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意见清菊这般躲闪着不敢开口，便拉着她的手，表情极为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心中也明白，事情不可能这么巧，诺大的成国公府怎么咱们偏偏就遇到这个谢大郎。”

    她想也不用多想，一猜就知道是胡姨娘搞得鬼。

    清菊小眼神瞥了眼何千意，又迅速垂眸。何千意见状，拉起她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好清菊，说说看你的看法，你心思通透，每次你知道的都比我多。”

    听到这话，清菊噗嗤一笑，脸上显出两枚浅浅的小酒窝，很是可爱动人，回道：“主子怎么像个孩子似，动不动就耍性子。”

    她看向何千意，眼神犹豫一闪而过，不疾不徐说道：“婢子打听过，那谢家大郎，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样，实则他是个势力眼，对那些比他出身差的世家公子，从来都是冷脸相对。”

    “之前他私底下是有过一门亲事，女方是赵通判的幼女，算起来那姑娘是他的表妹，后来赵通判被贬官，原也不是什么大罪，谢家怕被赵家牵连，连赵通判一家离城，都未去相送。”

    分手见人品，最低处时方能见人心，谢大郎连表亲家出事都能冷眼旁观，撇清关系，那赵小姐也算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何千意眼神微冷，吐槽道：“赵小姐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表妹，即便没有男女情分，也还有表兄妹情分，如此凉薄的人，将来若是与这样人成亲，若有一天将军府出事，他必定也会舍弃我。”

    这种人是同甘容易，共苦难。

    清菊听着也是愁眉，眼看主子能再次议亲，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势利又凉薄的男子。

    “清菊，你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外面人都说谢大郎读书用功，孝敬母亲才耽搁了亲事。”夏桑插了一句嘴。

    何千意也有些好奇，便接话问道：“没错，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面对面前，满眼疑惑的何千意和夏桑，清菊解释说，她平日里会施舍些银钱和粮米，给那些孤儿寡母和乞儿，而这些不起眼的人，通常打听这种小道消息，最是简单。

    别看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能打听到消息都是明面上少有的，他们只要墙角一蹲，城中大小事，没有打听不到的。

    主仆三人说话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呼救声。

    也不知道是真出事，还是哪里闹出幺蛾子，反正何千意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等她们三人赶到桥边时，就见有人影在湖里挣扎着，何千意远远还瞧见，湖边小桥上，有一男子的身影，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这时不知谁喊了句，“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待桥边男子走来时，何千意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是前几天才见过的沈无问，二人浅浅打过招呼，目光都紧紧盯着湖里的女子。

    好在已经有几个成国公的小厮，下湖去救那名女子了。

    只是么大的动静，引来不少夫人小姐往这边走来看热闹，其中还有些好事的公子。

    成国公府前院花厅里，正品着茶和小姐妹聊着天的常如花，同样也听到，有人落水的消息。

    她心中不禁猜想，该不会是她的好姐姐闹出来的动静，随口向小姐妹说了一声，便带着丫鬟荷香起身走了。

    她虽然是存了想看常如宝出丑的心思，但仔细听丫鬟议论，说是有人落水，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尽管和常如宝再不对付，但她毕竟还是她的姐姐。

    等常如花匆匆赶到湖边时，四面围满了夫人小姐，捂着帕子，小声议论着，“这是哪个府上的小丫鬟，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怕不是故意勾搭国公府的公子吧？不然好好的怎么落水了。”

    这道刻薄尖锐奚落的话语，让常如花不悦地蹙起眉，丫鬟荷香护着她往人群里挤去。

    就见夏桑、清菊围着一名蹲坐在地上女子，地上隐约能看见一摊摊水渍，看着让人觉得即便是暖起来的春日，都不自觉冷上几分。

    常如花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她小跑了过去，惊呼出声，“姐姐，你没事。”

    这时的何千意背靠着清菊，身子被高大的夏桑挡住，所以常如花自然是看不见她的。

    但常如花这花容失色真切的模样，何千意却是看在眼里的，她温和的回了句，“妹妹，我在这，我没事。”

    听到这回答，常如花先是一愣，此刻觉得她那高高在上的姐姐，竟也有温声温语和她说话的时候。

    于是她拉着何千意的衣袖，蹙起秀眉，压低声音问道：“那…这…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何千意微微低头看了眼蹲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女子，解释道：“这位姑娘不小心落水了，她衣裙湿透了，我让夏桑和清菊替她挡风，等她家人过来给她拿衣裙，好送她去回府，免得着了风寒。”

    落水的女子听到后，也不知是湖水粘湿了眼睛，还是眼泪粘湿了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何千意姐妹正说着话的功夫，就有穿着华丽衣裙的夫人带着两个婆子往这边走来，呼叫道：“环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语气中多些责备，少些关切。

    来人正是落水女子的嫡母，林南伯府周夫人，临南伯府老伯爷去世后，府里其他男子再无建设，就剩个空壳子，根本不能跟城中世家大族比。

    周夫人见到何千意，连忙换了脸色，殷勤地道着谢。

    “夫人，令爱想来受到惊吓，快些叫人送回去，免得着了风寒。”何千意笑意淡淡说着。

    这时，成国公夫人也赶到，作为东道主，出了这样的事，她起初听了也心惊，但看到落水的是林南伯府的小姐，便又放下心来。

    现如今的林南伯府，和平头百姓差不多，要不是碍于往日情面，他们成国公府请都不会请。

    虽然看不上临南伯府，但碍于脸面该做的还是要做，成国公夫人一脸和善说着，“周夫人，我府中有大夫，快快扶你家小姐去厢房更衣，也好让大夫替小姐给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周夫人面色却有些尴尬，扯着笑说：“无事，小女自幼身子骨硬朗，等回去熬碗姜汤就行，怎好叨劳贵府，我这就带她回去。”

    说完，就有两个婆子架着浑身冷的发着抖的周小姐回去，也不顾不上披在周小姐身上的披风掉落在地。

    她们离去之后，有人不阴不阳说了句，“这周小姐回去之后，怕是要遭殃，她姨娘没了，后宅自然就是周夫人说的算，今日出了这般丢脸的事，回去怕少不了要被罚。”

    世家大族，最是注重脸面，倘若女子在外面被人看见如周小姐，今日这般落水丢脸的事，府里管家主母必定要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严重的直接送到庙里做姑子。

    何千意自然也听到这般议论，看着地上留下来的水渍和远处周小姐掉落的披风。

    她迷茫地看向清菊，眼里带着莫名悲凄之色，不敢相信刚刚那人说的话，问：“清菊，刚刚她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周小姐回去之后落得什么下场。”

    现代电视剧里的那些后宅女子结局，她也是知道些的，只是电视剧里发生的事，就发生在面前，她还是不愿相信，那般残酷的事实是真的。

    身旁的常如花，神色异常平静，接话道：“姐姐，那周小姐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她的姨娘三年前就病死了，她在府里的日子还不把咱们府里的下人，这次，她怕是要被送走。”

    “去哪？乡下庄子还是庙里？”何千意愣愣问道。

    宅斗剧里面，惩罚不听话女子的下场就是被送到这些地方。

    “林南伯府早已不如往日风光，怕是会送她去庙里了，一辈子青灯古佛。”常如花说完，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