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鹿成为笑子后，云夫人与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

    七天、五个月，一年……

    王鹿的姥爷对他期望很高，外加女儿不太听话，老头子一时气不过，只好主动断绝联系，以免把身子气坏。

    父女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八年前的某个夜晚。

    大凡村，王鹿家。

    宽敞的房屋内，放着一尊金狮香炉，缕缕轻烟自兽口吐出，熏得满屋盈香。

    侧坐在床，云梦华银牙紧咬，她抬起右手，掌心浮出一片羽毛。

    嗡隆隆——

    羽毛变得透明，旋即化为一道印记，飞入手中，彻底消失不见。

    弹指间，出现一名老者的虚影。

    且看他怎生模样：

    手持翠绿竹杖，身着黑色华服，戴一顶由羽毛围编成的帽子。

    衣服袖口和衣领处，绘有不断变化色彩的云纹，给人一种玄奥之感。

    云梦华赶紧下床，心中满是酸涩。

    “梦儿见过父亲！”

    云空道：

    “起来吧！”

    “祖宗们对王鹿可上心了，整天问我怎么会这样！”

    云梦华瘪了瘪嘴，漠然不语。

    “哎——，还是老样子。”云空看着女儿，马上明白了现状。

    真是奇了怪，梦儿跟尚贤都那么优秀，怎会有如此平庸的孩子！

    家门不幸啊！

    双方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又是数分钟过去，云空终于按耐不住，率先打破僵局。

    “小梦啊，你有想过那个没？”

    “孩儿愚笨，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云梦华不敢胡猜，只能这么说。

    云空眉头微皱，走到女儿面前道：

    “爹爹我啊，说句你不爱听的。”

    “王鹿这孩子是真废了，不如你跟尚贤说说，你俩赶紧再要一个吧！”

    云梦华别的没听清，只注意到儿子没达到他姥爷预期，于是判成废物。

    刹那间。

    猛吸一口气后，云梦华攥紧拳头，忍着眼泪道：

    “不行，我不同意！”

    “呀，女儿你别激动嘛！”

    “家里就这么点子女，必须有后辈继承你的衣钵，否则……”

    “否则怎么样？”

    “机缘有能者得之，别老固守传统，想着旁系出不了天才，主脉各个都是绝世天骄！”云梦华瞪着眼睛道。

    “还有！”

    “我敬重你是我爹，才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让你彻底难堪。”

    “你想说什么！”

    云空的眼瞳骤然收缩。

    他的心中更是顿觉不妙，女儿情绪起伏很大，像是一座活跃的火山。

    我是为了家族好。

    你一个小女娃懂什么！

    胸腔塞满怒火，云梦华深吸几口气，按住心火，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道：

    “不能因为王鹿笨，觉得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他不按你的规划发展，就算以后当个乡野村夫……”

    “父亲！”

    “那是他自己的路！”

    “你无权干涉……”说到后头，云梦华的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底气不足。

    此次，云空私自联系女儿，本身就冒着出事的风险。

    见到事情愈发失控，怕云梦华向祖宗们告状，云空只得改口道：

    “女儿乖，别激动！”

    “爹爹都依你，都依你，我以后不提了好吧，我这就回去！”

    反正今天都这样了，云梦华干脆把自己的态度亮明，免得以后又吵起来。

    “爹！”

    “女儿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听闻，云空的直接顿住，他转过身来看着女儿道：

    “小梦啊，有话快说吧！”

    “我这时间不太够咯！”

    你这不孝女，还想搞什么名堂。

    机缘留给你儿子，那是为了你好，我全是为了你们着想。

    你咋那么执拗呢？

    哼！

    都怪王尚贤。

    你这个老色胚，天底下女子这么多，非得糟蹋我女儿，瞧瞧她这样子，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早知道你儿子这么普通，我说什么也不让小梦嫁给你。

    造孽啊！

    “爹！”

    “你就是嫌弃王鹿，把他当成累赘后，才要我再生一个。”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哪天他知道事实，心中会感到多自卑？”

    “嗯……”云梦华稍加思索，“这么做，王鹿定会觉得我们偏心，认为他自己没用，或者活得没啥意思了！”

    “这……”

    云空被怼得哑口无言，相当长的时间内，他只能与女儿大眼瞪小眼。

    忽然。

    云梦华笑了一声，云空觉得有些古怪，心中泛起疑思。

    “还有！”

    “要让我再生一个，完全没问题！”云梦华吸了吸鼻子，认真道。

    此话如魔音灌耳，直入云空的心窝里，瞬间扫空所有的抱怨。

    欲望击穿了理智！

    云空的眼睛乍然一亮。

    哈哈！

    我女儿果然会听我的，老祖宗们，这次你们失算啦！

    云梦华唇角微勾，她趁着父亲偷乐之际，魂力深入羽毛，悄悄告知云家先祖。

    事到如今，云梦华果断听夫君的话：要用长辈来打败长辈。

    “父亲！”

    “你真想我再生一个？”云梦华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欢喜。

    “想好了？”

    这会，云空还面无表情地点头，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心中却乐得要死。

    云梦华双颊泛红，展颜一笑道：

    “梦儿已经想好了，就怕父亲不太同意，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云空摆了摆手，一脸平淡道：

    “小意思啦！”

    “只要你肯再生一个，莫说一件，就算是一百件事，爹爹都答应你！”

    我的乖女儿。

    老父亲太感动了！

    你果真是我贴心的小棉袄。

    我都给你规划好了。

    王鹿呢，呆在大凡村种地，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就跟我回去继承你的衣钵。

    “真的？”

    “爹爹会这么好？”

    云梦华双手放于身前，十指搅在一起，身体左右微晃，低头扭捏道。

    “那是自然！”

    紧咬红唇，云梦华显得有些为难。

    “咋的？”

    “他，不太行？”

    “这样，爹再送你五箱地黄丸。”

    “哎呀——，爹～”云梦华脸色愈发透红，像颗即将落地的苹果。

    趁着亲爹遐想之时，云梦华开始输出自己的观点。

    “要我再生一个，很简单呢！”

    “先问下王鹿！”

    “他要是觉得家里只有他跟爸妈，日常生活会很单调，没意思。”

    “这种情况下，王鹿想当哥哥去照顾弟弟妹妹的话，那我很乐意生。”

    “生一屋都没问题！”云梦华甜甜一笑，旋即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呀，我忘了，还得看贤郎会不会累死。”

    “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无法单靠你女儿的肚子。”

    啪！

    云梦华猛一拍手，道：“爹爹若是有空，顺道去问下尚贤，我觉得他应该、大概、或许，可能会同意的！”

    “哦，对了。”

    “还有云家的先辈们！”

    老父亲怒意横生，刚想出手治治这不孝女时，数道苍老的声音，隔空飘来。

    “不行！”

    “我们不同意！”

    云空浑身一颤，当即止住念头。

    完咯。

    事情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