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昭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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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旧史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的宅院里推杯换盏,众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关系无形之中亲近起来。

    无涯子醉眼朦胧地搭在谢道琅肩膀上,“你们……你们怎么把竹染拐走的,我还……还准备招揽他呢……”

    谢道琅大着舌头得意地说,“他……他中了那蜈蚣毒,自己撞我妹妹手上的,就直接卖身了。他命可真大,小六她……第一次给人解毒呢。”

    无涯子笑起来,“哈哈哈,怪不得……那天他那个表情,是想让我们也受折磨呢……”

    沈枇谦从另一边搭上来,脑袋一晃一晃的,“谢……谢四啊,你家不是只有五个嘛,你怎么叫你妹妹,小六啊……”沈家同为世家,还挨着谢家,他知道也多一点,谢大小姐虽然另排,但实际上行五才对。

    谢道琅指着沈枇谦,你发现了重点哦,但是,“哼,你管我,我就爱喊小六,小六小六小六。”

    月河听见谢道琅叫她,抬头看了一眼,见人迷迷瞪瞪地,根本不是在跟她说话。揽着醉呼呼的灵梦起身,又折头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楚雨抱起来,“左拥右抱”地把两女送回房了,院子里醉成一滩的几大只她才懒得管。

    这边蒙塔成潮生和萧容一个挨着一个坐着,在大声嚎着走调的曲子,根本听不清唱的什么东西。萧容拍着两个人的大腿,“跟……跟着我唱!”两个人根本不听,最后萧容跟着他们一起跑调了。

    王弦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脸上两团红云,昏昏欲睡。蒙塔突然注意到他,走过来一把揽着他的脖子,把人拖走,非要拉着他一起唱。

    王弦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迫不得已也开始嚎起来,最后四个人嚎得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欢,房顶都要被掀翻了。

    云泽坐在宅院边的树上,看着院子里醉呼呼一片,抿了口酒,轻笑起来,抬头看着月色,靠倒在树枝上,手垫着头,拎起酒壶,朝着自己口中倒去,酒液洒出,顺着起伏的喉结滑落到衣服里。

    月河再出来之时,院子里已经全部倒下了,就剩一个躺在树上的云泽扭头看她。

    月河飞身登上院墙,看着城中的方向,深夜里,整座城一片漆黑,死气沉沉的。云泽跳到她身边,浸泡酒意的桃花眼漂亮极了,像带着钩子一样,看着月河,“让他们这样醉倒真的好吗?”

    月河睨他一眼,“酒不是你拿出来的?”云泽无辜地摊手,他是想自己喝的啊,谁知道一个个的都抢他的酒,酒钱还没给呢。

    云泽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问她,“你想去看看?”月河点点头,云泽接着道,“我和你一起。”

    月河看过来,“你身上酒味太重了。”影响她隐匿。云泽直接吃了颗解酒丹,凑到月河面前,鼻尖都快碰上了,“你闻闻,还有没有?”

    月河看着人昳丽的面容放大在自己面前,眸子里仿佛盛满星光,轻笑一声,想勾引她?呵。给谢道琅留了条信,转身朝着城中飞掠而去,云泽连忙追上。

    月河给两人套了个隐蔽法阵,隐藏了身形和气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果不其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门窗紧闭,推开来看,屋内整整齐齐,仿佛人还在家,跟学堂里消失的情况一模一样。他们是自己走出去的,或者说,“他们”。

    云泽看着这空荡荡的城池,问月河,“现在怎么办?”月河拿出一个通讯玉简,联络谢淳林。

    而谢淳林这边,接到她的联络就是一喜,能接通说明主上就在附近了。开口正要叫她,被月河截住,“爷爷,你们在哪?”

    谢淳林一怔,立马接话,“临水城,西北十五里,祭坛。”那边像是产生了什么波动,通讯被中断了。

    听见“祭坛”两个字,两个人都是神经一紧,对视一眼,神情凝重。月河冷笑,“这三城二十万人,不知能剩几个。”

    邪修乃是整个修真界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但也危险无比,以二十万人为祭,这恐怕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对付的。月河扯着云泽直接捏碎一张传送符,传送回宅院,她在宅院里留了传送阵基点。

    谢道琅已经醒来,捏着月河留下的信条发懵,怎么就和那小子单独出去了,结果一转头,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院中。谢道琅迎上去,“小六!”看她神色凝重,心中不安,“怎么了?”

    月河让云泽去把人拎起来,丢出两个字,“祭坛。”这两个仿佛带着血腥气息,让人后背发凉。众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就看月河和谢道琅已经在飞舟上等着他们了。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月河只留下一句,“坐稳了”,飞舟就已经蹿了出去,速度直接飙到最大,朝着西北方向飞驰而去。

    谢道琅早就做好准备,扶稳了边缘才没摔倒,至于其他几个迷糊中的众人,直接堆罗汉一样叠在飞舟尾部,只有灵梦楚雨二女得到月河一个防护罩,没有跌出去。

    飞舟驶上正轨,众人陆陆续续爬起来,萧容揉着磕得发红的额头,小声嘟囔,“队长,你区别对待啊。”眼神落在两个毫发无损的女子身上。

    楚雨耳根微红,咳了一声,对着月河说了声“谢谢”,之前她酒醉还把她扶到床上,她算是能理解为什么学院里那么多女学员痴迷她了,这不比许多男子强多了。

    月河懒得理他,出声道,“云泽,给他们解酒丹,调息打坐,要开工了。”

    云泽不情不愿地拿出自己特制的解酒丹分给众人,这可是他花了好多药材废了大心力才制出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效果可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太多。一边睨着众人,撇着嘴,“酒钱还没给呢。”

    月河反手丢出一袋灵石砸在云泽脑袋上,直接把他砸的“哎哟”一声,“少废话。”云泽一颠,眼睛发亮,“队长豪爽!”众人都笑起来,“队长豪爽!”纷纷打起坐来,还顺便给自己套了个保护罩稳住身形。

    飞舟一路飞过临水城上空,也是死气沉沉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真真是万人空巷。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那冲天的血气和邪气,仿佛邪神临世。众人面色凝重地站在舟头,明明按照时辰,天已经快亮了才对,偏偏天空中黑红色雾气翻滚,一丝日光都看不到。

    沈枇谦看着阵盘,神色沉重,开口道,“前面那个地方,阴怨之气汇聚,流转不息,将三城生机断绝,绝对不是一次就能弄出来的。”

    月河冷笑一声,“你们看看这三城历史。”众人依言拿出当时刻录的玉简,月河的声音一边响起,“约三千五百年前,两国交战于临水,有一将领性情残暴,以城中万民逼敌军投降,敌军不忍,投降进入城中,将领却命己方士兵进行屠杀。

    己方士兵不愿做下此事,转而背刺于他,他怒而将己方士兵残杀,焚毁了整座城池,火连烧三日不绝,近五万人丧生。”

    数千年前,各国征战不休,屠城之事也时有发生,在当时看来并无奇怪之处。月河接着说,“约两千七百年前,东南大旱,三月未曾降雨,落霞城一村落生祭活人,求得雨水,遂东南一带生祭之事不止。

    被祭者数百,多为幼童。其家人愤恨,为子报仇,火拼死伤上千人。三年后,东部汶水河大涝,其众多支流水淹农田数万亩,东南大灾,时人皆言说生祭之报应,饿殍遍地,枯骨成山,后继蝗虫大灾,疫病蔓延,死亡共约三十五万人。”

    众人听得心惊,无涯子接口,“约两千一百年前,新王暴政,民不聊生,天降雷火劈毁皇宫,新王身死,举国欢庆。数月后皇宫下现出黑洞,其内爬出无数骷髅士兵,屠杀全国上下约二十万人,言传曰魔王魔兵临世,要带回他的臣民。”

    谢道琅冷哼一声,“这关魔什么事?约一千八百年前,有一雪妖现身东南,言称有人杀其爱人,遍寻凶手无果,为祸人间,天降大雪,生生冻毙活人数万,天寒地冻,阴风怒号,日月不现,有人发现尸油点火身暖点灯长明,遂杀人为生,人相食相诛,动乱数年,人口骤减,死亡约二十万,后修士大能出手灭杀雪妖,方还人间太平。”

    月河接着说,“自一千五百年前修真界下落,和凡人界合并,成为如今的中央域,八大世家镇守八方,落霞、临水、丹回三城划归圣启学院下辖,自此太平无忧。”

    成潮生在一边算着,“之前大型动荡死亡的人数,如果再加上这次二十万人,就过百万了。”看向月河,“如果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他们操控,这数千年布局都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如今突然不遮不掩,又是为何?”

    月河摇摇头,“不好说。”等不及了,或者是,不用再遮掩了。如今修真界灵气衰落,一个大乘都没有,仅存的几个炼虚还在寿终的边缘,化神略多一些,元婴直接成为了高端战力,可以说是弱得不行。

    大乘修士触摸到天地法则,大圆满甚至接近半仙,在此界是将近神一般的存在,对一些异常的事都有莫名的感知。而今再无一个大乘,修真界说一句耳聋目盲也不为过,只能被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