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是这个村子里第一个主动向他求学的人，心里有些触动，在这个特殊的年纪，这份态度很是难能可贵。

    外面的城市家家户户都重视教育的背景下，孩子的教育已经成为一家人的头等大事，从小狠抓稳打，不懂就问主动求学的学生很常见。

    可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没有白热化的内卷竞争，靠一把子力气和老天爷赏饭吃，能遇到一个满了十八岁，没有读过书，而主动求学的年轻人，太难得了！

    涂乘风也没矫情，当即找了一条凳子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和一群孩子听谢青山讲课，不懂的地方就照葫芦画瓢记下来，纸和笔都是谢青山提供，孩子们放学回家，他缠着谢青山请教。

    一个不畏艰苦上下求索，一个不辞辛劳指点迷津，傍晚回家填饱肚子后，涂乘风又摸着去了学校，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初学期间，每日学会十五个字，等能举一反三之时，再加快脚步。

    五日过去，按谢青山的说法，今天叫星期六，明天叫星期天，不用上课，不仅是给孩子们放假，那位教书先生也是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游游山，玩玩水，换换口味。

    涂乘风每天早上和傍晚都会检查自家的两所茅房，五日来没再见过癞蛤蟆的身影，今日早早去逮着谢青山学了十五个字，怕去晚了就见不到人了。

    谢青山说过，每个周六和星期天上午八点过后，他就不在学校了，游玩回来肯定会很累，杜绝周六和星期天的晚上去打扰他。

    学字回来，涂乘风准备两个火把、套上一层湿布、揣上一盒火柴就往蛇窟走去，进了蛇窟，轻车熟路往里走，到了光线太暗的地方才点燃火把。

    那股血腥味早就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腐肉味，比血腥气更熏人，越往里走就越呛鼻子，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在湿布上抹了一层香草汁。

    到了两只癞蛤蟆和大蛇打架的地方，一地碎肉，蛆虫到处爬，蚊蝇满天飞，场面极其恶心。

    涂乘风大致扫视一圈，不用仔细观察就发现了两个不同之处，那两个地方相隔不远，在一堆烂肉蚊蝇中散发出微光，甚至还能看见一圈圈向外荡开的光晕，像一道纯白色的雨后彩虹，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山洞里极为惹眼。

    拿着火把走近，涂乘风找了一块较薄的长方石扒开碎肉和石渣，大蛇的自爆击落了很多大块碎石，幸好这个山洞结构稳固，才没有把路全部堵死，不过涂乘风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拦路的石缝中走到这里。

    发光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是三颗珠子，一颗有荔枝那么大，光芒黯淡，好像随时都会油尽灯枯，另外两颗无缝连接在一起，光芒强盛。

    涂乘风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硬着头皮把三颗珠子捡起来，他生怕这三颗珠子像地雷一样炸开，若真如此，以他的身板，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与地上的腐肉不同，这三颗珠子散发着淡淡清香，味道很诱人，令人食欲大开，涂乘风也不敢贸然吞食，得拿回家仔细研究，又在洞里找了一圈，把所有可能藏着宝贝的掩蔽处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一样看似有价值的东西。

    到了家，涂乘风把房门和窗户关紧，掏出了兜里的三颗珠子，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摸上去有一种水润之感，但又不是水做的，烫手的山芋，以大小来看，大珠子显然是那条大蛇的，两颗连在一起的小珠子是那两只癞蛤蟆的。

    关键是那三个家伙好像都是剧毒之物，他不敢吞服，可就这样干看着无所作为，实在是挠人，放得久了会不会像那些碎肉一样腐败？

    大珠子的光晕太淡了，涂乘风觉得自己轻轻吹口气就能把它吹灭了，拿出去卖给别人他又舍不得，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脑海里灵光乍现。

    找个活物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烧了一壶开水，先将大珠子烫了一下，去田垄上摘了两颗梨，现在正值水果成熟之际，村子里的人家户或多或少都种有几棵果树，他家也不例外，多是核桃和梨子。

    把摘来的梨剥开一个口子，在泡过大珠子的水里打了个转，两颗小珠子和另一个梨也是如此做法，做完这些后，涂乘风把三颗珠子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接下来要出趟远门，不敢把这三颗珠子带在身上，倒不是怕被人偷抢，而是怕自己不小心给弄丢在哪个山旮旯里，杂草丰茂，树林丛生，还有很多蛇虫鼠蚁野兽飞禽，一旦弄丢了，几乎是不可能找回来的。

    找了个结实的袋子装上两个梨，门窗都上了锁，往蛇窟那边走去，到了蛇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连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越过四五座大山，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这里已经开始有薄雪覆盖，他要找的活体是一种红毛银腮的猴子，涂乘风并不知道，将要被他用作试验的活体，在外头的城市有个学名叫金丝猴。

    因为这种猴子体表大多都是赤色毛发，村里有幸见过的老人都称之为红毛猴子，濒临灭绝，是国宝级别的保护动物，毒死一只就要把牢底坐穿。

    没出过山的涂乘风哪里知道这些，村里头那些去过外面城市的年轻人也没几个知道，毕竟他们也不会专门打听，而且两个时辰的跋山涉水，村里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没踏足过这片山林，也就涂乘风这种连蛇窟都敢孤身一人闯进去的人，才会转山转水。

    进了树林，很多粗壮枝干上成群结队地坐着他要找的红毛猴子，就算有专家对他说这玩意要灭绝，他也不会相信，光自己发现的这一窝，就有几十上百只。

    之所以大老远地过来找这些猴子，是因为这些红毛猴子的身体结构和人体极为相似，而且这些家伙的性情相当温顺，不会攻击人，只要给吃的，它们都会接过去大快朵颐。

    涂乘风从袋子里掏出两颗泡水梨，一手一个，走到一棵树下，他还没来得及吆喝，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红毛猴子跳下来抢走，最先来到他面前的那只本想两个都抓，涂乘风只递出了左手里的梨。

    另外一只看见还剩一个，也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如愿以偿地从涂乘风右手里拿走了梨，还没上树就啃完了。

    涂乘风没走，一直紧紧盯着吃了梨的两只红毛猴子，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不过涂乘风很有耐心，就坐在树底下盯着，偶尔揉一揉发酸的双眼。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两只吃了泡水梨的红毛猴子开始不安吼叫，上蹿下跳，一刻也闲不下来，涂乘风心中一紧，难道真的有毒？

    两只红毛猴子的异常举动，吸引了其他红毛猴子的注意，分成两个小群体围着两只吃了泡水梨的红毛猴子，首领以为是这两个家伙想要挑衅王位，先对右边那只动了手。

    因为右边围观的红毛猴子里以雌性居多，那只红毛猴子似乎对首领有着本能的畏惧，不敢还手，扒开围观的猴群逃到另一棵树上，但因为掌握不好力道，又急着逃命，直接越过了树顶，幸好掉落中途抓住了一节树枝，否则以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不死也要落下残疾。

    解决了右边那只，左边那只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杀鸡儆猴没起作用，首领不得不再跑一趟，可当它对左边那只上蹿下跳的红毛猴子动手时，那只猴子不仅没有逃，反而一脸凶相地向他扑打过来。

    两只红毛猴子扭打在一起，围观的红毛猴子里好像有首领的心腹，跳出两只帮着首领打下手，这不就是谢青山所讲的三英战吕布嘛。

    只是结果截然相反，首领加两只心腹联手，竟被那只吃了泡水梨的红毛猴子整体击破，才两三个回合，体格最健壮的首领外加两只体型与吃了泡水梨猴子相等的心腹，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叫嚣声为自己壮胆。

    那只吃了泡水梨的猴子不管不顾，看着像是打红眼了，一只追着三只打，首领和两只心腹见状不妙，纷纷四散逃开，躲得远远的，身上满是伤痕。

    有一只心腹的尾巴都被抓断了半截，战况极其惨烈，反观那只吃了泡水梨越战越勇的红毛猴子，除了背部被挠了一下，见了血，其它部位完好无损。

    而后发生的事让涂乘风哭笑不得。

    只见那只战胜了族群首领及其两只心腹的红毛猴子，当众抓过一只还未哺乳的母猴子，做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旧首领只能躲在一边干叫唤。

    就在刚刚，王位已经易主，不知道是珠子的作用，还是新猴夺得王位的传统典礼，新首领把族群里所有达到交配年龄，却还未哺乳的母猴全祸害了一遍，散尽了体内的精力。

    最后转头盯着涂乘风这边，涂乘风只感觉菊花一阵不由自主的收缩，拔腿就跑，在跑之前还不忘回头告诫一句，希望那泼猴懂得知难而退。

    “我活儿不好！会卡住的，咱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