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钱财，也抵不过败家。

    这就话就十分的适用于老头子和狼崽子。

    老头子会花掉几乎所有的收入，去购买火旬镇上穷苦人们酿的酒，狼崽子则养活了整个镇上吃不饱饭的小孩。去年拍卖的钱，到现在已然所剩无几。

    不过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一老一少，很是随意，做生意只做修灵器，买东西则都买，主要看货主急不急，他们一直是很邋遢，吃饱穿暖足矣。

    这也使得不少牵马夫往他们那儿使劲的拉生意。

    牵马夫，是向导，外地人来火旬镇后，对此地不熟悉，要买或者卖东西，吃饭住宿等等，有点钱嫌自己逛麻烦的人，就会花点费用雇一个牵马夫。

    “老阴头，这有个大主顾，要修一个灵器！”牵马夫覃边高兴的喊道。

    老头子在屋内回道：“放门口吧，今天的灵器修完了，明天再修。”

    覃边转头对马上的华丽女子谄媚道：“仙子，这段时间不知道为啥，修灵器的越来越多，这铺子老板手艺可好了，开张到今天，只要到铺子的下品灵器，就没有修不好的，仙子您放心。”

    马是赤焰马，中品灵马，整个镇子上中品的物件都没多少，覃边做牵马夫很久，一眼就认出这个富贵人家。

    女子肤若羊脂，唇红齿白，傲人的山峰，夺命的蜂腰，让覃边挤掉了众多竞争者，成功给女子牵上了马，但也不敢直视。他这等人物，即便死了，别说凰火国的执刀卫，就算火旬宗的巡逻弟子，也不会花上时间去管，而且还是孤身一人，有他无他，真的没什么差别，还能给镇口的牵马夫们少一点竞争。

    女子长发披肩，竟然有些泛蓝，落日余晖下，波光粼粼。

    女子把玩这手指一支玉簪，沉思了一会，翻身下马，走进铺子。

    “掌柜的，瞧一下这灵器，看看是否能修。”女子对老头说道，左右打量了一下铺子，不禁皱起眉头。

    老头子眼皮都没抬，回道：“只要是下品灵器，便能修好。”

    “老先生，您还是瞧一瞧吧，这玉簪，对我很重要，修好了自然好，我不会差了价钱，但若是修不好还不如不修，坏了这玉簪，我会砸了你这铺子的。”说罢感觉好似有些不对，这铺子杂乱不堪，明显已经被打砸过，灰尘也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基本初来者都是转身走人。

    老头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外头就传来狼崽子高兴的声音：“老头，有口福了，今晚的鱼格外的多，我待会叫上邻居炖上一起吃！”

    狼崽子走进铺子，无视了一旁的仙子。

    老头子起身往外走去，说道：“狼崽子你给这客人看看要修补的灵器，我去喊街坊邻居。”

    “咱这铺子确实看上去很不靠谱啊。”老头子便走便喃喃道。

    狼崽子将鱼甩到一旁，即便昏暗的光线，依旧让他眼前一亮。

    “仙子姐姐，你这衣服多少钱啊，在哪买的？”狼崽子凑上前，惊叹道，伸手想摸，但又不敢。

    仙子皱眉，微微侧身，往后退了一小步。

    狼崽子道：“不是修灵器嘛，灵器呢，我看看。”

    仙子犹豫一下，还是把玉簪递了过去。

    小狼崽子粗看一眼，还了回去，道：“下品灵器，能修，明天早点来，我帮仙子修。”

    见仙子站在原地不动，狼崽子不由得催促道：“走啊，这儿不提供住宿的。”

    “蹭饭就更别想了，这点鱼我们自个儿都不够吃的。”狼崽子挥手驱赶道。

    看得一旁的覃边暗叹不已：若是我，这仙子别说蹭饭了，要啥我都给啥。

    仙子道：“我也还没吃饭呢，就算蹭饭，我又不会白蹭饭。”

    狼崽子头疼，说道：“你那灵器真能修好，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九寸九灵脉，但只要是下品，老头就没修不好的。”

    话音刚落，仙子眼中一亮，对修灵器之事信了七八分，掏出一块灵晶，道：“我不白吃，牵马夫，去买点饭菜，今天我带你这儿一起吃饭了。”覃边眼睛一亮，伸手便去拿，被狼崽子抢先夺了过去。

    狼崽丢过去一袋灵币，道：“这可是灵晶，你打算买啥，买龙肉还是凤翅，这能破的开来？掉钱眼里了你是。”

    覃边连声称是，接过那袋灵币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入定十五天后，狼崽子长得飞快，现在已然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小。狼崽子一把躺在木椅上，他并不喜欢躺木椅，年轻人活力四射，就算给他一个木椅也会落满灰尘。

    仙子眸中似有光，问道：“诶，刚刚那老头，是你师父吗？”

    “是他教你辨灵脉的吗？”

    “他是不是叫阴狼啊？”

    狼崽子不耐烦的回道：“你烦不烦啊，修灵器就修，给你修好了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二人还未聊几句，便有人陆陆续续抬着大锅过来。

    这些底层人民，都是几个家庭搭伙过日子，煮上一大锅饭菜，几十个人吃，吃的多的，自然也要多出一些，体弱身小的便负责洗锅做饭。

    “狼崽子。”

    “狼崽子。”

    来人不断跟狼崽子打着招呼，狼崽子抬了抬手做个回应，不断的调整着木椅，但总摇不到老头的韵味。

    始终找不到感觉，狼崽子放弃了，对着仙子说道：“诺，你看，那个，她叫章巧凤。”仙子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她年轻的时候被修行之人，也就是凰火国的一个吏使，强行纳妾，而后那吏使的正妻不满，将她毒打一顿，赶出府，手下人还打砸了她家，父母就此离世，现在跟做苦力的陶庆远成家了，但始终无法生育，身体也极弱，做不了重活，全靠陶庆远给富商搬货赚钱。”

    “还有那个，柳蛋儿他娘林定英，本来是镇外村庄的一家农夫，但七年前，被马贼屠了村，她在镇里绣衣物，才活了下来，但也就留在镇上了，她还好一点，起码和自家汉子过的还行，再瞧瞧其他人，老的没后人养，残的没事做，都是没收入的，若是我们走了，估计也就饿死了。”

    仙子眉头一皱，道：“不可能吧，凰火国虽然不太重视普通人的福利，但管理还是很好的，怎么可能出现吏使强占民女，还致使其家破人亡，而且有专门的剿匪军，匪盗怎么可能如此猖獗，就在镇外烧杀劫掠，火旬宗就在旁边。”

    狼崽子嗤之以鼻，道：“所以我才对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很感冒，修行都修的啥玩意，即便是有灵和无灵有天差地别，即便有无一技之长，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可以看不起他们，也可以无视他们，但最起码，我们要保持对人的尊重。”

    仙子无言以对。

    老头带着一票汉子回来了。他们有的做车夫，日子过得去，有的搬运货物，赚一点是一点，有的种田，有的砍柴，终归都是在为生计奔劳。

    “开饭咯，开饭咯！”

    狼崽子带回来六十多条鱼，加上各人带的菜和米，足足炖了十几口大锅。仙子给的一块灵晶，市场是可以兑换一百灵币，但很少人会去换，因为供不应求。提取灵币中的灵气，压缩成灵晶，灵晶才是主要修炼材料，一百灵币，相当于十个劳工工作一天的收入，只要不买灵食，普通食材也是可以买上一大堆，将十几口大锅填补的满满当当。

    仙子未曾吃过这样的大锅饭，浅尝几口便停下动作，走到同是没吃几口的，躺在木椅上的老头子。

    “见过阴狼前辈，晚辈无心搅扰，本是想着修补一下娘亲的遗物，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老前辈。”仙子行了一礼，正欲再说话。

    老头子摆摆手，道：“不用说了，我知道。”老头子看着正大快朵颐的狼崽子。

    “天下分分合合，没有长盛的皇朝，也没有永久的宗派。你看，那些人，看到了什么。”

    仙子望去，百余人围着大锅吃饭，却各自都有着开心的笑容，仿若这一刻，只有这一刻，之前的劳苦不幸全都不存在，以后的生活也不在考虑中。

    “他们很满足。”

    老头子叹道：“你这一脉，是没办法了，放弃吧，早点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人为万物之长，人和灵的关系，就像那鱼和水，有水，才能有鱼，有人气，才能诞生灵气，若是一昧的看着鱼，抛弃了水，鱼会死，灵气也就没了。”老头子教导道：“你叔叔那把皇剑是我磨的，所以你才找的到我，你不用去剑宗，修好玉簪去游历一下，你的结果，会比你哥哥更好。”

    “不因鱼而忘水，不因鱼形而另眼。”

    仙子满是茫然，再回头，老头子已然酣睡。

    仙子留在铺子过夜，自然是和狼崽子挤在一张床上。虽说狼崽子体型和成年人差不多，但火旬宗的人跟她说过，那狼崽子，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即便是个少年，作为阴狼的弟子，她也不算亏，若是能拉到阴狼的加入，那更是血赚。

    狼崽子一夜不眠，旁边人太香了，他嗅了好久，白衣素缟的仙子，也没带香包之类的，那股淡淡的香气一直充斥这整张床。

    修为高深的仙子本不是很需要睡眠，但疲惫许久的她，这碗睡的格外的香甜。

    等到她醒来之时，狼崽子正气鼓鼓的坐在木椅胖直勾勾的盯着她。

    仙子被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问道：“我昨晚打呼了吗？”又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些天太累了，以前我不打呼的。”

    狼崽子把玉簪丢过去，道：“你的灵器，修好了。”

    仙子看着原本直直的玉簪，变成歪七扭八的模样，不禁呆愣住。

    仙子看着玉簪，瞠目结舌：“这，这，这是我那玉簪？”

    狼崽子道：“你就说修没修好吧。”

    仙子犹豫了一下，灵力灌注，灵决之下，玉簪化为一个端庄女子：洛水花开！随之一朵梦幻般的花在脚下绽开。

    仙子看着这女子，不禁泪流。

    老头子睁开双眼，却瞧着门外。

    狼崽子转头看去，只见一比他还像小叫花的邋遢男孩正站在门口往铺子里张望。见二人看向自己，便又低头前行。

    老头子摇摇头道：“凰火国大乱降至，小孩子在外头不安全。”

    狼崽子叫住男孩：“喂！那小叫花。”

    男孩驻足，转头疑惑的看向他。

    狼崽子挠了挠头，道：“你吃饭了没有？”

    男孩摇了摇头。

    “我请你吃饭，你帮我看着这婆娘怎么样。”

    男孩仔细看了一看仙子，摇头道：“不怎么样，我打不过她，我才是个孩子啊。”

    “不用你打，待会她要是打我的话，你帮我骂她就行。”

    男孩仔细思考了一下，道：“这可以。”

    狼崽子快步往外走：“老头，我出去玩了。”

    那仙子依旧痴痴的看着那玉簪所化女子。

    “走，我带你抓鱼去。”

    不多时，仙子便收住了情绪。

    “老前辈，您看工钱给您多少？”仙子问道。

    老头子道：“一百灵币，童叟无欺，绝不讲价。”

    仙子拿出一颗灵晶，老头摇摇头：“灵币，不是灵晶。”

    “小女子现在就去兑换。”仙子收起灵晶说道，但身形却半点未动。

    过了一会儿，仙子道：“老前辈，火旬宗遮掩了天机，轮回炼心秘境明日午时便会开启。”

    老头子道：“嗯。这铺子，可躲避天机，我离开仍有半个月的时效，你可暂留一会。”

    仙子知道，天痕阴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尤为在天机方面。

    老头子也知道，这女娃子正在被人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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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崽子熟练的买了米和香料，路上又扯下芭蕉。

    狼崽子本就孤傲，男孩也是个闷葫芦，一路上二者却是无言。

    狼崽子抓鱼的办法很粗暴，看到鱼便使劲一锤，即便拳头迸出血水，也毫不在乎，倒有不少蠢鱼被砸晕了过去。看的男孩目瞪口呆。

    男孩惊奇道：“你，你就是这么抓鱼的？”

    狼崽子捞着鱼，回道：“那不然怎么抓鱼。”男孩无语。

    “对了，你能吃多少，少了就再抓。”

    “我吃三条就够了。”男孩咽了咽口水。一条鱼起码三斤重，男孩显然是饿坏了。

    “那行。”狼崽子甩手丢下一条鱼，“你三我五。”

    男孩再次目瞪口呆：“你，你干嘛，鱼不要了吗？这都是你砸上来的啊，你手都在流血。”

    狼崽子自顾自的处理着鱼，虽说抓鱼手法很粗暴，处理鱼却宛若艺术一般。

    狼崽子道：“吃多少拿多少，下次吃下次再打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