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域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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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元气

    门里,向楠光着脚丫子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门外,杨光叹了口气,默默地放下早餐。

    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向楠憋了口气,凶着脸一把拉开房门,光头阿桑嘴里嚼着包子,手里拿着烤肠,将将收回踹门的脚丫子。

    “喏,你的早饭。”阿桑努努嘴,地上是熟悉的包子配豆浆,他大踏步地越过向楠进门,自顾自地寻茶水。

    向楠探出脑袋左看右看,没瞧见一个人影,只好端了自己的早餐进门,坐在阿桑对面。

    “和尚……也能吃烤肠?”

    “俗家弟子,不拘小节。”阿桑三两口吃完烤肠,吨吨吨地灌茶水,“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哦,原来是个花和尚。向楠吃着包子,喝着豆浆,斯斯文文,跟狼吞虎咽的光头桑完全不同。

    他本就长得精致,斯文俊秀,十年来刻意低调,但也架不住颜值能打。光是不言不语地坐在这儿吃包子,也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阿桑大马金刀地看着向楠小少爷似的吃早餐,回忆起向楠十年挨揍的背景调查,只觉得出戏。

    向楠喝光最后一滴豆浆,就听见对面的花和尚砸么一句感慨:“还是杨光那小子懂你。”

    豆浆杯差点儿脱手,向楠惊讶地看他,阿桑却笑嘻嘻,“我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想给你拿牛奶,结果杨光断言你不会喝,直接改了豆浆——还不加糖,果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会用词儿就闭嘴吧,”向楠没好气地打断他,“你不是来给我补课的吗?”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教材呢?笔记呢?”昨天秦乐罗里吧嗦地点了四五本,结果这光头今天就空着手来?!

    阿桑嗤嗤地笑一通,“书,你小子半夜自己背去。哥哥我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划重点背考题那是秦队的专长——哥哥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儿要来教你。”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展开后,是一幅描绘详细的人体经络图。

    “那些个理论基础,你自己背去。那考试你能不能过,哥哥我根本不在乎,高低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有一样,你身体里的东西,可关乎着一年后的大事。为了让你多一层过关的把握,哥哥我今天就得来给你打个基础。”阿桑将经络图推给他,“今天日落前,你务必得给我掌握:元气的调用方法。”

    “所谓元气一说,最早来源于道家,如道书《云笈七签》云:夫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胎光乃是生命之源,爽灵主智慧,幽精则为低调、冷静的关键。支持胎光、爽灵、幽精神明之火燃烧的就是元气,由丹田沿任督脉上济于心脑。”

    国学讲堂的教室中,荣慎在为林圆上着她入学以来的第二堂课,PPT上展示着的,正是同阿桑薄纸上手绘稿一模一样的人体经络图。

    “人人都有元气,只不过,不是人人都能调用。”荣慎说着,点击播放键,PPT上出现流动的红色箭头,沿着丹腹处与心脑间循环往复,“就好比人只能开发利用大脑约10%的能力一样,我们所能调用的元气,也不足全身的一半。但即便只有这么多,也足以在梦域中自保,并且救下他人。然而,九成九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调用哪怕千分之一的元气。这可不是靠努力或者勤奋就能跨越的鸿沟,对自身元气的感知和调用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我们搜罗人才的主要标准——你能在梦域中造成那般庞大的伤害,足以证明,你自身的元气含量丰厚。”

    林圆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扣上“天才”的名号,很是受宠若惊。

    “第二课,就是要让你熟练地掌控自己的元气,从而为接下来的学习打下坚实的基础,”荣慎边说边从教案中拿出一块黑色的木牌,交给林圆,“这木牌由灵槐雕刻而成,是练习元气控制的器具。你将它握在手心,凝神静气,回想你当初展开梦域时的感觉,试着感受到灵槐中的‘火气’。当你觉得它滚烫炙手,握不住时,我们才可以进行下一课的内容。”

    林圆惶惶然地接过木头块儿,摸起来的手感果然与林妈送她的生肖吊坠一般无二。她将木牌握在掌心,却除了硌手没有别的感觉。荣慎从容地安慰她,“并不急于一时,你自己慢慢体悟。元气存在于你的身体中,并不是我三两句话就能调得出的。这一步,若是你不能自己迈出,那之后的课程,也不必再学。”

    这意思,便是过不了这一关,就要被退学。林圆心中着急,手里握得更紧。荣慎却又宽心道:“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即便是天赋卓越的秦乐,也花了三天时间才能自如地调控元气。更有甚者,花费个一年半载,也不奇怪。”

    这句安慰实在没啥效果,林圆显而易见地更紧张了。她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木牌,直到荣慎离开,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沮丧地靠在椅背上。

    发了会儿呆,搓着手里的木头块,林圆不由地想起了向楠。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被林圆惦记着的向楠一点儿也不好,他深恨自己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光头不但是个酒肉和尚,还是个碎嘴的死八卦!

    丢给他一张经络图后,又让他握着一块儿破木头,然后就开始哔哔哔叭叭叭地翻他老底!

    “你早上干嘛给杨光吃闭门羹?别否认啊,哥哥我可瞧见了个分明!”

    “你跟杨光一个院儿长大,开裆裤的交情,怎么现在闹成这样?因为个啥?”

    “啧啧啧,现在想起来,他说你不喝牛奶时候的表情可不一般,你俩该不会小时候为了比身高,抢过牛奶吧?”

    “唉,不是,杨光那小子可有个‘泉水奶妈’的称号!虽然他感知不到元气,一辈子打不了前锋,但为人细致周到,妥妥的后勤部主任准接班人,他能干出跟你抢牛奶的事儿?”

    “也不好说,小孩子嘛,为了一张水浒英雄卡都能互相吐口水,嗯嗯嗯,情有可原!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些糟……”

    向楠被他念叨得耳朵生茧,怒气值一路飙升,尤其手里这破木头越来越烫,简直要把他手掌心给烤熟了!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光头和尚喋喋不休和掌心火烧火燎般的炙热下彻底破防,一把将那木头甩飞出手,愤声怒喝:“你他妈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会!”

    灵槐木块儿砸在门边儿又来了个回弹,啪叽一下正中阿桑脑门儿,炙热的元气尚未消散,直接在那锃光瓦亮的脑门儿上留下了烫红的痕迹。

    阿桑“哇呀”一声嚎叫,撕下木块儿,左手右手地倒腾半天才彻底凉透,他愣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向楠,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灵槐木块儿,全脸懵逼。

    阿桑:“你……”

    向楠:“你要是还想得到‘泉水奶妈’的照顾,就少在他面前提我。”

    阿桑:“啊?”

    向楠看向别处,鼻头微酸,“他爸妈当年因为我才离婚,他的狗也因为我……他指不定有多恨我。”

    阿桑根本来不及思考向楠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现在完全沉浸在一件史无前例的震惊中:这小子,竟然这么快就调动起了元气?还、还是在我不停地打岔和分神干扰中???

    ——这才用了多久?!有半个小时吗?!!!

    ——老子当年可是整整用了半个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