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之北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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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明月照沟渠

    县前街。清河县衙。

    “李县公,大事不妙,要出事!”

    清河知县李达天,刚从“权知恩州军州事”陈文昭府上回来,屁股尚未挨上座椅,县丞乐和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慌什么,成何体统!”

    李达天眉心一蹙,盯着气息尚未喘匀的县丞,满心不喜。

    “出了何事?”

    “县公,几百流民,涌进了西门大院!”

    “嗯?流民闹事?”

    李达天心一沉,猛然立起,第一反应便是流民生乱,这可不是小事!

    清河不是一般的小县,还是恩州的州治所在,“北京”大名府的屏障!

    若处置不当,恩州震动,大名府震动,朝廷震动,莫说仕途到头,性命能否保全,尚在两说!

    “让李班头速带人前去西门宅院监督流民,若有闹事者,一律捉拿!”

    李达天心思急转,想想尚不稳妥。

    “不行,本县得再去一趟州府,求助陈州公。”

    李达天感觉不妙,得找个护身符,这陈文昭就合适,他可是宰相蔡京的门生弟子。

    恩州府衙。

    知州陈文昭正盯着手中的公文,一筹莫展,没个良策。

    公文是河北东路转运司传来的,要求年节前和籴生药;在中秋前,先和籴所有生药商的生药入库。

    可和籴需要钱,转运使居然让州府自行解决,他一个清知州,除了明抢、打白条,哪里还有办法?

    “陈州公,大事不妙!”

    正烦恼,离去没多久的清河知县李达天,又风风火火,一脸的焦躁地闯了进来。

    陈文昭最不喜遇事慌神,毛毛躁躁之人,不由眉头微蹙。

    “李知县,刚离去,怎的又回头?何事这般慌张?”

    “祸事,祸事!”

    李达天也顾不上礼节,忙把西门大院流民之事,述说一遍。

    陈文昭一惊,瞬间把和籴生药之事抛之脑后,急忙通知通判,与李达天赶往西门大院。

    一路急行,二人尚未进入西门大院,就见县前街西门大院外围,环绕着一圈瞧热闹的百姓,里层围着一圈的厢兵、仆役,个个手持刀枪棍棒,严阵以待。

    好在流民理智,秩序井然,未出乱子。

    陈文昭与李达天各自暗舒一口气,心下略安。

    “这帮愚民,瞧热闹不嫌事大,都不要命了!”

    陈文昭暗气,分开众人,与李达天踱入破烂不堪的西门大院,一边暗自警惕,一边四下打量。

    “陈知州、李知县,流民倒也安稳,未曾生事!”

    县丞乐和安瞧见州、县两公到来,第一时间跑来禀报。

    陈文昭点点头,说老实话,就眼前这群老弱病残、嗷嗷待哺的流民,即便让他们闹事,也得有气力才行!

    “这西门家的家主在哪?”

    “下官去寻他来见陈州公。”

    乐和安转身,又疾步而去。

    陈文昭踏着遍地狼藉,缓步朝东一簇、西一丛,坐满流民的大院深处行去。

    左顾右盼,目所能及之人,个个满脸菜色,悲观厌世,观之,触目惊心!

    按理,眼下已到秋收季,不该有流民,可如今这遍地流民,昭昭在目,为何?

    “土地兼并,更加严重!甚至,已危及大宋朝廷安稳!”

    陈文昭暗叹,人微言轻,无可奈何!

    “不知陈知州驾临寒舍,小可有失远迎,请原宥则个!”

    陈文昭正兴观群怨,乐和安带着一个身材凛凛,体健筋强的汉子走来,向他打招呼,行为举止,得体大方,不卑不亢。

    陈文昭眼前一亮,暗自赞叹:“定是英豪之辈!”

    乐和安介绍道:“陈州公,这便是西门氏家主,西门庆。”

    “西门郎君不但一表人物,尚有一分仁爱之心,实属难得,陈某感佩!”

    陈文昭对西门庆第一印象很好,西门庆的谦和、文雅,他很是满意,因而目光变得柔软和煦!

    “小民也只能尽点微薄之力,与知州公廉政爱民、正气清名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

    西门庆一边与陈文昭、李达天见礼,一边静观默察起陈文昭来。

    刚得知是恩州知州陈文昭来了大院,他便丢下卞祥,跟乐和安过来。

    据说陈文昭平生正直,秉性贤明,心怀忠孝之念,常有仁慈之政,是个极清廉的官员,在百姓中的口碑极好,西门庆便生出仰观俯察的念头。

    “陈某知恩州,造福乡梓不多,唯求不昧己心耳!”

    陈文昭一生最在意的,便是名声!

    现在西门庆挠到痒出,自然对西门庆更加看重一分。

    西门庆正声道:“陈州公为民请命,居官公廉,宁谢纷华而甘澹泊,必将遗清名在乾坤!”

    陈文昭眼睛大亮,自己所做所求,不正是西门庆所言吗?

    陈文昭有种相逢恨晚的感慨,立即视西门庆为知己!

    “过誉了!待此间事了,请西门郎君到寒舍吃茶。”

    又看了看遍地的流民,陈文昭问西门庆的对策。

    “这些流民,郎君认为当如何安置?”

    西门庆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河知县李达天,对陈文昭拱手道。

    “流民数量较多,兴许还会增加,敢请二位州、县公,以官家名义赈济为上。”

    陈文昭点点头,看向李达天。

    “秋粮未收,州、县皆不富裕,何来余粮赈济?”

    李达天心中很是不满,不以为然道:“以下官之见,按朝廷惯例,流民当遣散,回原籍耕种。”

    西门庆不假思索,便摇头之言反对。

    “这些流民,多是山东、河北路之民,若有地耕种,想必他们也不会沦为流民。”

    “再者,遣返他们,只会使他们从恩州又转向博州、齐州和大名府等地,继续流窜乞讨。”

    李达天嗤之以鼻,道:“只要不留在清河、恩州,他们去哪里,不归我等操心!”

    陈文昭也面现难色,自己本来就有生药和籴这一档子事,若再平添一事,徒增烦恼不说,能否善了,尚在两可。

    西门庆见陈文昭有偏向李达天的苗头,瞅了瞅坐卧一地的流民,不得不提醒二公。

    “现在遣散这些流民,他们多半也走不远,秋收在即,若他们走投无路,四处抢收,恩州恐将难靖!”

    “小民敢请二位父母官,可否调拨一部分粮食,先救眼下之急?

    “县仓廪无粮可拨!”

    李达天直接开口拒绝。

    陈文昭沉吟道:“可上报提举常平司,请求调拨粮食救济。”

    西门庆苦笑道:“上报提举常平司,一来,时间扩日持久,流民等不急;二来,仓臣是否拨粮,也未可知!”

    李达天讥讽道:“狗捉耗子!这不是你一介商贾小民该操心的,趁早收起你悲天悯人的那一套,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少管闲事!”

    西门庆摇摇头,自嘲不已,若是原主,定非这般多事、烦恼!

    “老灵魂心软,在这乱世,还真不合时宜啊!”

    我欲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