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仁坊，柯府。

    在白毡上爬得起劲的柯大有，看见阿娘与二位叔父回来了，小嘴顿时撅起，老大不高兴。

    牛芳芳赶紧哄柯大有：“二叔父、小叔父给大有射大雁回来了。看看，好多只，二叔父厉害不厉害？”

    柯大有“哼”了一声，身子一转，不理牛芳芳。

    人小脾气大。

    柯喜赶紧跑过来：“大有乖，不要生气哈！你二叔父在忙着给你找婶婶哩。”

    柯大有瞪大眼睛，鼻子皱起：“叫我！”

    柯行嘿嘿一笑：“好，下次一次带大有去玩！”

    柯斜没有管柯大有的小情绪，只是微笑着看向牛芳芳。

    这可是牛芳芳执意牵的头，效果如何，且看婆娘嘚瑟。

    牛芳芳有点苦恼：“本来想着家里就够闹腾了，让他二叔父找一个文静的吧，偏偏‘穷穷"白兔把裴十二娘气到了。”

    柯斜敲了柯行脑袋一下：“故意的吧？别说太学诗经班里没学过茕茕白兔。”

    柯行眼里现出一丝狡黠：“还是兄长知道我。我喜欢胡闹，找个婆娘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白叫柯行了吗？”

    牛芳芳释然了。

    也是，两个小娘子呢，又不是纳媵妾，柯行也只能选择一个，为什么不选择更有包容心的呢？

    “就是借用了兄长的《春晓》，现在别人都以为是我写的。”柯行低头，面现赧然。

    柯行知道，兄长不会责怪他，可他难以坦然窃用作品，一路上都在纠结。

    “那又怎么样呢？”柯斜一摊手。“你就说是灵感迸发，妙手偶得，然后难以作出这样的诗，不就行了吗？”

    “你我是兄弟，借用很正常，关键是你要说一声。”

    自家人用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某些抄袭还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呢。

    在这个诗与散文大放光芒的时代，很多人一辈子的诗都很平庸，却挡不住灵光一现，一首超水平之作问世。

    “都射雁了，想必看对眼了吧？”柯斜取笑道。

    柯行嘿嘿笑道：“还是兄长了解我，这个裴十四娘活泼，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喜欢。”

    牛芳芳撇嘴：“裴十四娘是好，可你得考个功名，老老实实入流为职事官，才算配得上人家哩。”

    嗯？

    不是，我柯氏非得都高攀一下？

    “裴十四娘的出身也不是太高，阿耶的官也不大，也就是汴州刺史、嗣魏国公裴律师而已。”牛芳芳随口道。

    “不对吧？裴律师有那么大的女儿？他不是才为太上皇十六女、临海长公主的驸马都尉？”柯斜诧异道。

    柯恶哼了一声，一把抱起柯大有：“少见多怪，就不许公主当续弦了？”

    这才说得通嘛。

    “二弟啊，你这未来泰山是上州刺史，从三品职事官，国公是从一品爵，压力还是挺大的。”

    “某些人喏，得好生读书咯！”

    柯斜幸灾乐祸地开口。

    有压力也是好事，省得他一天天没正形。

    就算柯行读书的天赋不是最顶尖那一拨，第二层是怎么都能够得着的。

    柯行苦着脸蹲地上：“啊！这么难！阿耶，帮我联系僧庙，我要出家！”

    柯斜拍了拍柯行肩头：“二弟啊！你怕是忘了，不多读点书，连翻译过来的经文你都读不通哦。比如‘般若"二字，读音可不是‘班弱"，而是‘波惹"。”

    “至于梵文的经籍，你更看不懂。还有，除了不得亲近小娘子、别家婆娘，还不能吃肉，你扛不住的。”

    要是出家了不守戒律，可能遭遇仙人跳哦。

    柯行表示崩溃。

    就想娶个婆娘而已，咋比登天还难呢？

    柯恶笑得恶形恶色的：“要不回丹州义川县老家，随便找个鼻涕妹娃子娶了得了。”

    继母拍着游廊坐凳大笑。

    倒未必是真让柯行回老家，给他点压力是真的。

    再说，柯恶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当初就口口声声给柯斜找了个六岁的小娘子。

    柯喜拍了拍柯行肩头，鼓励道：“二兄努力！阿弟相信，你一定行的。”

    柯大有张张嘴，迸出一个字：“行！”

    “行！行！”

    两只八哥一边啄食着秕谷，一边嚷嚷。

    柯斜挑眉：“要是嫌文官这条路径升迁困难，可以走武官，可你的箭术、棍术、刀法得拿得出手，还要学会保命的招数。”

    “理论上，柯府有我一个在战场厮杀就够了，你不必走这条危险而劳累的道路。”

    柯行抬头：“兄长不必吓唬我，两边我都想踏上一踏。”

    柯恶击掌：“有志气！柯达崖，明天，不，今天开始，给他上负重扎四平马吧。”

    柯行面容扭曲了一阵，斩钉截铁地开口：“行！”

    甲胄不许私自拥有，沙袋就成了最好的负重。

    仅仅绑了二十斤的负重，柯行的四平马就在颤抖了，在温暖的春日下汗出如浆。

    “二兄坚持住！”

    柯喜也扎了个四平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逗得柯大有嘻嘻笑。

    没有一定力量，四平马是扎不得的，费腿。

    柯斜点头：“身为中男，能负二十斤重，勉强能行。军中的步兵甲，一套四十斤重，一天练下来，除了甲胄就能原地睡着。”

    牛芳芳看了一阵，终于开口：“他二叔父，练武艺要循序渐进，别指望一天就能成功，差不多了。”

    柯行一屁股坐到地上，苦笑许久。

    文武双全的牛皮吹出去了，就得努力圆上。

    哪怕是汗出如浆、双股战战，也得一步步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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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赵庄过来的人，并不止柯府这十来个。

    赵宽颐带了一帮年龄相近的人，在对面长兴坊租了宅院居住，隔三差五监视长广长公主府的动向，尤其是杨豫之的动向。

    其他人，则四面开花，向各行各业渗透。

    赵宽颐出大方向，赵谱出具体主意，柯斜出钱，这个连名字都生不起的组织悄然成立了。

    据赵宽颐说，有一名赵庄出来的中男具备嫪毐之姿，也不在意会怎么死。

    柯斜想了想，还是暂时压下动用这绝招的念头。

    太邪门的招数，不到必要时，最好不要用，免得收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