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与帮派火拼，”离开黑水茶堂，甲直言：“这一点，你必须清楚。”

    “呼——”卿如誓保持呼吸频率，不论好坏，他总有办法：“怨幽篁手上有很多地契，而且黑水帮是姚家扶持，这与你们的命令并不冲突。”

    “现在还没到和姚家直接冲突的时候，我们不能出手，”出于自身安全以及现实考虑，甲乙丙丁戊拒绝参战：“你能带多少人？”

    多少人？

    这是一个嘲讽的问题。

    卿如誓一边与黑帮交易，一边又不想自己混成黑帮老大，越陷越深，所以他根本没有养小弟，只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尽量试试吧。”少年苦瘪着脸，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被命运标注代价。

    可为什么！！！

    事件的发展，不能按照人设想的进行呢！！！

    为什么！！！

    为发泄难以言喻的情绪，卿如誓一拳锤毁了路边摊贩支起的标杆，惹来捅爹捣娘的一阵辱骂。

    …………

    “和黑水帮打？卿兄弟，不是哥不帮忙，最近帮派互斗的事太多，实在腾不开手，弟兄们都挂彩了……”

    “寻舟走后，我也想明白了，现在已经不管帮派事，你去找冷七弦，他在帮内很有威望……”

    “卿爷，您找我们赚钱可以，打打杀杀这种事，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我们都改邪归正，做生意了……”

    冷七弦、陈向晚等等一起做生意的人，一听到与黑水帮开打，全都回避。

    就像海盗船长保障手下海盗吃喝，但不会给他积蓄的原因一样。

    混混手里一但有钱，谁还愿意去亲自拼死拼活，谁不喜欢安安稳稳过有钱的日子。

    从这一点，回看卢寻舟对卿如誓的帮忙直接答应，足够说明对方是真对少年有一种兄弟情义在。

    只可惜，卢寻舟死了。

    因无法预料的一场意外拼杀。

    但最终，少年还是叫到了人。

    从赌场、陈向晚、冷七弦手里，用他的惯常伎俩——利诱。

    少年答应他们，将生意上，自己占据的利润分出，简而言之，他让出分红权。

    这些本就是从卿如誓手里空手套白狼才能挣钱的帮派混子，居然还有脸答应，立刻结成浩荡之势，跟在他屁股后面。

    经过一番准备，朝北郊破庙走去的卿如誓，此时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观点对得可怕：利益是让人行动的唯一因素。

    甲乙丙丁戊跟在少年身后，看到人这么多，他们也放下不少心。

    死斗不可能，撑撑场子总没问题。

    “来了，”枫树林，层层叠叠的朽叶在脚下铺满，花君别远远瞥到卿如誓，讥笑一声：“还带来了不少人。”

    黑水帮同样人不少，甚至比卿如誓带来的人还多。

    在他们前方，有一个被绳索捆绑、塞住口部的狼狈中年男人。

    他看到卿如誓，紧张起来，口齿不清地“呜呜——”叫唤。

    “地契带了吗？”命令手下将卿箫鳞如牲畜一样往前拖拽，怨幽篁来到己方阵营前列。

    隔着距离，卿如誓拿出一沓之前准备的假地契，面色如常：“放人。”

    地契纹路复杂，较远距离，凭怨幽篁大星位的眼力，根本无法分辨。

    见卿如誓泰定自若，怨幽篁上当了：“我带人，你带地契，咱们当面交接。”

    “好。”卿如誓说着，摸了摸鼻子。

    在掩饰中，吞下珠人眷所赠，增强实力的丹药，这是最后一颗了。

    少年当众人的面，将地契夹在油纸之中，再用细线捆绑、打结，这样便于携带、交付，更重要的是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哼——”怨幽篁一手拽着卿箫鳞，步步朝少年走去。

    他戒备全开，如果卿如誓人少，他肯定要动手。

    但对方人多势众，能不产生伤亡达成目的最好。

    卿如誓平复心情，抓着卷曲的纸张靠近怨幽篁，双方在戒备中，互换人质与地契。

    接到卿箫鳞了！

    少年佯装正常，将【地契】交付对面，然后不慌不忙拉着躯干生父后退，并帮他松绑，避免让对方起疑。

    “如誓，是我害了你啊！”卿箫鳞老泪纵横，他已经能预感到，卿家的一切都因这场交易。

    无了。

    自己先前还可笑地说‘享不到福，就是命。’这种话。

    这是何等的任性与自私，将本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压在亲人心口。

    “没事，”少年心脏狂跳，因为满面笑意回去的怨幽篁，已经在打开油纸：“快跑！”

    他小声、着急地催促卿箫鳞：“跑得越远越好，躲起来，等我找你。”

    就在他话音刚落，卿箫鳞未能反应，怨幽篁拆开油纸，将地契拿在手上之后，面色惊变：“焯！！！”

    【咻——】

    一抹早就准备好的袖箭，立刻随怨幽篁的失态，悄无声息的闪出。

    “我对不起……”崩泪悔恨的卿箫鳞，浑身一抖，就如触电一样。

    而后……

    “爹亲！！！”在少年的惊叫中，卿箫鳞后背中箭，面色狰狞、痛苦。

    “哼——”远处的花君别收起袖口，讥笑地看着卿如誓：“早就提醒过你，是你不按要求来，怪不得我们。”

    方才，就是他射的暗器。

    “花君别！！！”卿如誓当场破防，从未有过今日这种杀意。

    随着他一声怒吼，本就紧张的气氛，立刻绷至极端，双方人马果断拔刀。

    但……

    “将地契交出来，我这袖箭上可是涂抹了烈性毒药，”花君别冷眼看着少年：“珍惜时间。”

    ‘毒药！！！’卿如誓头皮一麻，看向卿箫鳞，已经神智不清，但他哪里来的地契。

    机关算尽，一朝失误，这就是代价嘛？！

    这世间绝对信任自己的两人之一，已命在旦夕，痛苦挣扎。

    “我……”卿箫鳞瞳孔涣散，他并不觉得眼前容貌已经模糊的少年，不想救自己：孩子肯定有他自己的难处！

    这股念头固执的可怕，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哪怕是死。

    喷吐白沫的嘴唇，仿佛用尽余生力气，挤出几个字：不怪你。

    “杀啦！！！”

    不知是谁的一声怒吼，破开气氛临界值，伴随着人流与刀刃的冲击，血战荒野。

    “你可曾想过今日这局面，”怨幽篁极端愤怒，放任局面爆发，目标直指少年，他不能容忍一个杂碎打乱他的棋局：“这是你自找的，卿如誓！”

    “你该死！”少年的境界已经跨过大星位，暴怒之中放下躯干生父：“该死啊！！！”

    双方距离渐进，争锋的照面间，杀意肆虐，极招频出。

    【嗵——】

    怨幽篁先发制人，羚羊一跃，一击蹬腿杀向卿如誓，却被少年双手庇护，按下脚背。

    怨幽篁黑道出身，战斗经验丰富，立刻以被拍下的右脚为支点，腰部发力施展左横踢，直攻头颅，但又被闪身躲过。

    卿如誓凭借珠人眷所赐丹药，此时能与大星位一战，但他的技巧很难压制混迹黑道的怨幽篁，在对方两次进攻后才抓住机会，近身反打。

    双方立刻拳掌过招，开展激烈的近身搏杀，技巧的作用缩减，导致少年能与怨幽篁一搏耐力、速度—纯粹的肉身之力。

    忽然……

    在双方拳掌交锋数次，怨幽篁自以为习惯少年攻势之后，卿如誓招数突变，以以柔克刚之法借力打力。

    拉扯对方攻击的臂膀同时，一掌突刺，角度刁钻，命中怨幽篁左侧脸颊，将他抽的头颅旋转，主动后撤拉开距离。

    “混蛋！！！”怨幽篁吃了亏，眼神快喷射出火焰，五指用力攥成拳头。

    不远处……

    甲乙丙等人并无插手乱斗的意图，在混战中迅速靠近卿箫鳞，两人将他带走，另外三人游走战场边缘，光明正大的划水。

    卿如誓注意到卿箫鳞被人带走，内心猛的一惊：莫非他们有解药？

    城内六族何等庞然之物，莫说花君别能弄到手的毒药，就算他弄不到手的，王家也有。

    此时，陈向晚等人也留意到战场动态，远远看了眼卿如誓，升起各自心思。

    ‘不宜久留。’理智恢复，卿箫鳞挽起袖子，再度对向怨幽篁。

    ‘这小子打法诡异，不宜拉近距离。’怨幽篁小步靠近，内心思量间眼神猛的一凝，再开攻势。

    瞬间二连踢，全被卿如誓以臂膀挡下，随即他旋身再展腿法，腾空一击，犹如猛虎甩尾。

    【呼——】

    卿如誓闪身躲过，能感受到面部扫荡的气劲，若是被击中，恐怕小臂粗的木头都会被打断。

    可他还没架好身姿，怨幽篁的连翻攻势又到。

    只见对方一脚踢中卿如誓小腿，力道之巨，几乎将少年底盘打散。

    ‘好稳！’怨幽篁内心闪过一抹惊奇，他知道卿如誓肯定是靠外物提升力量，肉身无法与真正的大星位抗衡。

    可这种情况下，还能在自己的攻击中稳住底盘。

    ‘多谢大师兄！’卿如誓当然知道与人战斗时底盘被打散的可怕。

    完全落入对自己不利的环境中，经验不够丰富的武者会被人直接按在地上打死，再无翻身机会。

    心知对方腿法犀利，卿如誓刺拳猛近，想与对方近身搏斗。

    双方拳掌交错，怨幽篁且战且退，同属大星位，不是三两招就能解决战斗。

    “可恶！”花君别其实从第一眼就看卿如誓不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怨幽篁不能将少年拿下，再出暗器。

    【咻——】

    一抹疾音，正在交战的卿如誓根本无法察觉，直到……

    “啊！！！”

    一声惨叫，少年身侧不远的一名黑水帮打手被暗器误伤，卿如誓这才注意到潜藏暗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花君别。

    “不好！”边缘划水的甲眉头猛沉，立刻动身。

    他的任务，是保护卿如誓安全。

    “滚开！！！”花君别弩箭再上，瞄准了卿如誓大吼一声。

    在场众人皆知晓他使用毒物，就连短衫帮的也不敢挡在他面前，一时间，卿如誓和花君别之间，再无阻碍：“死吧！”

    毒箭蓄势待发，花君别脸上挂着狞笑，按下开关。

    【轰——】

    一抹巨响爆发，不知是谁将破庙里的佛像脑袋拧下来，直接将花君别砸了个四脚朝天，在地上滚了三米多远。

    “走！”甲一拍手上灰尘，对卿如誓喊了声。

    暴怒的怨幽篁闻言想留下少年，却见甲两步插入战场横在他与卿如誓之间：“你想与我动手吗？”

    “……”怨幽篁未作回应，两名大星位，他绝对不是敌手。

    “走！”卿如誓也清楚甲不会贸然加入战局，自己应该先去看卿箫鳞状况，果断转身。

    “走！！！”陈向晚等人一见卿如誓离开，立刻通知帮派众人，一股脑儿退去。

    他们只为自己，没必要和怨幽篁等人拼死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