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可是,人心呢?
三十分钟前,簇星盆地战场。
暗淡的光线透过漫天黑气,已经所剩无几,那些黑气被来自海边的夕阳余晖照耀,边缘亮起璀璨的血色描边,这些黑气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那名将军。他闭着眼,神态安详,连带着身周的黑气也显得宁静、恬淡。可越向下方,那黑气越显狂暴,将希里斯和瓦力瑞搅得晕头转向,残肢断腿。将军略显讶异,这二人实力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碰即碎,但他没有多想,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方面思考,随即大袖一挥,一簇黑气向洄冰岛年轻一代飞去。
“这一生就这样了吗?……实力差距太大了。”弥留之际,希里斯想的是许多年前,懵懂无知的自己和难得闲下来的父母兄长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时嬉戏打闹,或安静休憩,当时只道是寻常。修炼带给自己无上的荣誉和利益,但不知何时起,却似乎剥夺了她简简单单的快乐。又或者剥夺她快乐的不是修炼,而是成长?
还没想出答案,思绪已经随黑风消逝了。
残念袅袅,随风东逝。
孩子们,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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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斯和瓦力瑞的死,对将军来说不过是拍死拦路的苍蝇。将军并未就此作罢,仍要把地上蠕动的蛆虫击杀殆尽。他大袖一挥,本就弥漫的黑气浮现出一簇簇如涟漪般的条纹,这条纹的传导速度似缓实快,转瞬间即传到洄冰岛众人身边。
将军走了,他自簇星盆地并指为刀,向东方向,向岛的深处斩去,黑气一出,将军身上的黑气立即变得稀薄黯淡,而飞出的黑气则凝若实质,化为百米长弯月状刀锋,以麻雀疾飞般的,不快不慢的速度,毫不动摇地向前飞去。沿途的一切,包括山峰、土地,甚至云彩,都悄悄湮灭,旁边的土壤突然失去了侧向支撑力,也向湮灭处靠去,将军就踏着这条湮灭之路,像毁灭之神,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直到走到梦仪山。
黑气一入梦仪山,就像被黑洞揪住了一般,那山体像卷棉花糖一般,将黑气一丝一丝卷到自己身上,而这黑气又对山体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准确来说是无法对梦仪山麓方圆三公里内造成任何影响。
就连将军自己,也感觉到一股无穷大的吸力作用到自己灵魂。
他运起强大无匹的那股黑气,想要凭借瞬时的极高力道把自己拔出这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梦仪山,却骇然发现,随着自己力量的增强,梦仪山的吸力也同步增强。
这种感觉,让将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饥寒交迫的冬夜里,他偷偷潜入一座华贵的府邸,小心避开仆从后,在厨房里大吃一通,那晚的猪腿、煮鱼等大量闻所未闻的美食味道是何等鲜美,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一直吃到似乎走快点胃就会炸掉,他才小心翼翼躲到柴房取暖,灶台巨大,夜晚也有细火长燃,有说法是取生生不息、薪火长燃之意,倒是让小孩免受一夜寒冷之苦。翌日被喝声惊醒,发觉自己被众人围起,一名衣着整齐的管家模样的人正尖着嗓子侧身对自己喊着,他看向“管家”侧身方向,见一名周身银白甲胄、英武的男子正对自己随便站着,就这么随意一站,似乎令周遭都失去了色彩,他心脏狠狠抽动,一股来自本能的惧意霎时遍布他全身,即便如此,似乎是另一种本能,令他死死盯着那名男子,像是末路的困兽正期待着最后的激战。银白甲胄男子轻咦,颇感讶异。后来,幼年的将军得以拜银白甲胄男子为师,并在数十年后取代了银白甲胄男子,成了新的将军。
对上梦仪山是什么感觉呢?让将军不自觉想起早年的自己对上银白甲胄男子的那股绝望和心悸,以及接踵而至的弥天战意!
不再有所保留,他激发全部潜能,弥天黑气狂涌、变形,黑气渐渐浓得像固态金属,变成了一把其势似能贯穿苍穹的无柄黑剑。
于是,天上有黑剑,悍然斩梦仪!
大音希声。
……
天空泛起大量八字状涟漪,红霞一如既往占据半边苍穹,黑剑早已无影无踪,梦仪山完好无损,只有山腰数十米方圆的扭曲黑色空间作为方才战斗的证据。
“竟是以这样荒唐的方式结束这一生吗?”
“枫秋……单枔……”
再不甘心,也无法抵挡那个未知的强大,将军,遗憾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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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
“瓦力瑞和希里斯的残魄收集好没?”一个粗放的声音道。
“已经送去了。”温暖柔腻的声音响起:“海边那几个逃跑的,为什么没拦住?”
“哼”那个粗放的声音依然很有气势:“我降临的那小子,不知道是自己意志够强还是有其他意志帮忙,我没法完全掌控他的身体。”
“真是意外连连,这个满身放黑屁的人也是给我们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呢。他以低于日曜境的实力入岛,进来后借器提升实力,真是奸诈呢。”尖细的小女孩声音响起,此时的声音颇有几分阴森:“再多来几名这样悍不畏死的蠢材,这岛也该报废了呢。”
小女孩的声音比之前稍高,道:“龚康!”
一名白发老年人在少女声音的那人身前站定,不卑不亢,不言不语。
“完成度多少了?”
“匹配较顺利,预计三天后达到100%完成度。他将完全失去意识,成为人形兵器。”
“不行。”
龚康不说话,他在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完成度要低,要让他存有意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让他的身体成为他的永恒囚笼,让他永远后悔损毁我的簇星仙境。”她的声音咬牙切齿。
龚康似乎感觉自己打了个冷颤,他躬身,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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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走后,其遗留的黑气从簇星盆地一路延伸到梦仪山,一直燃烧了八天才渐渐熄灭,那冲天的气焰仿佛继承了将军的残志,令洄冰岛众人不得不静待原地,避其锋芒。
在最初几天里,受到巨大能量波动的影响,簇星盆地上到高阶魔兽,下至低阶动物,都不约而同离这冲突爆发地远远的,第五日,已经有少数生物回到原栖息地,休养生息。不出几个月,这里又将是一副绿草茵茵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便是大自然的自愈能力。可是,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