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楼距离醉仙楼距离本就较远，但是沈顥策马飞奔在启元城的大街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回到了醉仙楼。

    栓马进门，沈顥心跳的飞快。

    青灵正扶着阿玲在店里晒着西斜的太阳，她们看着沈顥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然后飞奔上楼，像是做了贼一般。

    “他身上有股香味。”阿玲闻着沈顥跑过的风说道。

    “看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了，如果是早上那个姑娘的话，那年龄也小了点，不过确实挺可爱的。”青灵说着。

    楼上，沈顥看着自己还有些颤抖的双手，关于慕盼儿的各种记忆不断涌现，他赶紧打坐凝神起来。

    晚些时候，送酒的金兰回来了。

    青灵此时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便喊沈顥下来吃饭。

    沈顥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回来的金兰。

    四目相对，沈顥“咚咚咚”的又跑上了楼。

    “你不吃饭啦？”青灵看着跑回去的沈顥问道，她觉得今天沈顥有点问题，但是想着可能是久旱逢甘露，也就释然了。

    “不吃啦！”沈顥躲在房里大声回应道。

    “也许他吃了饭了，跟那个姑娘一起吃的。”阿玲说道。

    “吃的太早了点吧。”青灵笑道。

    青灵、阿玲和金兰三人围桌吃饭，青灵看着神色有些异常的金兰，然后问道：“金兰你今天也好奇怪，自回来以后就神色有些异常，到现在也是，而且你以前话都很多的。今天话也没说一句。”

    “没，没有。”金兰有些结巴的说道，然后端起碗扒着饭，用碗挡住了稍显慌乱的眼神。

    青灵和阿玲面面相觑，金兰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简直就是在说：“我有事，真的。”

    青灵把金兰的碗拉下来，然后严肃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金兰摇了摇头。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有事，三个字。”阿玲也严肃的说道。

    金兰看了看楼上，然后低着身子，看着青灵和阿玲说道：“我今天看到沈顥在花月楼。”

    青灵一愣，笑道：“这很正常啊，早上有姑娘找过他，不过没想到那个小姑娘是花月楼的。”

    “你们知道？”金兰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青灵和阿玲都点了点头，阿玲也听青灵说过了小姑娘连着几天找沈顥。

    金兰拍了拍胸脯喘了一口大气说道：“可能因为我每天早上起床太迟了没注意到，原来你们都知道沈顥和慕盼儿的事啊。”

    “噗”阿玲一口饭喷了出去，有几个晶莹的饭粒挂在了金兰的头发上。

    青灵也站了起来问道：“你说啥？”慕盼儿大家都知道，毕竟小禾禾回来就给她们说起了那个东沧国最美的女人，可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慕盼儿和沈顥那根木头联系在一起。

    金兰知道误会大了，青灵和阿玲想的应该和自己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看到沈顥和慕盼儿在一起，然后……”金兰说着，又看了看伸着脖子看着自己的青灵和阿玲，然后继续说道：“沈顥抱着慕盼儿。”

    “怎么抱？”青灵做着横抱和竖抱的动作问道。

    “横着抱。”金兰说道。

    三个女人同时沉默了，难道东沧国最美的女人喜欢木头？三人都觉得不可能，但想想沈顥也不差，有颜有功夫。

    而楼下三人谈论的对象沈顥，此刻闭目打坐凝神静气，脑海中空无一物。

    临海城，这座巨大的坚城屹立在一座悬崖之上，悬崖高千尺，悬崖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海面，在城里都能听到海水拍击悬崖的声音。

    小禾禾的马车进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到城主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但是城主府依然灯火通明，临海城城主梁江雪已经在门口等候小禾禾多时。

    “沧海侯，你可总算来了。”梁江雪一边迎了上去一边说道。

    小禾禾下了车一边看向眼前这个干练的女人，一边回了一句：“让你们久等了。”

    虽然在路上，侍从已经告诉了小禾禾临海城城主梁江雪的情况，但是小禾禾见到本人是还是被眼前这个贵妇一般的女人惊住了，干练只是外在表现，精明则写在了眼睛里。

    “饭菜早已备好。”梁江雪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禾禾引入饭厅。

    丰盛的菜肴都还冒着热气，梁江雪一边将小禾禾引到主座，一边笑着说道：“前两天皇宫里的人都往这里跑，今天终于可以好好歇一下了，有小禾禾妹妹你来陪我，我高兴的不得了。”

    “我也是来麻烦江雪姐姐的，还要有劳你再累一下呢。”小禾禾说道。

    梁江雪一边给小禾禾夹菜一边说道：“小禾禾妹妹说麻烦两个字就见外了，外面听了你不少的传闻，连五狼国都尊你为圣女，我这临海城你能来我们就高兴了，我们好好说说话，你一定要多住几天，这里的海味可鲜了，风景也很美。”

    小禾禾点了点头，毕竟盛情难却，而且不答应看样子是免不了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吃完饭，梁江雪亲自将小禾禾送进房间，然后还叫了四个丫鬟来照顾小禾禾的起居。

    终于送走了梁江雪，累了一整天的小禾禾看着眼前的四个小姑娘，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能行。”毕竟她和青灵一样，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女子，还没那么娇气。

    四个丫鬟没有离开，只是看着她。

    小禾禾愣住了，以为自己表达的意思没说清楚，刚想说什么，其中一个丫鬟就直接跪了下来说道：“请一定把我们留下来，如果您让我们离开，梁城主就会认为我们没办好事情，就会惩罚我们。”

    小禾禾眉头一皱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所有一切的全自动模式。

    启元城，膳食堂，一脸鼻青脸肿的司徒瑾终于忍无可忍，每天都挨打，每次阿大和阿二都是躲在墙角看着自己被打。

    “你们不是高手吗？”司徒瑾问道二人。

    “当然！”阿大一脸正气的说道，阿二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每次都不帮忙？”司徒瑾问道。

    阿二看了阿大一眼，阿大连忙说道：“他们也是高手，万一我们出手，有个死伤不就出大事了？”

    司徒瑾愣住了，觉得他们说的有那么一分道理，但是还是问道：“感情你们看他们打不死我就不帮我？你们能不能稍微的站出来给我壮壮声势？”

    阿大和阿二点头，一脸真诚的样子。

    “唉，算了，指望不上你们了，我还是自己先跑路了，有缘再见。”司徒瑾说着，便悄悄的翻窗准备溜走。

    沿着窗户爬了下去，阿大和阿二一脸惊讶的看着下方，不停的用手势让司徒瑾上来。

    司徒瑾摇着头不断往下爬。

    落地后，司徒瑾转了过身，正好看到了站在旁边聊天的赌坊打手们。

    司徒瑾看了一眼楼上的阿大和阿二，大声喊道：“救……啊……啊啊啊……”

    凄凉的叫喊声，响彻黑夜。

    醉仙楼，青灵、阿玲和金兰，三人在楼下聊了一宿也没能还原沈顥和慕盼儿的事情经过。最终，他们蹲在了沈顥的身边，六只眼睛怔怔的看着沈顥。

    沈顥只感觉仿佛有六只钢针蓄势待发，围绕着自己。

    从恐惧中惊醒，沈顥被三人吓坏了。

    “你们干什么？”沈顥看着围着他的三个女人问道。

    “金兰说看见你抱着慕盼儿。”青灵说道。

    “是她认错人了。”沈顥说道，三个女人看着他的压迫感让他有些紧张。

    “认成谁了？”阿玲问道快速的问道。

    沈顥眉头一皱的说道：“她的一个情郎吧。”

    “真的？”金兰看着沈顥问道。

    沈顥点了点头。

    青灵和阿玲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她们知道沈顥不会说谎。

    金兰则凭女人的直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那你为什么抱着她？”青灵忽然问道。

    沈顥说道：“她睡着了，我就好心把她放到床上去。”

    “她为什么睡着？”阿玲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沈顥说道，毕竟一个人睡觉还有为什么吗？

    “她哭什么？”金兰终于问到了重点。

    沈顥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人家哭肯定心里有事了，你们怎么老是打听人家的事情。”

    沈顥下了楼，青灵等人跟了上去，因为从来没有紧张和急眼的沈顥此刻有些反常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沈顥此刻刚好走到了门口，他本意是躲着她们的，身后是青灵、阿玲和金兰。

    沈顥一边回头看她们一边顺手打开了门。

    门口，一件红色斗篷罩着一个高挑的人儿，来人掀开斗篷，正是慕盼儿，今日沈顥离开后，她实在太过想念，听人说小禾禾去临海城了，于是忍不住思念的慕盼儿直接登门找沈顥。

    “沈大哥。”慕盼儿眉目含情的看着沈顥喊道。

    沈顥看着眼前人，所有的记忆片段仿佛构成了他真实的经历，眼前人那么熟悉，可对沈顥来说又那么陌生，这一刻沈顥愣住了。

    青灵看着门口妩媚的人儿心想果然倾国倾城，阿玲则觉得从她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他们其实真的很般配，金兰想的是：什么？都找上门了。

    “沈顥大哥不让我进来坐坐吗？”慕盼儿问道。

    “盼儿姑娘进来坐吧。”青灵说道，说完赶紧过来把慕盼儿带上了楼，毕竟现在寒冬腊月的，实在是太冷。

    沈顥缓缓的关上了门，这次他必须要亲自去完美的解释这个属于他的错误。

    慕盼儿的到来，让这个三人团体一下子热闹了好几分。

    四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而身为主角的沈顥缓缓走了上来。

    慢慢的坐在了慕盼儿的对面，然后看了看青灵等人，青灵和阿玲赶紧识趣的离开了，见金兰还想看戏，青灵赶紧一把将金兰拉走，阿玲要不是身上有伤，她都想把金兰抱走了。

    沈顥将油灯拨亮，昏黄的灯光印在眼前的美人身上，仿佛梦幻一般真实、魅惑。

    “我是他也不是他。”沈顥看着慕盼儿说道。

    门口，青灵三人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一切。

    慕盼儿深情的看着沈顥，然后点了点头。

    “沈羽飞在惊羽山庄遭遇司徒云霄和他带领的红衣剑卫袭击时被射杀，他是真的死了。我不过是一个游魂恰好选择了他的身体。”沈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也太扯了吧，还不如瞎编呢！”金兰小声的说道。

    青灵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沈顥是个木头，不会撒谎，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假。”

    阿玲点了点头，这么扯的故事，沈顥竟然说的那么真的样子。

    慕盼儿眼含热泪，真诚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以为沈羽飞还在生气当初因为自己才被灭门的事情，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内心已经死了。

    沈顥以为慕盼儿懂了，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慕盼儿的手说道：“没关系，沈羽飞到死的那一刻都念着你，想着你，他是真的很爱你。”

    慕盼儿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

    “原来沈顥的真名叫沈羽飞！”阿玲惊呆了，小声的说道。

    “你认识啊？”青灵也小声的问道。

    阿玲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听说过，没见过，听说沈羽飞是惊羽山庄内门弟子第一人，是庄主唯一的儿子，曾经前往东沧国历练，被称为是最有资质的剑修，更是白衣执剑的候选人之一，我就说他的剑法很像惊羽山庄的。”

    沈顥用衣袖给慕盼儿擦了擦眼泪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慕盼儿抬起泪眼问道：“心也死了吗？”

    这个问题把沈顥难住了，他摸了摸自己还在跳动的心，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死。”

    “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聊天怪怪的？”金兰似乎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青灵和阿玲也点了点头，她们也察觉到了问题。

    其实现在的情况是：沈顥以为自己说清楚了问题，以为慕盼儿懂了。慕盼儿觉得沈顥在骗她，以为沈顥已经移情别恋，但沈顥的最后一句话又让她燃起了希望。而问题的严重性就在于，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明白。

    慕盼儿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吻了过去。

    沈顥呆住了，这个吻对他的身体来说是熟悉的，但是对他来说是基本可以让他大脑直接停止运转的。

    门口青灵三个人都长大了嘴巴，互相眼里都爆发出了吃了个大瓜的惊喜眼神，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眼前的两人。

    沈顥的大脑直接死机，空荡荡的大脑里只有两个疑问在飘荡：是我没解释清楚吗？我不是解释的很清楚了吗？

    慕盼儿眼里闪烁着光芒，微笑着看着沈顥说道：“没关系的，你真喜欢小禾禾我也不在乎，我可以做妾。”说完慕盼儿红着脸跑了出去。

    经过青灵等人的时候，青灵等人还没有回过神，她们以为刚才的已经是大瓜了，现在她们才知道，她们还是太年轻了。

    醉仙楼的门被慕盼儿轻轻关上，白马发出一阵嘶鸣，马车的声音缓缓响起，然后声音越来越远。

    门口的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刚才的对话已经完全颠覆了她们的认知，她们无法将这些话和场景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油灯下，沈顥的大脑彻底死机，空白一片。

    学宫，夜已深，不二散人跪坐在他的老师前，老师已经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仿佛命不久矣。

    “老师，我做不到。”不二散人说道。

    “你在我这里已经跪了两天，你第一句话却是做不到，只能说明你的心还有挂念。”老师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

    不二散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我将曾经我求学时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现在我像当初跟您求学时一样跪在您的面前，我不想做傀儡，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老师慢慢的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眼开口说道：“我今年一百二十有七，我亲眼看着那些名家大族争权夺利，终究回归尘土。做自己，没有错。”

    不二散人低下了头，他肩上的除了自己还有责任，可是面对责任，他选择了逃避。逃避可能成为国君的可能，逃避只能娶东方家女子的命运。但他也清楚，老师说的“没有错”的话里，也包含了“没有对”三个字。

    老师闭上了眼睛，他是学宫的长老，也是学宫最年长的人，他太累了。

    不二散人缓缓起身，转身就要走了出去。

    “不要后悔。”老师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二散人没有回头，坚定的走出了学宫。

    第二天，小禾禾起了个大早，梁江雪陪小禾禾吃过早饭，交接盐场的管理人员已经来到了小禾禾的面前。

    “这是三个盐场近十年的收入明细，这是盐场近十年的产量情况，这是……”来人抱着一大堆账目表对着小禾禾一一介绍道。

    小禾禾赶紧打住盐场管理人员继续要说的话说道：“这些就不看了，你们带我去看看盐场就行了。”

    小禾禾的三个盐场距离不是很远，梁江雪因为有事要处理没有陪同，这倒让小禾禾心情放松了些，毕竟对方做的越细致就让自己越不舒服。

    “这盐场的选择也是十分重要的，盐场区内必须泥沙布底、光照充足、雨水和季节气候明显，这样才能晒制高品质海盐，所以能真正晒制盐的盐场并不多。”盐场管理人员说道。

    小禾禾点了点头，她并不清楚这些也不需要清楚，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东西而已。

    不远处，七八个人正在将海水引入盐池。

    小禾禾看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新鲜的，就说了一句：“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转转。”

    其他人点头便离开了。

    小禾禾微微一笑，心想着终于可以做自己了，于是撒丫子的在海边跑了起来。

    清澈湛蓝的海水漫过脚丫，带着冰凉的感觉，让小禾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冬日的阳光让这浅水区气温刚刚好，冷但不彻骨，十分舒服。

    沿着沙滩走了好长一段，小禾禾终于有些累了，然后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水一浪又一浪的冲洗着自己的脚丫子。

    忽然，海面上一个黑影飘来，然后随着海浪越来越近，最后小禾禾终于看清楚了，是一个人趴在木板上。

    终于，人和木板都被海浪带到了岸边。

    小禾禾慢慢的走了过去，捡起一根被海水带到岸边的木枝，然后隔的远远的戳了戳那个被海水冲过来的男人，毕竟她现在没有沈顥在身边，她也怕遇到坏人。

    没有反应，海水将他的头发冲散，此刻头发沾在脸上，被海水泡的有些发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怕。

    小禾禾仔细看了看，然后准备去找人，毕竟她隐隐看到了那个男人微弱的呼吸吹动了附在鼻子上的头发。

    “咳咳……”男人发出一连串的咳嗽然后醒了过来，那块木板应该救了他的命。

    男人趴在沙滩上看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人影，伸了伸手，然后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全身没有力气，只能使劲让自己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小禾禾看着那个男人，想起了之前皇宫内关于海难的事情，再看了看男子的穿着，心想着难道这就是那个傀儡，不，是太子东方凌？

    “东方凌！”小禾禾大声喊道。

    男人像是听到了小禾禾的呼喊，慢慢的抬起头沙哑的嗓子说出了一个字：“你……”

    小禾禾赶紧跑出去找附近盐场的工人帮忙，毕竟她一个人是扛不动的。

    临海城城主府，梁江雪看着被救回来的东方凌，眼神中看不出喜乐，只是很尽力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包括马上送信到宫里，照料东方凌和感谢小禾禾。

    小禾禾倒是挺高兴的，出门就捡了一个太子。

    东方凌似乎身体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是饥寒和口渴问题，在梁江雪的照料下，东方凌恢复的很快。

    第二天东方凌已经能下地活动了，但是当小禾禾去看他的时候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东方凌抱着梁江雪的腿在低声恳求着什么，但是梁江雪并未所动，然后挣开东方凌走了出去。

    小禾禾赶紧躲了起来，等梁江雪走远之后，小禾禾才有些顾及的走了进去。

    东方凌坐在桌前，房间里的丫鬟仿佛没事人一样，永远保持着同样的表情。

    “太子，这是圣女，沧海侯，文殿大学士，御营军统领小禾禾郡公主，就是她救的你。”最前面的一个丫鬟微笑着将小禾禾包括她的称号一起介绍给了太子东方凌。

    小禾禾看着那个丫鬟，她的微笑像是经过培训一般，话语更是不敢得罪任何人，动作语气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和小禾禾见到的所有其他丫鬟一样。

    东方凌平静的对小禾禾说了一句“谢谢”，没有带半分表情，甚至连一丝感激都没有，就像是救的不是他，是其他人，他只是来传达一般。

    “奇怪的临海城，奇怪的东方凌。”小禾禾心里想着。

    傍晚时分，接东方凌的马车便来了，虽然现在东方凌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颠簸，但是东方凌还是上了车。梁江雪没有挽留东方凌，倒是对小禾禾挽留再三，小禾禾推脱说还要去学宫研习，才在梁江雪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

    目送小禾禾的马车离开，梁江雪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笑容，最后笑容越来越盛，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小禾禾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天已快明了，在马车上凑合着睡了一觉，小禾禾还是没什么精神。

    “什么？沈顥丢了？”小禾禾刚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件大事，可当她认为事情已经很大时。

    “什么？沈顥跟慕盼儿好了！？”小禾禾听到了更大的事情。

    原来，那晚沈顥脑袋死机之后，等油灯燃尽，清醒过来的沈顥当晚就跑路了，后来慕盼儿也来找过两次，但是都徒劳无获。

    听到金兰绘声绘色的把整个事情一字不差的说完之后，小禾禾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毕竟能把整个事情串联起来的只有她了。

    “沈顥躲着慕盼儿不是因为我。”小禾禾看着众人看向她，连忙说道。

    青灵三人一脸的不信，谁都看得出来沈顥只为小禾禾拼命。

    小禾禾知道沈顥说的全是真的，慕盼儿说的也全是真的，可误会就在于除了沈顥和自己，谁也不会相信是真的。

    “沈顥，你出来，不然我不开心了！”小禾禾站在屋内大喊道。

    青灵和阿玲互看了一眼，金兰也是一脸懵，难道沈顥就在附近。

    果然，一道黑影飞速翻窗而入，来人正是沈顥。

    “你是谁？”小禾禾看着沈顥问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顥眉头一皱，不知道小禾禾想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沈顥。”

    “你的记忆有谁？你的手触碰过谁？多年以前你的脑袋想过谁？”小禾禾连发出三个问题。

    沈顥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现在已经陷入了“我是谁”这个基本问题，灵魂跨越世界本就是罪，而最大的罪是他拥有了别人的人生，带上了别人的因果。

    静。

    青灵和阿玲不知道小禾禾和沈顥在说什么，金兰则不断的猜测着可能性。

    “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是他的傀儡，更不是他的延续。我不会背负着他的一切前行，我背负不起。”沈顥说道。

    小禾禾笑了，拥抱了沈顥，这一刻，小禾禾才发现沈顥为她背负了太多。

    “沈羽飞是死了，但沈顥还活着。所以，该还的还得还，我才见过一个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我希望我见到的沈顥能真的背负起一切，不让任何人失望，如有一天你背不动了，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扛，是我带你来的。”小禾禾在沈顥耳边轻声说道。

    沈顥颤抖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的告诉小禾禾：“要是你我都扛不住了，记得带我走。”

    小禾禾轻声的“嗯”了一声。

    阴错阳差的来到这里，小禾禾一直在想是什么让自己留了下来。今天看到沈顥背负着沈羽飞的过去，看着不二散人和东方凌背负的家族压力，要么在压力之下成为行尸走肉，要么就挺直了脊梁抗过去。

    青灵看着阿玲，阿玲看着金兰，她们似乎明白了慕盼儿的最后一句话。

    “小禾禾不是喜欢武修吗？”金兰看着青灵问道。

    青灵也懵了，心想着难道小禾禾和沈顥真的有了超越主仆的关系？

    当晚，花月楼。

    沈顥依着大堂的柱子，望着台上宛若飞仙一般的慕盼儿。

    慕盼儿也看到了台下的沈顥，一袭白衣，和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

    一曲舞毕，沈顥和众人一起鼓掌喝彩。

    沈顥的笑，一如当年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