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吾本云汉摘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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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话.风起云涌

    华阳初上鸿门红,十里宫灯映夜明,终年细雨纷纷的宫灯帏,暮风飐竹,拂撩清雅亭台,华丽儒者冷眼观棋,仿若不闻亭外暮雨声。

    “好友邀吾一叙,想必是有事相商。”白衣素净,须眉交白,暮夜骨伞,道者踏着微雨而来。

    “自然。”落子声稀,儒者起身相迎。“好友,可记得龙宿当日之言?”

    “哈,何言?”

    “龙宿说过,”华扇淡扫扬袖间,江湖起云涌。“画楼不复,人亦不留。”

    “这……”

    这厢的素流光并不知宫灯帏此时此刻的暗潮汹涌,就算是知道了,大抵也只会一句轻描淡写---明撕暗秀狗男男。

    抱歉,她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如此下意识的想法,只因前世之时被日常上分的三先天雷文给惊到了。

    疏楼龙宿能,剑子仙迹也能啊!当然她是不会忘掉佛剑大师的,毕竟三先天嘛,就要整整齐齐共进退。

    不过如此想法若被佛剑知道了,大抵就是被佛牒疼爱一番吧,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然后她这只血族就猝不及防领了便当。

    苦境这片土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小树林。曾记数不清的岁月前,素流光有个很伟大的愿望,那便是伐木毁林条条道路通罗马,但依目前状况来看,的确是无法实现了……所以还不如抱团来得实在。

    有人告诉过素流光,一个人没有情缘是小事,但没有基友就是大事了。虽然亲人永远都比情缘及基友更值得依赖,但如果有个成天想追杀你的哥哥---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安静搞基或者搞姬吧。

    因为一路救治伤患,所以两人的日程耽搁了不少,素流光抬眼看了看为病人诊断的素续缘,抿了抿嘴收回视线。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如她这般自私又甚不耐的性子,大抵成不了这种人吧。

    日光终于从云缝跳出洒落一片光明,却瞬将素流光笼罩在惊惧之中。

    被上帝抛弃的暗黑一族,只能永世盘踞于森冷的古堡不见天日,随着岁月流逝独自品尝漫长的孤独。

    和煦暖阳落到不及躲闪的少女身上,流光睁大眼看着露在袖口外的手腕。

    她本以为随着阳光照射会灼烧嗜血族的肌肤,最终灰飞烟灭于尘世中,怎知却见手上皮肤毫无反应,亦如常人一样。

    素流光有些不明所以。

    按理说,被嗜化的血族更惧怕日光才是,难道……她拥有一副不惧日光的外挂体质?

    这段时日来她总下意识地以为血族无法行走于阳光下,所以总呆在阴暗之处、匿于黑暗之中,根本没想过要一试。

    不过这可是个危险的想法,倘若她真没有不惧日光的体质,那可就玩完了。

    素流光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光,而后低下头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素续缘并没有觉察到她是血族的原因么?依稀记得当时剑子仙迹也一样,不过那时正好巧不巧地处于嗜血状态。虽然拥有这种体质不失为一件好事,但若被其他血族知晓的话……素流光倏然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了那座曾经囚禁她的森冷古堡,月光台上空血月飞蝠,以及那将她嗜血化后偶尔来看她的阇城皇者。

    那是一场唯美的梦境,城堡上空疾掠过飞鸟,古墙开满了白色蔷薇花,她着一身诡暗哥特式,回身裙摆飞扬如画。

    日光化开多日来的阴霾,而从回忆中醒来的素流光却觉遍体生寒。

    美妙幻境戛然而止,獠牙刺破肌肤,冰冷的唇撬开贝齿,被迫咽下满口血腥。

    风扫过树梢沙沙作响,犹如午夜梦回的低语呢喃。

    古墓得不到满足,天堂容不下真相;地狱管不住狂傲,人间止不了卑微。西蒙自信有一日,你必将归来。

    不。

    素流光睁眼猛然坐起,待缓过劲才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素逸的帐,致典装潢,摆设整秩,一尘不染。从流光这个角度看去,恰好可以从开着的窗户外看到竞相绽放的一池莲花,清风绕过的时候,拂动了莲荷摇摇摆摆,阵阵莲香循着风散了进来。

    “……”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里应该就是琉璃仙境?不过晕了半晌,就被打包送到这里来了?素流光揉着脑壳的手微微颤抖。

    房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素流光端正身子屏住呼吸盯着从门外渐渐靠近的倒影,而后瞬与走进来的琉璃仙境主人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你……”

    素还真轻咳一声打破这诡异的对视,手执折扇轻摇面上波澜不惊,然受到惊吓的素流光却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吾不是你女儿!”

    “……”素还真摇扇的手僵了一秒。

    他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

    阇城诡寂,血蝠盘旋,终日夜色的月光台,却见圆月高悬,银辉点点落入摇漾红液的高脚杯,道不清看不明,就如那以温和面貌隐藏狠绝的阇城王者一样。

    “她如今落于素还真手中,”那身银白自黑夜中步出,言语尖锐且犀利。放眼整座阇城,大抵只有禔摩敢如此恣意妄为。“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血族爱憎之心及占有欲从来都比人类更甚,他厌恶任何与西蒙有关系的存在,哪怕是一点点也不允许,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一个人类。

    这样就更令他厌恶了。

    若非她之鲜血促使阇皇肉身提前复苏,就凭被西蒙初拥这点,她早该在他剑下烟消云散。

    “吾该担心么?”西蒙放下水晶杯起身,抬手微微压了压帽沿。“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同理。”

    “吾仍不明白,你为何将她放走。”虽是遮掩不少,但依旧消不去眼底厌意。“既拥有不惧日光之能,若将她吞噬,岂不是更能助长你之功体?”

    “与其将她囚于阇城作无用之棋,还不如让她介入中原正道,引起纷争。”

    这世间不惧日光的血族为数不多,倘若这血族更具一颗无暇之心---自然会引起正道与血族的争夺,既有争夺,那便就会有牺牲。

    那么自称侠义肝胆的正道人士又会如何做呢?杀或留,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问题。

    不过受益者,往往是坐看鹬蚌相争得利之人。

    “若她受正道之人看守,我们又如何得到她?”

    “哈,牢笼可锢不住飞鸟。”西蒙化出一株白色蔷薇花,抬手置于桌上。“她那么听话,自然会回来的。你说是么,禔摩。”

    “哼。”

    “呵。”

    禔摩目送西蒙离去后,眼神扫过了那株白色蔷薇。忽而银光乍现间,蔷薇花便支离破碎,倾倒的杯子中红色液体流出来,滴落在白色花瓣上,犹如凋零的曼珠沙华。

    是呢,那孩子确是听话,听话得让他杀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