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域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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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损伤

    三天后。

    电视上晨曦然面色苍白,声泪俱下一边哽咽,一边开着新闻发布会。

    “这些都是我的前任经纪人唐哥做的,但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对我十分照顾。所以我希望各大媒体以及我的粉丝们不要怪他,是人都会犯错,而我选择原谅他……”

    底下滚动的字幕循环播报,当红偶像晨曦然的经纪人唐哥,被经纪公司开除,因其私下转移晨曦然财产,并私自售卖他的多种个人物品,还一直跟狗仔散播不实信息、买热搜雇水军等。

    而最叫人震惊的一条是,在这位唐哥的操作下,晨曦然的这张新专辑的主打歌曲竟涉嫌抄袭。

    整个新闻发布会并没有唐哥的出现,但全网都在为唐哥而愤怒。在此之后,这位姓唐的经纪人恐怕再也没办法在娱乐圈生存下去。

    林圆手里拿着最后一颗葡萄,冲着病床的方向说:“啊。”

    躺在病床上的向楠顺从的张开嘴,吃下了这颗葡萄,并对这场新闻发布会作出了评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虽然将撤回主打歌的一系列后续影响都推给了晨曦然,但他们谁也没能想到,晨曦然会干净利落地牺牲唐哥。

    “我听韩静山说,这小明星这些年干的很多不是人的事,都推在了唐哥的头上。”林圆边说,边把吃完葡萄剩下的垃圾收拾了,“我倒是还记得几个:据说他是一个偶像组合出的道,刚出道的时候,在组合里面被某人欺负,后来退出组合没多久,他便找人划了那个人的脸。

    他有一年自己开演唱会的时候被人泼了硫酸。泼硫酸的还是个初中生,受人鼓动,一时冲动。晨曦然的脚上留了疤,为了报复这个初中生,他先是发动粉丝,对那人进行了网暴,之后又拒绝调解,一门心思的想送这人进监狱。后面这个初中生的母亲跪地求饶,也没能扭回他的心,到最后把那家人搞的辍学、离婚,还背负了巨额赔偿金。”

    向楠静静的听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有点印象。”

    林圆奇怪的看着他,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若不是韩静山利用公安内部的信息网查了个一清二楚,便是狗仔队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晰,可向楠又怎么会觉得熟悉?

    向楠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努力闭上眼睛回忆,只可惜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总觉得自己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林圆说道:“你在梦域里伤了脑子,大夫让你静养,一会儿吃点葡萄就睡一觉,充足的睡眠对大脑好。”

    向楠顺从的点点头,却又突然间问道:“不是说要给我吃葡萄吗?你倒是给我洗出来呀。”

    林圆收拾垃圾袋的手一顿,忍了又忍,到底是把眸中的湿气咽了下去,“行,这就给你洗。你能吃几个?”

    “要是葡萄味儿正。我倒是能吃半串。你先给我洗个七八粒吧。”

    林圆点点头,偷偷的将垃圾桶踢到了病床底下,不叫向楠看见那半桶的葡萄皮。

    三天前,向楠被推到医院,在抢救了4个小时后,终于脱离了危险。

    虽说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他贸然溶合守梦灵依然对身体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伤害。医生扫描了他的整个大脑,在脑皮层上发现了一块褐色的区域。他们对这个区域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研判,最后得出了这片区域的脑细胞,被“污染”了。

    “污染”这个词只是一种不定量的描述。事实上,它处于一种癌变的状态。但这种癌变非常的奇怪,处在这个区域内中的脑细胞活跃度很高,却没有无限制的繁殖下去。相反保持着一种打鸡血的状态,活跃度很高地,只是待在这个特定的区域内。

    所以总部的医生们不认为向楠是得了脑癌,但也绝对不是完整的健康的人。通过他们一系列的测验发现。这片褐色的区域直接影响了向楠的记忆力。

    也就是说,向楠会像现在这样很快的遗忘一些刚接触的东西。

    比如他分明已经吃了两串葡萄,却始终认为自己一口没动一样。

    再比如,林圆说的那两件事原本在梦域中,都是向楠亲眼目睹的片段,可如今他却只觉得有些熟悉。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不能预测结果。”总部的研究员们是这样对秦乐说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够保证他已有的记忆能够继续保留,也不能够保证他新接触到的记忆,能够被完整的储存。

    他现在的大脑就好像一个水管,两头漏风。他能记住多少,又能维持多久,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预估。”

    而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也是未知,也许一段时间之后他大脑皮层上的褐色物质会消失——那他大概率能够恢复正常。

    可如果不尽如人意的话,他恐怕……

    医护人员未尽之言,已经足够婉转。可秦乐还是控制不住内地发了脾气。

    阿桑只能在旁边劝导,“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秦队你不必自责,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三天前,在向楠最为危机的时候,韩静山果断向周褚良申请一架支援飞机。

    电话另一头的周褚良还没来得及回复,韩静山的头顶就传来嗡鸣之音。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半空,机身上贴着总部专用的标志。

    盘旋的直升机下降高度,放下悬梯。秦乐手脚并用,飞速跃下,直接跳进了后巷向楠所在的位置。

    韩静山好不容易找到了噪音不那么大的角落,才终于听清电话里周褚良对他的解释,“前天晚上,秦队就过去了。”

    向楠手环上的金属定位器授权了4个点位,除了总部的公用点之外,阿桑有一个,荣慎有一个。秦乐则是最后一个。

    这三个个人授权点,一个是向楠的正儿八经老师,一个是向楠不算正规的保镖,最后的秦乐,算是这个即将成年的青年临时的监护人。

    鉴于向楠每次出去都有大事发生,秦乐自然不会只让阿桑守着向楠。当他在自己的手机终端上检测到向楠生理数据异常时,也就是在向楠被拖入梦域中时,秦乐当即申请了一架专机前来救援。

    而情况也远远超出了秦乐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境地。

    “我本可以来的更快。”秦乐十分恼怒,原本他也是要跟着阿桑一行人来到剧组的,只可惜临走的前一晚,秦礼送给他的那串葫芦手串产生了异动。

    秦乐被秦礼拖进梦域之中。秦礼此人心思诡异,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他对着秦乐似是而非地说了许多话,又故意露出诸多破绽,引得秦乐沿着他设下的各种陷阱追查下去,也就没有能跟着向楠和阿桑几人赶往剧组。

    等到秦乐终于发现自己在被秦礼牵着鼻子戏耍之后,才终于舍掉了这条暗线。可等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向楠身上的时候,却已经有些迟了。

    秦乐看着手腕上的紫葫芦手串,“我原以为他是用这手串来对付向楠的,没成想竟是用来牵制我的。”

    说完便将这手串扔在地上,恨不得掏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

    阿桑静静的等秦乐发泄完毕,才搓着光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向楠到底是救回来了。就算他现在残疾了,咱们也不能轻易放弃,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乐沉默不语,阿桑独自苦笑,“说起来我还要写一个50页的报告,来为我开了三层封印,作出解释。我说老大,你要是心情不爽,倒不如替我写报告。杨光这几天守着向楠,活都干不下去了。我这边的截止日期已经快到了……”

    秦乐瞪他一眼,到底是没忍心彻底拒绝,“去我屋里说吧。”

    向楠又吃了半串葡萄。虽然他脑子不记得了,但胃却容量有限。向楠自己都奇怪,他怎么才吃七八粒就饱了。摸着鼓鼓囊囊的胃,抱歉的对林圆说道:“也真是奇怪,我才吃几个就饱了,难道这受伤还会影响食欲不成?”

    林圆笑着与他调侃两句,开始啰啰嗦嗦地让他闭目养神,或者干脆直接睡一觉才好。

    向楠非常听话,林圆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老老实实的站进被窝里,像个小学生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林圆望着他的脸,许久之后,才起身悄无声息的收拾垃圾桶里半袋的葡萄皮儿,又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病房,轻轻的带上了门。

    她快走几步,将垃圾丢进一旁的大垃圾桶里,转身茫然的看向了窗外。

    醒来后,她之前被阿桑等人洗去的记忆便重新回来。她记得所有,甚至包括被药粉影响那段时间,跟向楠的一点一滴。

    她脑海当中回忆着那家咖啡店,回忆着彼此青涩表白式的维护。林圆忍不住的眼眶湿润,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没有缘分吧。

    在她想不起来的时候,向楠独自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负担。如今她找回了记忆,可是向楠偏偏……

    林圆独自一个人靠在窗边漫无焦距地放空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向楠这件事情当中,思考着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想着是不是能够再请一些名医来看一看,最后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他这辈子都这样记不得东西的话,大不了她多提醒些也就是了。

    脑子里找了无数的理由,到最后,所有的情绪还是沉淀在了沮丧这一点上。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林圆,没看见身后一闪而过的高挑的背影。

    潇洒的风衣在林圆身后划出凌厉的弧度,病房门被打开,装睡的向楠睁开眼,一个满头大波浪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见向楠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既然病了就该多休息,眼睛瞪得这么大,看来你精神还不错。”

    向楠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来人轻笑一声,反手关上门,走到病床附近却并未靠近,认认真真的端详向楠半晌,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姓云,你可以叫我云无梦。”

    “这个名字我有些熟悉,”向楠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我最近受了伤,既有些错乱,脑子也不太好使,如果我们以前认识的话,还请你不要见怪。”

    “不,我们本来也不太熟悉。”云无梦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向楠的脚边,“我只是受人所托,来送这把钥匙的。”

    向楠一脸疑惑,拿起钥匙在眼前反反复复地看,这钥匙有些老旧,甚至看起来不像是门的钥匙,反而像是某些保险箱或者是梳妆匣的小钥匙——精致独特,质量又没有很好。

    “这是我的钥匙么?”向楠十分奇怪,“这种风格,会配上一种什么样的容器呢?”

    “我也不太清楚,”云无梦道:“给我的那个人说,你会知道它的用处的。”

    这话说的可真奇怪,只是向楠理智地保持了闭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东西也送到了,我就不久留了,”云无梦说着后退几步,朝向楠点了点头,“你好好养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就不打扰你了,再会。”

    向楠礼貌的与她道别,目送此人离开,他手里拿着钥匙,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间露出了更加迷茫的表情。

    当林圆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便见向楠神色莫名地望着手中的一把老旧的钥匙满脸的费解。

    “哪里来的钥匙?”林圆随口问道。

    “不知道,”向楠挠了挠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就在我手里了,只是我总觉得,我应该知道。它的用途,只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鼻尖酸意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总是这样,不听话,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才会用脑过度,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她将向楠重新按回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钥匙我先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冲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