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山洞滴水声声，素续缘半靠岩壁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为何救吾？”

    她是嗜血者无疑，依方才她之能为，应不亚于高等嗜血族。

    ……可她为何要救他？

    “因为我们是朋友。”素流光托腮坐在素续缘旁，在看到对方诧异的表情后，继而解释。“你曾告诉吾，朋友无关出身。”

    “可吾的记忆中，”少女的眼底澄净无暇，素续缘看着她，而后摇了摇头。“并没有……”

    他此生所遇所记，何曾有过这么一位姑娘。

    “因为吾与三十年前的你相识，”少女的眉眼弯弯，“吾来自过去，而你，来自未来。”

    “哈……”

    素续缘诧异的神情渐于柔软，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忽有亮光自洞外透入，霎那间妖魔惨叫声不绝耳，血蝠渐散消逝天地间。

    他在素流光的搀扶下走出来，只见拨得云开见日光，枯木逢春，草长莺飞，生命又现盎然。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大师……”他喃喃低语，猛然间想起身边的人。素续缘低头，少女正伸出手，掌心接住随风飘来的落花。“姑娘？”

    “别担心，吾不畏日光。吾……大概也要走了。”

    那股庞大的邪能消逝了，世上再无邪之子。素流光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倏朝素续缘伸出手。

    “呐，很高兴认识你，吾名素流光。”素流光浅浅一笑，“我们江湖再见。”

    “素……”

    话未尽，少女便已消逝不见，唯有落花飘飘扬扬，后渐归于尘土。素续缘抬手微微遮住和煦的日光，忽而沉默不语。

    江湖再见，或是不见，谁又能知晓所有终局。

    三十年前，三十年后，谁又能堪破轮回因果。

    过往之时，未来之境，谁曾存在谁是虚幻，这一切，早已经不重要了。

    她终究在这里留下足迹，就好似在那缺少的一页纸书，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无论过去、现在或未来，她将永远属于这人间。

    掌心的温度渐渐消散，素续缘收回手，眼前似乎还浮现少女的笑颜，他释然一笑，而后迈开步子缓缓往琉璃仙境方向走去，隐没入归路的尽头。

    哈，素续缘也很高兴认识你，江湖再见。

    混沌的时空隧道辨不清虚实，素流光心想着早知寻到佛剑跟着走就好了，现在当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被扔到什么空间里，就在素流光胡思乱想之际，她就被闷头甩了出去。

    素流光是脸先着地的，然后啃了一嘴的泥，如用自家哥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极其不华丽的出场。

    待素流光坐起看清周遭环境时，整个人都傻成了一尊雕像。

    这里好似在举行什么道宗比试，而她好巧不巧砸到了武台中央，就在她猝然出现的瞬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无数视线落在她身上，素流光俨然成为最瞩目的焦点。

    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少受关注？

    素流光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呃……要不装死吧？

    傻缺孩子这么想着，然后真的就如此做了……她生无可恋地眼一闭，啪叽一声倒地，然后也生生错过了人群中异常熟悉的赤金黄绿青蓝紫。

    “噗。”

    诡异气氛沉默许久，人群中不知谁笑出了声。

    *

    道境是苦集灭道四境之中最为神秘的境域，而素流光坠落之地，恰好是道境中规模最大、香火最为鼎盛的组织--玄宗。

    今日乃玄宗半甲子一次的道试，通俗点来说，就是三十年为期的全员考核，主要考核内容为刀、剑、掌、术、乐五大技能，就在考核大会即将开始之际，突然天降流光，顷刻整个道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不过好在苍反应快，就在全员处于懵逼状态之时，他在宗主授意下地将在线装死的素流光带离现场，然后把这孩子丢到宗主待客处动作一气呵成，而道场这边气氛开始恢复原状，该考核的考核，该八卦的八卦。

    “……”

    日落西沉之时，素流光盘腿而坐盯着眼前的光球目不转睛，而心下却不断吐槽。

    请问霹雳先天们为何总喜欢以光球示人？君不知苦境那头山那边的道魁央千澈，方出场时就是个圆滚滚的汤圆。

    “小娃儿，”就在素流光神游之际，光球，啊不，玄宗宗主说话了。“汝唤何名，又来自何处？”

    “啊？”你先天仍旧是你先天，光球甫开口，素流光自觉威压扑面而来，她收敛心神，如实应道。“吾名素流光，来自苦境。”

    “嗯……苦境？”

    宗主念及两字后沉默不语，素流光眨眨眼盯着他不明所以，如这光球化作人态，大抵就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前辈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前辈有何问题？还有便是，吾还能回家么？”

    “许是不能。”光球沉默良久再度开口，然却令素流光惊愕不已。“为何？”

    “道境目前尚无前往苦境之通道。”

    “这……”

    “小娃儿，”光球轻咳一声，素流光倏然回神，就被似曾相识的诡异气息糊了一脸。“哎？”

    唔，确认过眼神，是准备坑蒙拐骗的人。

    “娃儿，吾见汝……”

    “吾根骨不凡？”

    “咳，娃儿可有意愿……”

    “吾不愿意。”

    “嗯？”光球声音提高八度，就连素流光都听出了他很不高兴。毕竟堂堂玄宗宗主居然被一个小女娃拒绝了，传出去的确有些丢脸。“为何？”

    “因为，”素流光低头看着指甲，撇撇嘴。“你们道宗没情缘。”

    “……”

    光球听了差点没原地爆炸。

    素流光出来的时候，余晖正落在等候在外的苍身上，背手而立的紫衣道者衣袂飘然，行如风，站如松。

    “道长。”

    素流光开口唤了他一声，苍低下头看着她点点头。素流光收回视线，心下很是唾弃自己就那么被光球给忽悠了。

    --汝当下无法离开，不如稍作考虑？不过全凭个人意愿，吾并不强求。

    --哦？这里可是管吃管住还有编制？

    --哈，自然。

    --唔，虽然听上去很不错，但吾感觉前辈口气就像个人贩子。

    --……

    啊这段黑历史绝对不要给兄长知道，否则可以被他嘲笑一年。

    --小妹，瞧汝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