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流光正想着，眼前人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素流光见状，倏而收起现出的獠牙。

    “你醒了？”素流光继续托腮，后而往前凑了一步。“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问奈何出声，忽而抬袖轻咳。素流光好心递上帕子，可对方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异常尴尬的几秒钟过后，流光收回手顾左右而言他。“啊对了，阁下该如何称呼？”

    “怀璧明罪，”问奈何毫无掩饰地擦去唇边溢血。“问奈何。”

    “问奈何……”素流光念了念名字，突然睁大眼睛。“你就是荧惑口中的那个人？！”

    “哈，是又如何？”问奈何支着额头状态似是不佳，语气颇为不耐。“不是又如何？”

    “唔，我没别的意思，”素流光挠挠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如此对荧惑。”

    “你们今日谈话，吾皆听到了。”问奈何抬眸，眼底毫无波澜。“你想带荧惑离开？”

    “……”素流光不知为何脊背倏然一凉，这种当着人家家长面拐崽子的感觉不太好。“我只是说说罢了……”

    “你是他朋友？”问奈何打断她的话。

    “自然。”素流光回得义正言辞。

    “呵……”

    问奈何意味不明轻笑，素流光疑惑间，却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问奈何接住跌入怀中的少女，语气冷似寒月霜雪。

    “你太吵了。”

    *

    如果公开亭有专门负责苦境日常大小事播报的部门，那么次日登上头版的大概是--

    #警惕！苦境碰瓷最新套路出炉，速转于你身边人！#

    #拐人未遂惨被揍，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少女出走一夜未归惊动儒门天下，这名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

    咳，扯远了。

    无相塔无相塔，一处诡异玄虚之地，空旷寂渺的空间内，唯有伏案沉睡的少女。倏闻得压抑轻咳，空间化现白衣之人，披风上色灰流纹游走素白之间，冰冷如来者气息。

    问奈何放下方才掩口的手，眼神投向浑然不知外界之事的素流光。

    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在荧惑身边见过她，但正式打照面的，唯有那日清明雨时。

    不过那时的她还是位妙龄女郎，并非现今如荧惑般的幼齿。若不是相似面容及言行，他想他大概无法辨出她来。

    他虽向来不关注他人之事，但却绝不允许外人扰乱自己的计划。

    她究竟是谁又目的为何，识海之境将使真相昭然若揭。

    问奈何运指化术触点少女灵台，瞬入素流光冥冥识海，然放眼望去，却如空渺的往生无相塔一样，问奈何竟寻不到一丝记忆碎片。正疑惑间，忽有利刃挟带炽火逼命而来，问奈何旋身避开，只见利刃落地瞬间，倏燃起漫天红莲业火。

    炽火蜿蜒过处，烟飞尘灭，然却见问奈何不疾不徐，眼神一凛以掌式破之，顷刻幻境尽毁，恍若撕裂的意识空间里，主人的记忆碎片将问奈何重重包围。无数画面瞬闪而过，璇霄丹阙，修罗地狱，陌境灯火，烟雨画楼，闍城暗堡，疏楼西风。

    吾眷恋这人间。

    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如是说。她偎依在天池旁，笑颜倾人国。

    她会回来找我的。

    那弱不禁风的少女如是说。她立于茫茫人海，无助却又倔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那心机甚重的女童如是说。她谦卑对人行礼，倏然间现出獠牙。

    前世今生，轮回因果，骨肉相残，不死之身。

    哈，果真有趣。他的计划，是否又多了名预选者？

    问奈何收回视线，瞬间消失于识海之中，然就在他离去之后，冥冥有模糊影像漂浮于意识空间，记忆碎片复而出现，可又与之前有些不同。

    那困囚修罗狱的神祇跟前，优昙花悄然绽放第四瓣。

    *

    大小姐一夜未归。

    穆仙凤心下焦急，待疏楼龙宿归来如实汇报后，风尘仆仆的主人表情顿时扭曲得很，再来就是化光消失了。

    唉，还是为小姐点蜡吧！穆仙凤如是想。

    晨光熹微的九曜居，叶上霜露未干。荧惑站在门前发着呆，清风吹拂挂在檐角的晴天娃娃时，小奶魔脑海里再次响起素流光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九曜居？

    --我……

    风突然有些冷冽，荧惑下意识侧头，只见有人踏访九曜居，来者丰姿出尘，凤眉入鬓，睥睨群伦。

    “阁下是……”荧惑不禁疑惑，他瞧着面前之人，总觉有些面熟。

    “请问小友，”疏楼龙宿打量着荧惑，华扇轻摇不动声色。“流光可来过此处？”

    观其气息确是魔子，但心性却过分单纯，依小妹那满腹心机，这孩子定会被忽悠得毛都不剩。

    现在问题来了，小妹既不在豁然之境也不在此地，那么到底去了哪里？

    “流光？”荧惑瞪大眼，瞬时顿悟。“你是她父亲？”

    父、父亲？！这死丫头果真不是一般的欠揍。

    “她如此说的？”疏楼龙宿差点捏碎手里的扇柄。

    “是的。”魔子与生俱来的敏锐让荧惑感到了眼前人方才真地散发出一丝杀气，虽然他并不知其中原因。荧惑想起此人的目的，突然担心起小伙伴。“流光昨晚已经离开了，她没有回家么？”

    “然也。”

    疏楼龙宿看了看荧惑，心知其定不会撒谎。然此刻间，疏楼龙宿倏扫了眼周遭，眼底闪过凛意。疏楼龙宿骤然抬掌，袭向荧惑，电光石火间，蓦见白衣身影瞬至荧惑跟前，两人对掌，平分秋色。

    疏楼龙宿觑准时机夺回问奈何怀中的素流光，掌劲再运，各退一步。

    “儒门龙首，久仰。”问奈何松开惊魂未定的荧惑，习惯性抬袖掩口轻咳。“问奈何确是不知，龙首为何对吾儿出手？”

    “哦？吾亦想知道，”疏楼龙宿扫了眼怀中依旧沉睡的妹子，再抬眼看向问奈何。“吾妹又为何在阁下手里？”

    “咳……这确是场误会。就不知儒门龙首是否愿意一听？”

    “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