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后续:东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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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朱紫国大圣治病,奇怪药引有奇效

    第三十六回:朱紫国大圣治病,奇怪药引有奇效

    话表功德佛师徒,洗污秽之胡同,上逍遥之道路,光阴迅速,又值炎天,自别灵山已经四年半矣,且不知何时能到达南瞻部洲东土大唐,正是——

    海榴舒锦弹,荷叶绽青盘。

    两路绿杨藏乳燕,行人避暑扇摇纨。

    昏昏欲睡蚊蝇闹,可叹暑日不见期。

    进前行处,忽见有一城池相近。

    功德佛勒马叫:“徒弟们,你看那是什么去处?”

    行者道:“师父原来不识字,亏你怎么领灵山如来佛旨意离朝也!”

    功德佛道:“我自幼为僧,千经万典皆通,怎么说我不识字?”

    有言道:世尽有千经万典皆通,原不识一字者,乃无字真经是也。

    行者道:“既识字,怎么那城头上杏黄旗,明书三个大字,就不认得,却问是甚去处何也?”

    功德佛喝道:“这泼猴胡说!那旗被风吹得乱摆,纵有字也看不明白!”

    行者道:“老孙偏怎看见?”

    净坛使者、金身罗汉道:“师父,莫听师兄捣鬼。这般遥望,城池尚不明白,如何就见是甚字号?”

    行者道:“却不是‘朱紫国’三字?”

    有言道:国名自佳,但取纾朱拖紫,却不恶紫夺朱乎?桓公不许紫衣朱色,

    功德佛道:“朱紫国必是西邦王位,却要倒换关文。”

    行者道:“不消讲了。”

    不多时,至城门下马过桥,入进三层门里,真个好个皇州!

    但见——

    门楼高耸,垛迭齐排。

    周围活水通流,南北高山相对。

    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生意盛。

    果然是个帝王都会处,天府大京城。

    绝域梯航至,遐方玉帛盈。

    形胜连山远,宫垣接汉清。

    三关严锁钥,万古乐升平。

    师徒们在那大街市上行时,

    但见:人物轩昂,衣冠齐整,言语清朗,真不亚大唐世界。

    那两边做买做卖的,忽见猪净坛使者相貌丑陋,沙和尚面黑身长,孙行者脸毛额廓,丢了买卖,都来争看。

    功德佛只叫:“不要撞祸!低着头走!”

    净坛使者遵依,把个莲蓬嘴揣在怀里,金身罗汉不敢仰视,惟行者东张西望紧随旃檀功德佛左右。

    那些人有知事的,看看儿就回去了。

    有那游手好闲的,并那顽童们,烘烘笑笑,都上前抛瓦丢砖,与净坛使者作戏。旃檀功德佛捏着一把汗,只教:“莫要生事!”那呆子不敢抬头。

    不多时,转过隅头,忽见一座门墙,上有‘会同馆’三字。

    旃檀功德佛道:“徒弟,我们进这衙门去也。”

    行者道:“进去怎的?”

    旃檀功德佛道:“会同馆乃天下通会通同之所,我们也打搅得,且到里面歇下。待我见驾,倒换了关文,再赶出城走路。”

    净坛使者闻言,掣出嘴来,把那些随看的人唬倒了数十个,他上前道:“师父说的是,我们且到里边藏下,免得这伙鸟人吵嚷。”

    遂进馆去,那些人方渐渐而退。

    却说那馆中有两个馆使,乃是一正一副,都在厅上查点人夫,要往那里接官,忽见旃檀功德佛来到,个个心惊,齐道:“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往那里走?”

    功德佛合掌道:“贫僧乃西天极乐地灵山驾下,差往南瞻部洲东土大唐传经文者,今到宝方,不敢私过,有关文欲倒验放行,权借高衙暂歇。”

    那两个馆使听言,屏退左右,一个个整冠束带,下厅迎上相见,即命打扫客房安歇,教办清素支应,功德佛谢了。

    二官带领人夫,出厅而去。手下人请老爷客房安歇,功德佛便走,行者恨道:“这厮惫懒!怎么不让老孙在正厅?”

    功德佛道:“他这里不服我大唐管属,又不与我国相连,况不时又有上司过客往来,所以不好留此相待。”

    行者道:“这等说,我偏要他相待!”

    正说处,有管事的送支应来,乃是一盘白米、一盘白面、两把青菜、四块豆腐、两个面筋、一盘干笋、一盘木耳。

    功德佛教徒弟收了,谢了管事的。

    管事的道:“西房里有干净锅灶,柴火方便,请自去做饭。”

    功德佛道:“我问你一声,国王可在殿上么?”

    管事的道:“我万岁爷爷久不上朝,今日乃黄道良辰,正与文武多官议出黄榜。你若要倒换关文,趁此急去还赶上。到明日,就不能彀了,不知还有多少时伺候哩。”

    功德佛道:“斗战胜佛,你们在此安排斋饭,等我急急去验了关文回来,吃了走路。”

    净坛使者急取出袈裟关文。功德佛整束了进朝,只是吩咐徒弟们,切不可出外去生事。

    不一时,已到五凤楼前,说不尽那殿阁峥嵘,楼台壮丽。

    直至端门外,烦奏事官转达天廷,欲倒验关文。

    那黄门官果至玉阶前启奏道:“朝门外有东土大唐钦差一员僧,前往西天雷音寺拜佛求经,欲倒换通关文牒,听宣。”

    国王闻言喜道:“寡人久病,不曾登基,今上殿出榜招医,就有高僧来国!”

    即传旨宣至阶下,功德佛即礼拜俯伏。国王又宣上金殿赐坐,命光禄寺办斋,功德佛谢了恩,将关文献上。国王看毕,十分欢喜道:“法师,你那大唐,几朝君正?几辈臣贤?至于唐王,因甚作疾回生,着你远涉山川求经?”

    这长老因问,即欠身合掌道:贫僧那里——

    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

    纵横妙用万境生,一切不如心真实。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

    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注意:为避免重复,后文乌巢禅师的这句话,就自动抹去了。)

    红尘堆里学山居,寂灭尘心道有余。

    但得胸中憎爱尽,不学参禅亦菩提。

    青灯一点映窗纱,好读楞严莫忆家。

    能了诸缘如幻梦,世间唯有妙莲花。

    我有一方便,价值百匹练。

    相打长伏弱,到死不入县。

    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忘。

    不是息心去妄想,都缘无事可商量。

    有言道:一个如来佛,欲以立谈罄之,如此好学之王,亦前此所未有。

    (为体现西天极乐地的伟大,将原先的四字诗句删除,同时保留了后续的事情,难免有些不符合,但也就将就了。)

    国王闻言,忽作呻吟之声问道:“法师,那贤臣是那邦来者?”

    功德佛道:“就是我王驾前丞相,姓魏名徵。他识天文,知地理,辨阴阳,乃安邦立国之大宰辅也。因他梦斩了泾河龙王,那龙王告到阴司,说我王许救又杀之,故我王遂得促病,渐觉身危。魏徵又写书一封,与我王带至冥司,寄与酆都城判官崔昚。少时,唐王身死,至三日复得回生。亏了魏徵,感崔判官改了文书,加王二十年寿。今要做水陆大会,故遣贫僧远涉道途,询求诸国,拜佛祖,取大乘经功德佛,超度孽苦升天也。”

    那国王又呻吟叹道:“诚乃是西天极乐地,君正臣贤!似我寡人久病多时,并无一臣拯救。”

    长老听说,偷睛观看,见那皇帝面黄肌瘦,形脱神衰。

    长老正欲启问,有光禄寺官奏请旃檀功德佛奉斋。

    王传旨教:“在披香殿,连朕之膳摆下,与法师同享。”

    功德佛谢了恩,与王同进膳进斋不题。

    却说行者在会同馆中,着金身罗汉安排茶饭,并整治素菜。

    金身罗汉道:“茶饭易煮,蔬菜不好安排。”

    行者问道:“如何?”

    金身罗汉道:“油盐酱醋俱无也。”

    行者道:“我这里有几文衬钱,教净坛使者上街买去。”

    那呆子躲懒道:“我不敢去,嘴脸欠俊,恐惹下祸来,师父怪我。”

    行者道:“公平交易,又不化他,又不抢他,何祸之有!”

    净坛使者道:“你才不曾看见獐智?在这门前扯出嘴来,把人唬倒了十来个。若到闹市丛中,也不知唬杀多少人是!”

    行者道:“你只知闹市丛中,你可曾看见那市上卖的是什么东西?”

    净坛使者道:“师父只教我低着头,莫撞祸,实是不曾看见。”

    行者道:“酒店、米铺、磨坊,并绫罗杂货不消说,着然又好茶房、面店,大烧饼、大馍馍,饭店又有好汤饭、好椒料、好蔬菜,与那异品的糖糕、蒸酥、点心、卷子、油食、蜜食,无数好东西,我去买些儿请你如何?”

    那呆子闻说,口内流涎,喉咙里啯啯的咽唾,跳起来道:“哥哥!这遭我扰你,待下次趱钱,我也请你回席。”

    行者暗笑道:“金身罗汉,好生煮饭,等我们去买调和来。”

    金身罗汉也知是耍呆子,只得顺口应承道:“你们去,须是多买些,吃饱了来。”那呆子捞个碗盏拿了,就跟行者出门。

    有两个在官人问道:“长老那里去?”行者道:“买调和。”

    那人道:“这条街往西去,转过拐角鼓楼,那郑家杂货店,凭你买多少,油盐酱醋、姜椒茶叶俱全。”

    他二人携手相搀,径上街西而去。行者过了几处茶房,几家饭店,当买的不买,当吃的不吃。

    净坛使者叫道:“师兄,这里将就买些用罢。”

    那行者原是耍他,那里肯买,道:“贤弟,你好不经纪!再走走,拣大的买吃。”

    两个人说说话儿,又领了许多人跟随争看。

    不时,到了鼓楼边,只见那楼下无数人喧嚷,挤挤挨挨,填街塞路。净坛使者见了道:“哥哥,我不去了,那里人嚷得紧,只怕是拿和尚的。又况是面生可疑之人,拿了去,怎的了?”

    行者道:“胡谈!和尚又不犯法,拿我怎的?我们走过去,到郑家店买些调和来。”

    净坛使者道:“罢、罢、罢!我不撞祸。这一挤到人丛里,把耳朵扌卒了两拄,唬得他跌跌爬爬,跌死几个,我倒偿命哩!”

    行者道:“既然如此,你在这壁根下站定,等我过去买了回来,与你买素面烧饼吃罢。”

    那呆子将碗盏递与行者,把嘴拄着墙根,背着脸,死也不动。这行者走至楼边,果然挤塞,直挨入人丛里听时,原来是那皇榜张挂楼下,故多人争看。行者挤到近处,闪开火眼金睛,仔细看时,那榜上却云:

    朕西牛贺洲朱紫国王,自立业以来,四方平服,百姓清安。

    近因国事不祥,沉疴伏枕,淹延日久难痊。

    本国太医院,屡选良方,未能调治。今出此榜文,普招天下贤士。

    不拘北往东来,中华外国,若有精医药者,请登宝殿,疗理朕躬。稍得病愈,愿将社稷平分,决不虚示。

    为此出给张挂,须至榜者。

    览毕,满心欢喜道:“古人云,行动有三分财气。早是不在馆中呆坐。即此不必买甚调和,且把取经事宁耐一日,等老孙做个医生耍耍。”

    好大圣,弯倒腰丢了碗盏,拈一撮土,往上洒去,念声咒语,使个隐身法,轻轻的上前揭了榜,又朝着巽地上吸口仙气吹来,那阵旋风起处,他却回身,径到净坛使者站处,只见那呆子嘴拄着墙根,却是睡着了一般。

    行者更不惊他,将榜文折了,轻轻揣在他怀里,拽转步先往会同馆去了不题。

    却说那楼下众人,见风起时,各各蒙头闭眼。

    不觉风过时,没了皇榜,众皆悚惧。

    那榜原有十二个太监,十二个校尉,早朝领出,才挂不上三个时辰,被风吹去,战兢兢左右追寻,忽见猪净坛使者怀中露出个纸边儿来,众人近前道:“你揭了榜来耶?”

    那呆子猛抬头,把嘴一揉,唬得那几个校尉踉踉曈曈跌倒在地。

    他却转身要走,又被面前几个胆大的扯住道:“你揭了招医的皇榜,还不进朝医治我万岁去,却待何往?”

    那呆子慌慌张张道:“你儿子便揭了皇榜!你孙子便会医治!”

    校尉道:“你怀中揣的是甚?”

    呆子却才低头看时,真个有一张字纸,展开一看,咬着牙骂道:“那猢狲害杀我也!”

    恨一声便要扯破,早被众人架住道:“你是死了!此乃当今国王出的榜文,谁敢扯坏?你既揭在怀中,必有医国之手,快同我去!”

    净坛使者喝道:“汝等不知,这榜不是我揭的,是我师兄斗战胜佛揭的。他暗暗揣在我怀中,他却丢下我去了。若得此事明白,我与你寻他去。”

    众人道:“说什么乱话,现钟不打打铸钟?你现揭了榜文,教我们寻谁!不管你!扯了去见主上!”

    那伙人不分清白,将呆子推推扯扯。

    这呆子立定脚,就如生了根一般,十来个人也弄他不动。

    净坛使者道:“汝等不知高低!再扯一会,扯得我呆性子发了,你却休怪!”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