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蛟山上。
本闭目养神,坐等十一月一的严宜玖,突然察觉到远处江面上,传来一股让他骇然的气息。
他蓦然转身,双目神光闪动,铁衣振振,暗含忌惮之色。
“不是已经给那些老古董打了招呼了么,这又是谁?”
他看了眼对面同样惊疑不定的陈不凡,拱手道,
“师兄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两人之前虽然素未谋面,但那一脉相承的武学,都印证了他们都曾遇到了祂。
然后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严宜玖轻轻一跃,坠下百丈悬崖,却到临水那刻,犹如一根羽毛,轻轻荡下。
然后骤然点过水面,破开水浪,宛若一条阴狠的鲨鱼,迅速朝前方火光飘扬,人声嘈杂的楼船而去。
不过数息的功夫。
砰!
大福船上,众人只听得一道沉闷脚步声。
便见一俊朗男子,立于船舷栏杆之上,嘴角轻轻上扬,带着淡淡邪魅之气。
“不知哪位前辈莅临,跟在下开这个玩笑?”
船上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有人认出了严宜玖,顿时面色大变,
“银鱼主严宜玖!”
“什么,他就是严宜玖?那他到这里来是……”
“花下眠前辈威武,居然引得严宜玖亲自来迎接!”
也没人敢叫花下眠女侠了,有的人甚至盘算着要不要认个姑奶奶。
今日能跟花下眠这样的人物,陪伴游船,一观双蛟之战,实乃三生修来的福分!
花下眠?
严宜玖闻言,眉头一皱。
这个时候,还有些失神的花下眠立刻回过神来。
手中腿骨还散发着淡淡热气,脚下惊涛骇浪拍打着船身,飞起的水雾笼罩在她身旁。
她从水雾中来,就好似一把足以划破黑暗的剑,带着岿然不动的气度。
“刚才闯阵的,便是在下。谈不上前辈,严兄若是不嫌弃,以同辈相交即可。”
虽然花下眠也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厉害了?
还成了严宜玖口中的前辈。
严宜玖疑惑的看了花下眠一眼,无论他怎么看,面前这女子都是武艺粗浅,脚步虚浮,实在不像是武道高手的样子。
“就凭你?”
是与不是,试试则知!
铿锵铿!
几乎同时,严宜玖抽出身后的一根绿沉枪,走出道道锋芒之形,环绕周身排列,宛如一轮圆月,枪意结合气血神魂,已至化境,霎时化作千百道枪气,如千重雪崩狂冲向上!
花下眠退后几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严宜玖居然乖戾如此,二话不说就要为难自己。
她回想着刚才激活腿骨的状态,再次将腿骨挡在自己面前。
居然不躲不散,硬吃我这一招?
严宜玖目露惊疑之色。
然而,下一刻,
砰!
只听得清脆声,花下眠手中腿骨直接被高高震飞。
虎口撕裂,剧痛传来。
花下眠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寒芒,到了自己的眉心。
“怎么时灵,时不灵的,吾命休矣!”
严宜玖猛地收枪,凌厉的枪意切断了花不眠的一缕长发。
“哼,装神弄鬼。”
严宜玖目光冷漠看过花不眠,看向人群,又朗声询问了几句,却迟迟无人敢站出来。
这才无奈拱了拱手,
“前辈随意,但请不要出手干预晚辈的双蛟约斗。”
说罢,严宜玖这才转身,脚尖轻点,消失在江水漫漫处。
只在原地留下一片死寂。
花下眠一脸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眉眼,不知何时冷汗早已把后背打湿。
“刚刚花下眠女侠怎么不出手?”
“败,败了?”
“刚才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快?”
刚才还是花不眠忠实簇拥的女学子们,简直是花不眠本人还深受打击,迟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我还没拜师呢,师傅怎么就败了?”
兆尹神色恍惚,连头上的儒帽掉了都浑然不知。
唯有一些快步入养神境界的武者,倒是隐隐明白了什么,用惊骇交加的目光,扫视着人群。
在路上偶遇乌篷船,披着毛绒大氅的武者,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垂钓临江的蓑笠翁,猛地回头,却并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似乎,人丢大了……”
花下眠脸蛋火辣辣的疼,但好在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胆气早已练出来了。
此刻拍了拍肩膀灰尘,一副故作平静的模样……
却发现自己压箱底的宝物,那截腿骨不翼而飞了!
就在她惊慌时,一道平静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此骨我且暂借几日,离别时自当还给你。就当做……我出手相助尔等的报酬吧。”
……
“武道不孤,前路亦有前人,我并非独自一人呐~”
船舱内,李清霖盘坐于床榻之上,目光有神,注视着面前的腿骨。
腿骨上残留的武道意志熠熠生辉着,李清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往昔的岁月。
有青铜鼎悬浮在峰峦之上。
青色的玄妙符篆构成某种法则,爬满鼎身。
鼎中雷火交加,依稀可见一道面目狰狞的人影,在被雷火烧炼。
而在青铜鼎外,一位飘飘欲仙,却散发着浓郁精气的修仙者,正无情的朝鼎中打入丹火。
“汝之成就,汝之武道,皆是我等赐予,为何要反抗?”
修仙者似乎有些不解。
鼎中那人,发出怒吼声,
“要战就战,何需虚伪!分明是群贪生怕死,躲避劫难的猪狗,还敢自诩修仙者?
千万年后,当是武道亨通!”
话落,鼎中那人倒掷乾坤,怒撞于青铜鼎之上。
云端上的山脉会尽皆崩塌,一切都在快速消解。
鼎中激射出一对如同金烛的目光,熊熊燃烧,一片血色气血长河更是从中流淌而出。
最终,所有一切痕迹都被抹除。
只留下一截晶莹如血玉,脉络如江海的骨骼,缓缓沉入崩塌的山脉中。
李清霖猛地睁开眼,一缕凌厉之意泄露而出。
便见白骨精正瑟瑟发抖的躲在墙壁,双手抱膝,害怕的打量着自己。
而李清霖手中的腿骨光芒黯淡,那残留的武道意志消散了许多。
“海外诸岛,丹穴山……”
李清霖喃喃自语。
在他的‘威压"下,花下眠自然将这截腿骨的来历,悉数道之。
一时之间,李清霖对这海外诸岛无比神往起来。
泥驼江中的龙宫雨部也来自海外诸岛。
闻师,居然也跟一个女子私奔,前往了海外。
再加上这截武道先贤的遗骨。
海外诸岛,似乎埋葬了许多被历史掩埋的真相。
某种意义上讲,天下武道皆是衍生至旧法体修,起源于仙道。
但在过去的某段岁月,似乎有大批武者,不甘沦为实验品,朝自己的‘祖宗"拔刀。
或许,在那些年代,武道第三境已经确定,有武者的实力,甚至可以比肩元婴。
毕竟刚才那青铜鼎中,被雷火烧炼的武者,实力之强,远远超出李清霖现在的阶段。
“甚妙,甚妙……”
一时间,李清霖颇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畅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