姓。

    这两个问题……一个是替她母亲问的，另一个……应该是替她和小雨问的吧。

    吃了这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吗？陆谨言默然。

    他突然感觉到很心疼，心疼对面那个抱着膝盖的女孩，

    母亲病死，和孱弱的妹妹相依为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生存在人族社会，遭尽白眼吃尽苦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因为他的消失，让两个孩童孤苦伶仃。

    最后等到她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只是为了问一句话。

    ……

    “如果他一直未曾忘记，你会如何？你会把小雨交给他吗？”

    似乎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在陆谨言问后，温千雪下意识的开口：

    “不会。”

    人妖殊途。

    这一点无论是放在什么时代都是共识，哪怕是文圣存在的太古，万族和睦也是如此，除非有一方能彻底放弃身份隐姓埋名融入对方，不然对彼此亲族都是一种伤害，对后代也是一种不负责。

    妖血在人类氏族会被视为不祥，杂种，而相对的，带有人族混血的妖族后代在妖族里也会被鄙夷，排斥。

    温千雪两姐妹最初因为妖血，就引来了不少的遭恨和厌恶，如同丧门星。

    要改变这一点，要么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要么把两族同时洗脑了，不然封建会一直存在，腐朽认知。

    “那你呢？你会原谅他吗？”

    温千雪别过头，看向不远处朦胧的黑暗，皓齿轻启，“谈不上原不原谅，只要他对得起母亲，一切便好。”

    陆谨言点了点，片刻后，笑了笑说道：

    “等我完成老爷子交给我的任务，等小雨病治好后，我们一起去找吧，反正我闲来无事。”

    ……

    “谢谢。”

    茶过三旬，

    两人闲聊不久后，陆谨言便送温千雪回住处歇息，而他则是回到了自己军营营帐。

    军营营帐是十人编制的，陆谨言这边7人，在他回来的时候，另外6个还在努力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