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被司机看得头皮发麻，压低了声音确认道：“你也看出来了？”

    司机立刻回头去看儿童房，确定房门禁闭，没有动静后，快步推着向楠去向阳台，自己也拽了个小马扎坐下，一改之前的颓废模样，开启了满血槽的八卦模式。

    “他俩有没有一腿，我不知道，咱也没亲眼瞧见过，这事儿不能瞎说。但是，这个小保姆，对王先生，肯定有想法。”

    向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司机显然更兴奋了，立刻抛出了这个结论的证据，“我可不是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的。有一次我也是来这儿过夜，睡觉前喝多了水，半夜起来撒尿，后来想抽烟，就往阳台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瞧见这个保姆，偷偷地抓着王先生的衬衫闻！”

    向楠十分配合地“嗯？”了出来。

    司机立刻表示这女人的动作绝对不简单，“你是没见她那表情！你想想，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保姆，拿着雇主换下来的衬衫，闻得那叫一个醉生梦死的！你说，她对王先生是不是有勾勾心儿！”

    向楠万分赞同地，小鸡啄米式地点起了头。

    八卦这种事儿，最受欢迎的就是听众，听众中最受追捧的，就是向楠这种闭嘴张耳，还随时配合的！

    这一通八卦聊下来，司机对向楠显然亲近许多，甚至有心思关系他的腿，“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了？唉，不过也不用太灰心，现在医学发达得很，实在不行你就截了去按双假肢，肯定能重新站起来！”

    为了维持人设而只能保持微笑的向楠内心：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两人这边正渐入佳境，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司机小跑着去开了门，却见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儿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门一开就往里闯。

    “我看过监控了！那个假和尚就是你们家找来的！你们请什么大仙我不管，但凭什么来我家指指点点！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云鹤道长在这片儿也是有些名声的！想诳我？！下辈子吧！”

    王先生和秦乐从主卧出来，前者全脸懵逼，后者猜到了什么，紧急思考对策。

    司机心直口快，比这老头儿还横，“嚷嚷什么！什么假和尚？！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啊跑上来闹事！信不信我报警啊！”

    “你报！叫警察来更好！我反手告你们一个宣传封建迷信！败坏社会风气！叫警察抓你们去拘留！”

    这架势越来越大，火药味儿越发浓烈时，窗户外哆哆哆地传来敲玻璃的声音，向楠头皮发麻，这可是二层楼！谁会敲玻璃？！强忍着肩头酸痛猛然回头，就见一张大饼脸贴在窗外，锃光瓦亮的脑门儿极具辨识度。

    老道士瞬间气势十足，指着窗户外的光头桑破口大骂，“就是他！你们还不承认！！！”

    秦乐快步过来开窗，阿桑三两下跃进阳台。司机眼珠子快脱框，他跑去窗边看看楼下，再看看阿桑，再看看楼下，再看看阿桑，手指颤抖、声音战栗，一个“你”字生生念出了音调来。

    “顺着雨水管上来的，咱可是货真价实的少林弟子，俗家的。”阿桑拍拍司机肩膀，一回头又见暴躁老头儿，脚底一软，甚至想再从窗户跳下去。

    然而不等闹剧继续，楼下突然来了一辆面包车，眨眼间下来一群白大褂，他们迅速地将别墅大门拉上了隔离带，其中一个负责人拿出大喇叭，开始宣告：“你们小区有一个住户核酸阳性，现在请大家立刻做好准备，我们将一家一户地上门做核酸，请大家配合防疫，谢谢！”

    此时此刻，拥挤在客厅中的所有人都一脸惊诧，保姆揉着眼睛从儿童房出来，很是不耐烦，“干什么啊这么大声，再把小新吵醒了。”

    楼下的喇叭再次传来，“从现在开始小区隔离封闭14天，必需物资我们今天晚上会送来，大家不要恐慌，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防疫人员立刻会上门为大家做核酸！”

    话音刚落地，两个大白已经拎着工具包上楼，一眼瞧见这么多人，还有些诧异。老道士嚷嚷着身份证在楼下，秦乐和阿桑十分配合地排队准备扫码，轮到向楠，可犯了难。

    他这么多年一直用着“曹鑫”的假证件，被抓回来后就注销了。又因为当年7岁遁逃，总部也压根儿没机会给他办真正的证件，以至于此时此刻向楠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黑户口”。

    就连手机都扣在总部没放回来。

    防疫人员也没想到会遇见一个“黑户”，进一步询问向楠之前是怎么做的核酸，向楠也没办法回答。总部虽然也归属事业单位，但毕竟是机密组织，日常“行走江湖”也只能装平头百姓，决不能引起关注，闹出舆情来。

    眼瞧着要糟，秦乐上前一步，将大白拉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里面的情况，有点儿复杂。”

    大白隔着防护罩，戒备十足，“他之前一次都没做过核酸？就是外地入京，也得要阴性证明啊！”

    “唉。他是我表弟。”秦乐表情一肃，面露悲痛，“从小被人贩子拐卖，还被打断了腿，强迫出去卖惨要饭。”

    大白惊得防护罩都喷出了白雾。

    “要不是那群恶徒被扫了黑，我们兄弟俩现在也……”要是王先生此时看见秦乐的表情，一定会觉得眼熟——没错，就是秦乐现学现卖来的，“所以他是个黑户口，这几天我们也打算去公安局给他重新立一份档案……”

    “那我这边给他特别记录一下，你们也赶紧给社区打电话报个备，说一下这个情况。有什么需要就让社区跟派出所协商。唉，他也太惨了。”大白一脸同情地看向轮椅中的“凄惨表弟”，声音都柔和了不少，“现在了解了他的情况，我心里有数了。你放心，未来14天里，就我来给你们做核酸——这种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看他岁数不大，未来日子还长着，长得还这么好看……真可怜。”

    向·被拐儿童·残疾·要饭·表弟·楠什么也不知道，只一门儿心思地想着到底该怎么糊弄过去。

    “行了，没事儿了啊。你们待会儿跟我们说一下有没有别的需求，比如有基础病的需要药什么的，一定要打招呼哈，晚上送菜的时候我们会一并捎来。哎，小表弟你别乱动，我进来给你做，原地待着等我！”

    向楠：……？？？表弟？谁？我？别以为戴着隔离罩我就看不清，你那看流浪猫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乐老神在在地靠着门框摸了把脸，他鲜少撒谎，一时情急，现在还有点儿心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