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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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武公灭姬胡 文侯杀携王

    话说秦室崛起之时,中原各诸侯亦在互相攻伐,争相吞灭周边弱小诸侯及城邑,其中犹以郑室为甚。

    郑公姬掘突继位以来,相继攻灭东虢及郐地,随后又将周边鄢、蔽、补、丹、依、弢、历、莘八邑吞并。

    此举引得周王姬宜臼猜疑,为打消其疑虑,稳固王室公卿地位,姬掘突忍痛将制邑以东大片土地归还王室,并将都成迁至郐城,取名新郑。

    莫名失掉大片土地,郑公姬掘突心有不甘。

    一日朝会,郑公姬掘突面对堂下众人,问道:“无故失去制邑之地,心中实有不甘,孤欲用兵,夺回失去之地,不知何邦可伐?”

    说完,大厅异常安静,半晌无人说话。

    郑公面露失望之色,起身欲走。

    此时大夫关思其出列奏道:“有一邦或可伐之!”

    郑公听完立身转面问道:“何邦?”

    关思其接着说道:“洛邑东面胡室与郑接壤,其邦弱小,然封地富庶,其民多为洛邑豪商,君上若能出兵伐之,必能轻松取胜,占其地,聚其财,则郑室必能如虎添翼!”

    关思其自顾说完,朝堂早已一片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郑公面无表情,怒道:“孤之爱女尚在胡室,前脚刚与之结亲与盟,后脚即出兵伐之,如此孤之颜面何存?”

    然关思其却并未因失言而止语,反而继续说道:“事关室体,岂能顾及儿女私情,君上三思!”

    郑公姬掘突听完,怒指关思其说道:“胡乃兄弟之室,子却恶言挑拨,是何用意?”

    关思其不顾君威,面漏鄙夷之色说道:“臣本以为君上乃英明神武之主,不曾想却是如此胆小懦弱之辈!”

    此时郑公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大声吼道:“左右何在?将堂下狂徒压监后审,折日斩首!”

    说罢,拂袖而去。

    门外甲士得令,冲进堂中,关思其仰天大笑,大步走出朝堂,十余甲士紧跟其后。

    入夜,监牢之中,关思其盘坐在地,仰望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挂苍穹,墙外鱼虫戚戚做响。

    郑公一身黑衣立于牢门之外,手提一坛陈年琼浆。

    关思其闻到酒香,面朝窗外:“在此牢笼之内,还能得见郑公一面,此生无憾。”

    姬掘突命人打开牢门,屏退左右,只身走入牢房,将手中酒肉摆放于案上,自顾取杯倒酒。

    关思其转身过来面对郑公跪坐案前。

    姬掘突端起案上酒杯,双手递与关思其说道:“先生受委屈矣!”

    关思其连忙接过酒杯说道:“能为郑取的胡室富庶之地,吾老命一条,不值一提!”

    郑公听完举起酒杯,说声“干!”

    两只青铜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特有的铿锵之声,随即两人一齐饮尽杯中佳酿。

    关思其大呼过瘾,说道:“如此美酒,为一囚徒享受待尽,实在是暴敛天物,古往今来亦只有关某能有如此待遇,传至后世,不失为佳话!”

    姬掘突则淡淡饮下杯中美酒,面色沉重提起案上酒坛,先主后宾,将案上两只酒杯再次添满,转而端起桌上酒杯说道:“孤博情寡义,将先生置于囹圄,先生勿怪!”

    说罢,郑公眼含泪光,端起手中酒杯一仰而尽。

    关思其见郑公如此自责,亦觉得心中有愧,说道:“君上休要自责,吾自愿入狱,不怪君上!大堂之上,吾已看出君上伐胡之心,然需使其懈怠,方能一战取之!因此吾故意于大堂之上顶撞君上,遭君困于囹圄,其时大堂之上,人多眼杂,此时不定胡君已得之消息,心生疑惑。择日再将吾正刑,彼时胡君定会认为君上无伐胡之心,放松对警惕,君上便可则机一鼓作气攻下胡室!吾借此美酒预祝君上马到功成!”

    说罢,饮尽面前杯中之酒。

    听完,郑公拿起酒坛添满杯中之酒,一股热泪夺眶而出,端起酒杯说道:“孤于先生就此别过,先生一路走好!先生妻小,孤必好生待之,使其衣食无忧!”

    关思其强忍眼中泪水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忧!”

    说罢,一声金属撞击之声,两人同时饮下这第三杯离别苦酒。

    随即郑公起身,面对关思其拱手弯腰长长一揖,便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天边明月透过窗户,洒下一道银辉,关思其手拿酒坛,老泪纵横,自顾大喝起来。

    十日之后,一场大雨淹没了整个新郑,新郑大营辕门十里外刑场之上,人头攒动,任由大雨冲刷,气氛安静异常,入耳便只有雨滴坠落之声,无半点嘈杂之像。

    邢台之上郑公面色肃穆,身着黑色披风静坐宣邢台前,十步开外,关思其面对百姓而跪。

    只见其上身挺直,面容尽显轻松松解脱之像,抬头闭眼,任由雨滴落于眉心面廓之上。

    时近午时,时任宣邢官之大父祭仲走下宣邢台大声宣道:“罪人关思其,挑拨盟邦关系,欲置郑室于薄情寡义之境地,为平民愤,彰显郑室大义,特处罪人关思其以极刑。时辰已到,刀斧手就位。”

    关思其听完放声大笑,嘴里大声说道:“关某得遇郑公此生无憾,就让吾之鲜血,顺水而流,永驻郑室大地!”

    围观百姓,闻言无不面漏伤痛之色,哭泣之声犹胜雨声!

    郑公姬掘突眼角抽搐,抽出案上令箭掷于地上,一声惊雷响起,刀光闪过,关思其倒于血泊之中。

    前排百姓多有伤心倒地不起者,数千百姓围聚邢台,雨中久立不散。

    反观胡室此刻却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像,自此认定郑室无吞胡之心,彻底放松对郑戒备。

    郑公姬掘突自下邢场之后便一病不起,整日卧于病榻之上,室中大事皆由祭仲打理,颖考叔主事军营。

    郑姬得知郑公姬掘突病重,便央求胡君准许回室探亲。

    而胡君忌惮郑室大军,便应准郑姬回室醒亲。

    而郑姬回道室中却见郑公安然无恙,便问道:“父君身体康健,为何女儿身在异邦之时,多闻父君身体欠安?今日得知父君身体安康,女儿也放心了,即日便收拾行装返回胡室。”

    郑公上前挽住郑姬双手说道:“为父维有佯装重病,方能骗过胡君放尔归来。孤已集结重军,不日便会出兵伐胡,今日女儿安全归郑,孤便可放开手脚攻下胡室。”

    郑公自顾欢喜无限,不料郑姬用力挣脱双手说道:“父君怎可如此绝情,胡君何罪?胡室百姓何罪?父君竟要大举伐戮,胡乃吾之夫君,父君此举欲至女儿于何地,就不怕天下咒骂耻笑?”

    郑公冷不丁遭此一通数落,虽心中愤愤不平,然又觉得此次确实有愧于女儿,便平静的说道:“为父此举亦属无奈之举,然孤身为一室之君,邦室兴亡大计大于天,岂能掺杂儿女私情,自古王室儿女情薄缘浅,要怪便怪生于王侯世家!”

    郑姬听完,大哭跪于郑公面前哀求道:“胡君生性无大志,只求独居一隅,与世无争,对郑不成威胁,女儿请求父君高抬贵手,放女儿归胡,女儿必定说动夫君对郑称臣,世代遵郑!”

    说罢,扣头不止。

    郑公虽心疼儿女,但郑公心中明白伐胡一事关乎邦室利益,势必为之。

    不管郑室取与不取,胡室最终亦会被其它诸侯吞并,既然如此,郑室为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出兵占领,以断其它诸侯念想。

    为成此事已牺牲良臣关思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虽有愧于女儿,郑公亦只能顺势为之,想及此,转身背对郑姬咬牙说道:“此事已定,来人,护送公主回回房!”

    郑姬见夫君心如坚石,瘫软在地,泪流不止,在其侍从搀扶下走出房间。

    入夜,郑公召见祭仲、颖考叔二位大臣。

    四方坐定,郑公说道:“今伐胡时机成熟,孤欲出兵,二位以为如何?”

    颖考叔听完大喜,拍案起身回道:“自虢郐一战,吾已多日未动筋骨,只需君上一声令下,属下即日便出兵攻下胡室,不负君望。”

    闻言,郑公、祭仲二人听完放声大笑,颖考叔不知所措,亦随之憨笑。

    祭仲接着说道:“此前伐胡,名不正,言不顺,担心胡室周边诸侯相救!不得以采取蔽胡之策,先斩反胡大臣即而君佯病示弱,现胡室对郑毫无戒备,各大诸侯亦对郑室阔地放松警惕,属下以为君上当极速发兵,在各诸侯醒转之前,将其攻下,方为上策。”

    郑公点头表示赞同,面无表情说道:“截止目前,胡室并无过错,亦对郑室并无威胁,出师无名此事奈何!”

    祭仲笑着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郑公何不上奏天子,胡君虐待郑姬,致使郑姬出逃回室,险些性命不保,请求搬下天子诏。如此郑室出兵便可名正言顺。”

    郑公大喜,当即下令颖考叔叔来日便起兵伐胡。

    谋定完伐胡细则,三人各自散去。

    次日清晨,颖考叔自新郑大营发兵,全速开向胡室。

    郑公姬掘突前往洛邑王室面君征求,伐胡诏书。

    三日之后,郑公会合颖考叔抵达胡室都成。

    公元前763年,郑公姬掘突携颖考叔帅大军兵临胡邑。

    列阵完毕,郑公策马上前,宣读天子诏:胡室室君生性暴虐,不顾友邦情谊,加害郑姬,泊其出逃返室,此举人神共怒,千夫所指。敕令郑室出兵伐胡,替天行道。

    胡君立于城头,面色肃穆,听完郑说话,发出一串哭笑声,手指城下郑公姬掘突厉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公开口,欲以严词加以反驳,却被胡君打断。

    胡君收回手指接着说道:“孤维想独居一隅,不问世事,奈何生不逢时,活于乱世之中。胡室弱小,早晚有此一劫,不曾想此劫来得如此迅猛!”

    说罢,闭眼轻叹一声,随即转头跃下城楼,坠城而死。

    胡室臣民见其君主已故,群龙无首,举室降郑。

    郑公姬掘突严令部队进城不得扰民。

    失制得胡,郑室领地渐丰,室府渐满,列身大室之列。

    公元前761年,卫公姬和病重,游离于生死一线。

    周王姬宜臼人微言轻,王室大权实际握于郑公姬掘突一人之手。

    周王姬宜臼不甘屈居人后,便去信问计于父申侯。

    匆匆半月有余,不见回信,急得来回行走于大堂之上,忽得卫士奏报申侯回信已到堂外。

    周王急忙说道:“快快呈上!”

    不料卫士回道:“送信之人说要亲手转交王上,现等侯在堂外!”

    周王正值火急火燎闻得卫士如此奏报,心中火起,正欲撒向卫士,转念心想父亲如此安排必有用意,隧强压心中怒火转身卫士说道:“请信使堂相商!”

    说罢,行于堂前首座座定,刚及落坐,只见堂外一人,身批白色披风,面带丝巾,看不清面相,风尘仆仆走进大堂,然看其步态婀娜,必是女子无疑。

    女子半跪于周王面前,将书信高举过顶呈于周王。

    周王姬宜臼上前拿起书信,望了眼前女子,不及细想,说道:“信使旅途困苦,起来坐下说话!”

    说罢,便慌忙打开手中书信,只见信中写道:“吾王亲启,日前获悉吾王困于洛邑王室,不得实权,欲重掌政权复周威望,为父幸甚。然为父以为事切不可超之过急,需缓缓为之。如今之计维有稳定郑君之心,使其勿生废主另立之心。再寻大室强邦护佑,拜以王室重任,与其互为掣肘,如此方为稳妥。日前探知郑君结发之妻早亡,并常年征战在外,亦未续玄。为父以为,不如许之以女,接成盟亲,定可安稳郑君之心。再者,及初四室联兵勤王,郑得制邑,卫或公卿,秦拥岐丰,维有晋室未得封赏,王上可用此契机,拉拢晋君,掣肘郑室。为父便献此二计,吾王好自为之。”

    周王姬宜臼看完书信,思索良久,感慨颇多,目光扫及大堂上下,触及白衣披风,方才想起送信之人,便问道:“父君除信中所说,是否另有嘱托?”

    白衣女上前回道:“申侯嘱托小女,王上欲行信中之策,小女需极力相助。王上务必将小女许与郑君。”

    周王将手中书信放于桌上,起身扶起眼前女子说道:“任重道远,有劳足下,不知足下为何甘愿献身以成信中所言之略?”

    女子回道:“小女名曰武姜,本是一弃儿,得申侯相救,方才挽回一命,小女此生无以相报,维有以此略报义父救命之恩。”

    周王申手慢慢掀掉武姜头冒,皆开脸上面巾。只见面色晶莹,淡粉红唇,齿白如玉,目如桃花,一路奔波困苦,略带疲倦。

    周王大喜道:“武姜,好!”转身吩咐卫士带其归屋歇息。

    忽一日,郑公进朝面王,述职完闭,周王说道:“郑公正值英年,然正妻已亡多年,可想过续一房妻室?”

    郑公姬掘突青年执政,官场之事早以看透,一听便知周王欲做红娘,为其牵线搭桥,心中虽有不愿,然经一朝天子嘴中说出,亦不好明言拒绝,于是说道:“说来惭愧,非臣不愿,只因一时难有合适之人,臣常年征战在外,亦无暇顾及此事。身为一室之主,当以室事为重,儿女之情暂且搁置一边。”

    周王姬宜臼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既然郑君,室事缠身无暇他顾,寡人便与郑公说上一门亲事。吾有一妹,生得貌美如花,寡人斗胆替父做主,将其嫁与郑公,来个亲上加亲,不知郑公以为如何?”

    郑公心想如若拒绝此门亲事,定遭天下诸侯口水围攻,必定有损郑室在王室说话重量,不如应下此门亲事,定下姻亲之盟,更有益于稳固郑室在王室地位。

    思及此处,郑公拱手回道:“臣何德何能,得王上如此器重,全凭我王做主!”

    周王闻之大喜,顾不得王室颜面,当即起身说到:“如此甚好,择日不如撞日,本月月圆之日,便成此美事,郑君认为可否?”

    郑工姬掘突拱手拜道:“谢吾王厚爱,臣这便返室,筹备婚庆之事!”

    说罢,转身走出殿外。

    只剩周王姬宜臼一人立于王座之上暗自欣喜,首战告捷,心中一块巨石总算安全落地。

    亲郑笼晋之策已完成亲郑之略,接下来便是笼络晋室,使其护为掣肘。

    入夜,周王姬已臼正于案钱篆刻连晋书简,武姜端上提神茶水及糕点。

    无意中瞥见书简内容,大致为封地赏爵之类。武姜放下手中茶水,对周王说到:“王上可是要封官许爵,笼络晋候?”

    周王姬宜臼抬头望了一眼身旁武姜,亦放下手中刻刀,端起上茶水回道:“外祖父信中提及,四室勤王,唯有晋室未获王室封赏,寡人将其补上,定能打动晋君护周之心,其时两室相争,必有损伤,周室享其成。”

    说罢,哈哈一笑,将手中茶水一口喝下。

    武姜听完低声附和一声,脸色凝重,坐于一边客坐之上。

    周王放下手中茶杯,见武姜眉头紧锁便问到:“怎么?以为此计不妥?”

    武姜眼望地面,心中思索,耳听得周王问话,放才收回心思回道:“亦无不可,只是担心晋候轻易获王室封赏,心中未存感激之情,回头变成郑君第二,其时间周室危矣!”

    周王听完武姜之言,起身走到门前,眼望门外,思索良久回头对武姜说到:“所言及是,现今天下,各室各行其是,王室地位远不入从前,基于九周百姓心中独尊周室,才不致公开与周为敌。如若不是如此天下早已不知几人称雄,几人称王了!”

    武姜听完亦站起身来到门眼望门外说到:“周室存亡,便在今朝,区区一官半职,数里封地,晋候岂能放在眼里!”

    周王听完说到:“姨娘久伴外祖父左右,耳濡目染,必有良策教我。”

    武姜听完回头朝周王嫣然一笑,随即转身走回客座坐下,说道:“既然各诸侯觊觎民心所向,王上何不用此机会,送晋候一份大礼。”

    周王双手一拱笑说道:“还请姨娘明示。”

    武姜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自先王身死骊山,奸臣虢石父以随之惨死,四室公推王上继先王之位。然虢石父余党虢公翰等携王子余臣逃往惠邑,立为新王,并以惠邑为都城设立百官,建造宫殿,修筑城墙,于新都洛阳东西相望。王上亦多次下诏劝降无果,王上此时劝说晋候出兵诛杀假王,必定百姓拥戴,民心所向,晋候日后想要反周,亦不好撕开颜面,可谓一箭双雕。”

    周王听完快步走向案台,铺开绢帛,提笔说道:“姨娘妙计,寡人这便下诏,勒令晋君出兵剿杀假王。”

    说完,便落笔刻写诏书。

    武姜上前一把按住周王之手,急切间说道:“王上,此事还需谨慎缓图之。急令出兵,恐事与愿违。”

    周王放下手中毛笔,拱手说道:“姨娘教我。”

    武姜拂袖托手说神秘说道:“附耳过来。”

    周王贴耳上前,只听得武姜到道如此这般。

    待其说完,周王立显茅塞顿开之状,说道:“姨娘真乃奇才,可惜身为女儿生,若得男儿,寡人必拜姨娘位居上卿,常伴寡人左右。”

    武姜听完淡然一笑,俯身一拜说到:“大事已定,时亦至深夜,王上早些歇息,小女告退。”

    周王姬宜臼送走武姜之候便叫来侍从吩咐拟招通告天下:月圆之夜,王戚出嫁郑室,特邀各室君候同聚王城,共贺郑君新婚大喜。

    月圆之夜,各室君王齐聚王室,周王姬宜臼端坐大堂主位,右手边郑公姬掘突及新婚娘子武姜列而坐。左手卫太子姬杨秦文公赢文联袂而坐。

    而同为东周立室功臣的晋候姬仇却被置于末坐候爵席位之上无人问津,面露难堪之色。

    一曲舞罢,周王起身高举手中酒杯说道:“幸得当初郑君联兵勤王,周朝王室方才得以幸存。今大喜之日,寡人借其喜酒一杯,并与众卿齐祝郑君新婚大喜,共饮此杯。”

    说罢,率先饮尽杯中美酒。

    百官见状,亦齐举酒杯说到:“恭贺郑公新婚。”说罢,各自己饮下自己杯中之酒。

    喜宴直闹至夜半方散。

    及至次日,郑君携新婚妻子返回郑室,其余各室君候亦随之启程返室。

    唯剩城头之上周王姬宜臼及晋候姬仇二人,眼王城下送亲队伍,绵延数里,不见尽头。

    晋候首先开口说道:“郑君好不威风,同朝为官,落差如此悬殊。”说罢,微微摇摆,口中咄咄有声。

    周王听出话中嘲讽之意,无非同为勤王功臣,封赏不公罢了,转身对其说道:“晋室地大物广,在寡人心中才是首屈一指之强室。”

    晋候更加不悦转身说道:“既然如此,为何婚宴之上,同为勤王功臣,唯独晋室列于末席。郑公大喜,坐于首席,臣无话可说,然秦公及卫室太子都能与王同席,为何晋却要列于末席?”

    听完,周王抚其肩说道:“若为此时大可不必,天下皆知,晋室室富民强,堪称大室中之大室。论地,周郑卫加在一起不堪于晋一比;论军,天下诸侯莫敢对晋用兵者,论民,晋室臣民一心,辅佐周室。寡人怎敢有轻似晋候之心。”

    晋候听完侧脸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王上还臣公道。”

    周王听完双手握住晋候双手回道:“坐次序列乃按旧周礼法所排,君乃侯爵,不得与王同位。秦、卫均为公爵,与寡人同坐,合情合理。然在寡人心中早已将晋候列于首座之列。”

    晋公听完脱开双手,目光脱离周王双眼望向城外说道:“同为勤王功臣,卫、郑、秦皆或封赏,唯晋未得获封,王上不公。”

    周王大笑着说道:“晋室地大物博,寡人心中以为晋候看不上那一官半职。既然晋候要求,寡人这便下诏晋升晋候公爵。”

    晋候回头憋了一眼周王说道:“臣不在乎这官职高低,但是喜宴之上晋室位列末席,臣无法对晋室臣民一个交代。”

    周王收敛笑容说道:“封赏一事好说,不过寡人手中尚有一事,急待晋候相助。”

    晋候转身伸手说到:“王上吩咐便是,臣当竭力而为。”

    周王大喊一声好,便转身望下城外,手指西方说道:“先王驾崩,得郑、卫、晋、秦四室相助,周室得以存续。然虢石父余孽虢公翰等拥戴假王余臣占据惠邑。二王并立十余年,寡人愧对先祖。如今周室微弱,无力征伐,今请晋候出兵相助,诛杀假王。”

    晋候大笑着接着说道:“此事不足挂心,只等王上下诏,臣下回室便领兵出征惠邑,诛杀假王。”

    说罢,两人想望大笑。

    是日,周王姬宜臼颁下天子诏,晋升晋候司徒之职,令其择日起兵出征,讨伐假王,以正视听。

    晋候姬仇回邦便整军出征惠邑,晋室邦富民强,不出旬日便调集兵车三百乘,甲士五千,一行浩浩荡荡开出曲沃。

    旬日之间,大军抵达惠邑城郊,大军扎营完毕,便潜出使者将战书送至假王朝堂之上。

    假王余臣手握战书,不停颤抖,瘫坐王椅之上。

    话说这假王余臣为周幽王姬宫湦之弟,幽王惨死骊山之后,得虢室等大小十数家诸侯拥立为王,以惠邑为王城。

    然余臣天性懦弱,胸无大志,这仅有的十数家诸侯渐渐离惠归洛,转而依附周王姬宜臼,最后仅剩虢室独立撑持。

    今见晋侯领军前来,假王余臣早已慌乱不堪,六神无主!

    而摆在东虢君虢公翰面前的便只有两条出路。

    一便是交出余臣,东面称臣于洛阳,虽能保全虢室一时不被吞灭,然东虢君拥立余臣为王,犯上作乱。姬宜臼怎可赦免其罪?东虢君最终难逃一死。

    二便是接下战书,领兵决战,然两室实力悬殊甚大,正面交锋,未战则胜负已分。无奈只得按下晋侯战书,搬下将令,坚守城池,待敌粮绝后撤,其时趁其军心涣散一鼓而下,或可胜之。

    自战书下达之后,晋侯姬仇每日领兵于城前叫骂约战。

    而惠邑城上士卒面色凝重,张弓搭箭预防强敌来袭,对城下叫骂之声却是置若罔闻,豪无出城之意思。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最后晋侯姬仇实在无法按耐心中怒火下令强攻惠邑城防。

    由于出征之时对敌实力估计不足,并未想到东虢君如此厚颜无耻,居然按下战书,不予决战。

    无奈之下强行攻城,却因兵力不足,几次攻杀无果。

    晋侯只得下令退兵,回室整军再战。

    城内虢公翰此时却是满心欢喜飞扬跋扈,自认晋室亦不过如此。

    待晋侯退兵之时,虢公翰果断下令出城追杀,歼敌无算,晋侯在其卫兵护卫之下逃回晋室。

    虢室大获全胜,虢君虢公翰自此日益骄横跋扈。

    晋侯姬仇回室之后,大骂虢公翰无耻之徒,整备大军再伐假王,踏平惠邑诛杀虢公翰,以泄心头之恨。

    不出月余,便集结战车一千余乘,甲士万余之众。

    如此大军行军,很快虢君虢便得知晋侯领军复仇的消息。

    自上次对抗战胜晋室之后,虢君眼中便再无他人,此次自然如法炮制,下令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经历上次失利之后的晋文公,此次带领三倍如前的兵力攻打惠邑。

    晋侯知其不会出城公平决战,此次亦一改以往约战之法,带领大军于城外扎起大营稍事休整,便将所带部队分为左中右三军。

    日出之时,不待敌军反应过来,便指挥三军轮番攻城。

    一连三日,惠邑城内虢公翰部,在此连续攻击之下,无法有效得到休整,趁乱逃者甚多。

    所剩残兵亦体力透支,战力急剧下将。

    连攻三日之后,晋侯断定城内兵力所剩无几,休整半日之后,下令三军四面围定一齐攻城。

    一个冲杀便攻破城门,斩杀虢公翰于城头。

    破城之后,晋侯姬仇下令诛杀犯上做乱者,领军一路烧杀抢掠,毁坏民居,残杀城内军民无数。

    晋侯带领一支千人队直冲惠邑王室,捕杀假王。

    众人来到宫门之前,只见假王余臣系白布于宫门之上已上吊自尽,东周二王对立至此画上句号。

    洛邑王室周王姬宜臼的知晋侯领军成功诛杀假王余臣的消息,心中无比欢喜。

    为嘉奖晋侯之功赐其秬鬯一卣,彤弓一张,彤矢一百,卢弓一张,卢矢一百,马四匹。

    更挥笔写下《文侯之命》相赞,其文如是:

    王若曰:“父义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従,肆先祖怀在位。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室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父义和!汝克绍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王曰:“父义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籍以此文赞其如周初周公旦一般,大展匡扶周室之雄风,成为再造周朝之功臣。

    洛邑城头,晋候及周王姬宜臼并肩而立。

    晋候首先发话道:“三月之前,亦是此地,吾王许诺,臣若出兵剿杀假王,功臣之时,晋升臣下官职。不知吾王能否记得?”

    周王转身望了一眼晋文公笑道:“区区一官职,何足道哉。寡人有更实惠处赐于卿,不知晋侯是否有此兴趣倾听。”

    晋侯姬仇亦是聪明之人,转而回道:“肯请吾王赐教。”

    周王眼光离开晋侯望向城外,双手撑着撑墙说道:“眼望天下,离心离德者甚多,奈何王室衰微,无力出兵征伐。吾欲寻求强室替寡人出兵伐之,多次寻求无果,今观晋君勤杀假王,忠心为周,寡人欲将此重担交于晋君手,剿灭叛逆所得土地皆封与晋室,不知晋君愿否。”

    空得如此虚荣,谁人不愿,晋侯姬仇当即回道:“能得吾王如此信任,晋室上下愿听吾王差遣!”

    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并肩走下城楼。

    此后,晋侯姬仇于汾水流域代王征伐,大肆扩张晋室疆土。

    并得周王姬宜臼默许,晋室迅速崛起,为日后晋室称霸中原奠定坚实的基础。

    其后晋室室君皆拿“继文昭武”用以自勉。

    公元前746年,晋文侯卒,在位长达三十五年,葬于曲沃,谥为晋文侯,其子伯继位。

    再说郑公姬掘突娶申女武姜之后,便潜心治室,少有战事,分别于公元前757、754年得子寐生及叔段。

    寐生降生之时,腹中惊扰其母武姜,故其母厌之。

    公元前744年郑公姬掘突病重,妻姜氏屡次以叔段聪慧过于寐生,请求郑公废长立幼。

    然郑公皆以寐生无过不允。

    同年,郑公姬掘突病重不治身亡,谥为郑武公,葬于熬山。

    其子寐生获父信任,得以继掌郑室,及后母子相见甚少。

    初掌室政,寐生取以静制动之势。

    一日后宫遇见其母,姬寐生赶紧上前行礼。

    其母目观它处,手臂随意一摆示意其免礼,独身慢行于前,边走边说道:“尔如今贵为一室之主,可怜叔段却是无立足之地!兄弟者,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福祸相依,共享富贵。哀家此言对否?”

    郑公姬寐生慢步行于其母武姜身后,听其有问便回道:“母亲教导得是,儿实不知弟弟有何所求,因此无法助其成长。”

    “尔退位让贤,让叔段引领郑室可好。”武姜待其说完,转身面带神秘笑意说道。

    郑公姬寐生听其说完心下一惊,思索良久不知如何做答。

    如若一口拒绝势必惹得其母大怒,母后入郑接近二十余载,势力错综复杂,党羽根深蒂固,自己初掌室政,民心军心皆未归夫,公然与其母发生争执,必是两败俱伤,于邦不利。

    然要点头应允又怕有负父君厚望,自己心中亦有所不甘。

    想到这些,郑公姬寐生选择闭口不语,静观事太发展。

    若是其母继续逼其退位,便是撕开颜面,维有与其争斗到底。

    然此种结局实非心中所想,寐生双眼紧盯其母面庞,不发一言。

    其母武姜目光亦不离寐生双眼,四目对视良久。

    约摸一盏茶功夫,武姜收起诡异面容,首先发话打破僵局说道:“与尔说笑,切勿放于心上!有些话语,段儿不便说出口,哀家憋下老脸,替尔弟求的一方养生之地。”

    说罢,行至路边石凳坐下。

    郑公姬寐生面无表情行于面前拱手说道:“不知母亲欲求何地?”

    武姜抬起双手左右翻看,嘴里说道:“那便请封制邑于段,尔以为可否?”

    姬寐生起身回道:“制邑本是周王赏赐之地,后归还王室,虽实质仍由郑掌控,若孤将其封与叔段,定惹列强干预。况制邑凶险之地,战事多发,为兵家必争之地。还请母后另请他地。”

    说罢,对着其母又是一拜。

    武姜起身对着面前弯腰下拜说道:“那便请封京城之地,尔若有异议,来日朝堂之上再议。”

    说罢,即在侍从陪同之下离身而去。

    郑公姬寐生慢慢直起身子,思索片了,吩咐侍从搬下诏令:“叔段已过加冠之年,孤特委以重任,封太叔,辖京城之地。”

    大夫祭仲得知消息,连夜入宫觐见郑公,面带急怒之色对郑公说道:“京城之地广于新郑,隶属郑公直辖,不可为外封,望郑公三思。”

    郑公端坐案台说道:“吾母所请,吾弟所得,京城虽大,若得兄弟其心,郑室则会更加强大,其京城之地不足一谈。”

    说罢,低头刻写书简,挥动左手示意其退下。

    祭仲本待继续劝说,然君上已经下达逐客令,亦不便多说,躬身一拜走出书间。

    叔段进付京城,整顿城防,修葺兵器。

    而一切皆在其兄郑公寐生默许中进行,其母亦在暗中拉拢朝中官员。

    祭祭仲等一班老臣多次劝谏,皆被郑公母弟情怀驳回。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便是郑公姬寐生,由此开始展开其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