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内斗
临近夜晚。
刚好是普通百姓,吃饭、闲逛的时间。
卢寻舟所在的短衫帮地盘,都是城西苦力层级的老百姓活动范围。
而卿如誓的拌饭酱,能增加炒饭、面条的滋味,颇受他们欢迎。
所以少年的生意,卢寻舟在帮派的各个地盘,都有开设。
这当然会引起别人眼红,甚至嫉妒。
“在老子地盘摆摊,却收不到一分钱孝敬。”一处人流量不小的夜市,围观的短衫百姓中央,有一个被掀翻的面摊。
“短衫帮的自己打起来了?”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卿如誓和卢寻舟等人赶来。
“听说是面摊生意太好,影响了其它摊位。”
“自己做的难吃怪谁?不讲理。”
卢寻舟带着卿如誓、松风寒以及一众小弟到来,在人流自动为他们让开的通道中,踏步闹事者面前。
对方散落四处的小弟,迅速集结至闹事者身后。
双方人马,成争锋之势,对立左右。
“回乐峰,你真够有种的,敢一声不吭把我生意砸了。”卢寻舟脸色阴沉,他近日挣不少钱,养了二十多个小弟。
混帮派就是这样,自己能打,永远只是打手。
有钱,才能养小弟,才能做大哥。
所以卿如誓的仗义,对卢寻舟而言,并不只是一笔钱财。
还是他从小弟走向大哥的,起步资金。
“更有种地还在后头呢,从前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卢爷,”挑事之人,体格精瘦、胸上纹着一只下山虎、双目精光四射,看上去非常狠辣:“现在这地盘归我,不给你面子,你就给我滚出去!”
“我这生意,可是拿出四成利润孝敬帮派,你有几个胆子,敢开这口?”
卢寻舟丝毫不慌,反而觉得对方愚蠢:“纹条下山虎,就觉得自己能耐了?几天不拉屎,错觉自己肥了是不是?”
“今日老子不撕了你这张嘴,这事儿没完!”回乐峰提拳冲步。
卿如誓顿觉情况不妙,微微往后一瞥。
全是铜铃瞪眼,丝毫不惧,一旦动手,绝对开打。
“怎样?!”卢寻舟上前一步顶在对面,气势逼人:“别说我人多欺负你,单挑还是群架。”
回乐峰与卢寻舟同样,都是小星位境界。
但二者的差距,就是回乐峰没卢寻舟有钱,小弟数量不够。
“慢着!”就在这时,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卿如誓转头看去,是一个披玄色貂皮大衣、手里拿着烟枪、被一群人护着的家伙。
“陈老大。”卢寻舟立刻放下姿态,远远喊了一声。
回乐峰稍微倔强片刻,也喊了声陈爷。
‘这家伙就是卢寻舟大哥?陈向晚?’卿如誓与松风寒都打量对方:‘短衫帮的高层之一,实力中星位或大星位。’
“都是自家兄弟,用得着动手吗?”陈向晚锁着眉头,责怪卢寻舟。
“既然您来了,您说怎么办,我都认。”卢寻舟没一丝脾气,毕竟是自己大哥。
混帮派,自己狠没用,总有比你狠或不怕死的。
只有背后的大哥狠,肯罩住你,那才是真的安全。
“乐峰刚加入帮派,正处在上升期,眼红你的生意也是情有可原,”陈向晚说着,从卢寻舟转为面对回乐峰:“你老大冷七弦托我带句话。”
“您请说。”
“卢寻舟的生意是帮派的生意。”
“我不服,”回乐峰别过头去:“这块地盘现在是我的,他的生意影响到我手下其它摊位,一分钱(我)都拿不到,这没可能。”
卿如誓注意到,陈向晚突然看了自己一眼,内心微动,察觉不妙。
‘卢寻舟叫自己过来,恐怕不是单纯地看戏。’将怀中化酒丹,偷偷塞入口中几颗。
“这倒是有理,那还有一个办法,”陈向晚看向卢寻舟:“他说的话你听见了,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今后你的摊位,向他交一份。”
这句话可谓滑稽,同辈向同辈交钱。
卢寻舟要是答应,就等于承认,矮了回乐峰一截。
“另一个办法,就是从你们的利益中,让出一份给帮派,当做地盘费,而这地盘费,由帮派发给各个区域的负责人。”
卢寻舟听到这话,面露难色。
陈向晚跟他说过,私人做生意,还从未向卿如誓那样,与帮派三七分成,并且自己如此轻松。
总的来说,就是不满四六,又不好意思砍了小弟卢寻舟的收益,就只能拿卿如誓下手。
这次拖少年过来,显然是给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
卿如誓也不是软柿子,他早就嗅到危机,卢寻舟向来窃喜自己独揽经营大权,不希望自己插手。
这次忽然将自己叫来这冲突之地,显然意有所指。
根据现在形势来看,怕是要拿自己开刀。
“卢师兄,”卿如誓忽然开口:“和气生财,既然陈先生这样开口,我们不妨考虑一下第二种情况。”
言一出,回乐峰勾唇一笑,陈向晚却是低看少年一眼,认为他是软骨头。
卢寻舟同样不满,他与卿如誓是五五分成,砍一分,自己就少半分。
他都顶着压力没开口,卿如誓瞎插嘴,不是害自己吗?
就在众人内心活动时,少年续接下文:“但我听闻混江湖的,想要利益的变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动武,要么交朋友;
动武肯定是不行,那就只能交朋友。”
陈向晚内心来了兴趣,打算看卿如誓要怎么搞。
“我愿意从我的三分里让利给帮派。”少年说着,卢寻舟顿时松了口气,先前的不满,荡然无存,而且多了感动。
他心想,卿如誓果然是好兄弟啊。
“但是,”少年来到回乐峰面前:“交朋友少不了一顿酒,你喝过我,这事就这么定下,要是喝不过,你就拿不到这一份利。”
“好!”言一出,周围响起叫好掌声。
陈向晚内心多处一分敬佩,来到两人身旁:“小兄弟说得没错,交朋友免不了一顿酒,乐峰,别说没给你机会。”
“好啊!”回乐峰也没半分不满,他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不花代价就能拿到的好处。
没点真本事还想挣钱,他自己都不信。
众人从酒坊抱来四坛、如痰盂一样大小、未开封的酒坛。
先前还争锋相对的两方人马,现在都转为给自己的人加油。
气氛,不再极端。
“既然赌喝酒,那我们可要说好,比谁喝得多、喝得快。”
“自当如此。”卿如誓内心窃笑:‘化酒丹在我肚子里,不一次把你喝怕,就是我活该。’
陈向晚也满意这气氛,能和和气气解决矛盾,最好。
地盘费,其实应该从帮派的四成利润里面出,但他不想动自己的蛋糕,对卢寻舟下手又不仗义。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将矛盾,指向卿如誓,一个小星位都没达到的——杂鱼。
对方既然主动跳出来,省却了他不少功夫。
随着一声令下,赌局开始。
两人同一时间拉开酒塞,顿时一片醇香,冲散被砸毁的面摊流出酱料的刺鼻气味。
“喝!喝!喝!”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举坛牛饮,下意识地咽下口水。
从未想过有这种饮法。
“回乐峰!你人喝一半,下巴喝一半,太赖皮了!”卢寻舟叫道,他当然希望自己兄弟赢。
‘这!!!’回乐峰偷偷瞥了卿如誓一眼,发现人家喝的是一丝不漏,最多嘴角溢出一点酒水,内心咯噔:‘完了!’
但他不敢耍赖,小弟与帮派长辈看着呢,只能硬着头皮和卿如誓一样狂吞。
时间消逝,只有人群的加油声,一如既往。
“一坛!”卿如誓向大家亮出坛底,证明自己喝完,而后迅速打开下一坛。
回乐峰也勉强跟上,喝酒太急,导致他头晕目眩,但并未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乐峰哥,撑住啊!”
回乐峰一声不吭,继续下一坛。
“再来两坛酒!”陈向晚也有了兴趣,叫小弟去酒坊再取,内心惊叹:‘都是牛人。’
“加油!加油!加油!”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卿如誓肚子里的化酒丹有用,但他本人并不耐酒。
前一坛可以当做是喝水,但第二坛,就已经能算作是酒了。
而且,喝水也不能一坛一坛地喝,保准会吐。
“呕——”
所幸,还是回乐峰率先坚持不住。
他抛下酒坛,在清脆的爆裂声中,跪在地上一顿狂吐,鼻子里都是酒水。
“不行了!”他连连摆手求饶:“我不行了!”
说完两句话,站起不能,倒在地上,由自己小弟搀扶。
“哈哈哈哈——”卢寻舟抢步过来拿开卿如誓酒坛,狂饮一口再分给自己小弟:“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松风寒看向卿如誓,自愧不如:‘这家伙的确厉害,以后绝对不能和他拼酒。’
“你牛!”神志不清的回乐峰抛下一句话:“我心服口服。”
至此,少年保住了自己一分利,并借拼酒之事,在短衫帮内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