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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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亢金龙信手掀浪潮 衡世艮铁腕定风波

    那日角斗场血斗落幕,亢金龙从试场出来,扇着羽扇,哼起小曲,准备去镇上美美地喝上一顿。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觉后面跟了个尾巴。他小小地绕了一下,拐进林子里,把跟踪的那位给逮了个正着。

    他从后面擒住那人的领子,像抓小鸡一样给提了起来。

    “哎呀,干什么!撒手!”

    那人大叫起来,亢金龙只觉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人要不要脸?你跟踪我还这么理直气壮?”

    那人一顿扑腾,实在令人心烦,亢金龙撒了手,那人着了地,整整衣衫,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晃着,仍嚣张道:“睁大了你的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

    亢金龙定睛一看,不知是哪里给颁发的“媒体证”,上面写着个名字叫碧蝇。他气得直乐,叉着腰说:“你一个小小的狗仔队,怎么敢如此飞扬跋扈?”

    碧蝇又开始高傲地说:“哼,放尊重点!你以为他们怎么扬名天下的?还不是我们让谁火谁就火!你还不快点交钱,叫我给你上个热搜!”

    亢金龙摇摇头,懒得跟他论道,苦笑说:“我的祖宗啊,小可只是一山野村夫,实在买不起热搜,也产生不了什么新闻。您去拍那位,那位可是和众角儿都说得上话,拍他准有大钱赚!”

    碧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旁边大路上,陈雨晚正巧路过。碧蝇思索一番,半信半疑道:“你没骗我?”

    “您糊涂啊,刚才在场里我亲眼看见这位与雪岭门主、天师还有那位剑神都相谈甚欢。而且名声不大,包装包装俨然就是一位新星啊!你现在过去,第一手视频资料不就是你的了?”

    被这亢金龙一通忽悠,碧蝇很显然是瘸了,他连忙拿来对讲机,急促叫着:“赤蚊,赤蚊!快快快,双机位预备!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碧蝇说完就扛着摄像机冲了,亢金龙松了口气,扇起扇子另奔酒家。

    话说这碧蝇叫来同事赤蚊,两人一路蹑足潜踪,屏气噤声。陈雨晚本就不善于察觉他人的气,以至于被两伙人同时跟踪都不自知。

    也不知这几伙人是怎么做到一晚上互相都没发现,反正最后这俩战地记者把高能时刻录了个一点不差,直到“凄风之眼”栾业给陈雨晚带走,他们才偷偷离开。

    碧蝇不知怎么找到的方位,他兴高采烈地冲进酒肆,直奔亢金龙和尾火虎那一桌。

    “火啦火啦!您说得真对,太劲爆啦!”

    碧蝇乌拉乌拉地叫着,不知所云。亢金龙和尾火虎把他那机器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二人看完相顾无言,都觉得此事蹊跷。碧蝇见这二人却都不惊,便请教亢金龙该当如何。

    亢金龙思索片刻,说:“先发这一段吧,不要注明地点,毕竟世人都担心杀人魔出现在自己身边,贵记觉得如何?”

    “妙妙妙!就按先生说得办!”

    尾火虎何其聪明的人物,在旁这一来二去就听了个明白。他又把碧蝇叫来细看一番,却发现那群人的制服有些问题。

    “这…似乎是北堂家的黑道啊……”

    碧蝇那小子耳朵贼着呢,仿佛已经听见流量的声音了。他马上贴过来,想要再求一条妙计。

    尾火虎给亢金龙使眼色,亢金龙心领神会,对碧蝇说:“你先按我刚才说的做,如果成功了,明天再来这找我,我教给你下一步。”

    碧蝇眼珠转了一转,便答应了,抱着机器欢欢喜喜地跑了。

    待他走远了,亢金龙开口说:“尾宿兄,有什么隐情吗?”

    “不瞒你说,这人我也认识,‘夜羽’陈雨晚,他跟北堂家还有些过节。”

    “哦,什么过节?”

    尾火虎把之前陈雨晚查北堂汛的事粗略讲了一下,又提了那伙疑似北堂家养的黑帮。

    亢金龙听完点了点头,推出这其中因果,又计上心来。

    第二日,他们二人得了闲,依旧在此处吃酒。不出半日,那碧蝇果然又来了,还带着赤蚊与其他同事,他过来便问:“先生可有妙计?”

    亢金龙一笑,说:“自然,你听我细言,昨日的第一阶段已经上了热搜,大家自然都关心后续发展。而你们要反其道而行,把前面一部分再发出去。然后就该生势了,弄些北堂家涉黑的消息,就足以霸榜了。”

    碧蝇那一行人闻之以为妙极,几乎拜谢辞别。他们回去总部稍加运作,再来些夸大其词、捕风捉影,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几日矛盾点逐渐从陈雨晚转向了北堂家,但前来采访的媒体却不见少,好在有脾气暴的帮忙照看,毕期忱和纪枕耘还把记者给打了。

    毕期忱气呼呼地进了屋,坐下说:“这帮没脸的,为了那点儿破新闻人都不当了!”

    陈雨晚无奈笑笑,毕期忱接着说:“晚哥,还有十天了,你这能赶趟吗?”

    陈雨晚说:“唉,应该来得及,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不管怎样也该进京看看。”

    “嗯,那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行,我就不送你了。”

    “躺着吧你!”

    毕期忱刚出去,凌雪惜就推着轮椅进来了,陈雨晚见状笑道:“凌大小姐推轮椅的样子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哈哈!”

    凌雪惜说:“哼,你现在生活起居可都得靠我,还不说点好听的!”

    “什么好听呀?大美女?”

    “俗。”凌雪惜说着过去倒水,整理花和果篮。

    陈雨晚说:“咳,我现在可没精神作诗,等改天给你写首莺啼序。”

    凌雪惜说:“你要是写那么长的,我可不和了。”

    陈雨晚又打趣道:“姐姐,你怎么把轮椅给搬过来了?”

    “刚才路上碰见林暮沉,他临时有急事,我就带过来了。”

    “哎,你怎么管我叫姐姐?”

    “我感觉你照顾我的样子特别像姐姐。”

    “那也不行,显老!”

    两人说笑着,陈雨晚突然故作不经意地说:“他们家那事闹挺大,是哈?”

    凌雪惜正剥着水果,闻言顿了片刻,反问:“谁家啊?”

    “就,你班那个呀。”

    “啊,那事是挺严重的。”

    说完这话,屋子里气氛就有些变了,陈雨晚便动了动身子,已经能将就着起来了。

    “你推我出去转转吧,我想晒晒太阳。”

    “好,你别动,我帮你。”

    凌雪惜说着过来扶,陈雨晚就美美地往她身上一靠。

    “哎呀,别闹,几天没洗头了!”

    “哼,嫌弃我了是吧?”

    “哪敢呐,我的少爷!”

    说笑间,二人已经到了外面,陈雨晚正享受着阳光和新鲜空气,正欣然间眼落那旁便猛然一怔。

    顺着眼光看去,那边厢来的竟是尾火虎与亢金龙,这二人勾肩搭背,一派其乐融融。

    “妈的,这两人果然通着气。”

    陈雨晚暗骂一句,那二人也马上到了近前,开口寒暄。

    尾火虎施礼道:“夜羽少侠,听闻身体抱恙,我们特来拜访!”

    陈雨晚也拱手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他二人开怀笑一番,亢金龙又摆摆羽扇,开口道:“阁下莫要拿我们打趣了,此番有事相议,还请借一步说话!”

    陈雨晚思忖片刻,扭头看凌雪惜,说:“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去说点事。”

    凌雪惜说:“我陪你一起去,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尾火虎说:“我看这位女侠也是近人,不如就同去吧!”

    “不用,”陈雨晚急切道,“又不是没人推就走不了。”

    凌雪惜眉头一紧,有些不悦,说:“可是……”

    话半截还没出口,陈雨晚就打断说:“别,我去去就回,放心。”

    随后他就转起轮子,随那两人走了,只留凌雪惜呆立在原地。

    三人去到城中一处清静酒肆,去先前订好的包间,等酒菜备齐了,他们才正式开始聊。

    亢金龙说:“这次我们邀你前来呢,是因为我们无意之间,促成了这次轰动全网的事态。”

    陈雨晚问:“哦,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你听我细说……”

    亢金龙把从抓住碧蝇到给北堂家推波助澜的事细细讲了一遍,陈雨晚听完微微点头。

    他说:“你们行啊,闷声就敢揭大商的脊梁!”

    尾火虎说:“还是他们作恶再先,送上把柄,我们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呵,举手之劳倒是让我好好火了一把。”

    陈雨晚说着把杯碗一摔,眉间起了怒意。

    二人心惊,各自掂量,亢金龙赶紧开口安抚道:“少侠少安毋躁,少安毋躁,且听我诉清利弊。这北堂与你不和,此番击了北堂为一利。再者殿试将近,造势为天下人所知,为二利。扬名虽有利有弊,但于你来说实在是利大于弊呀!”

    “亢宿、尾宿,如此草率行事,总归是不妥吧?”陈雨晚说着手撑桌面站起身来,往前倾着压过来。

    这来自修罗的压迫感使人胆寒,二人不觉屏住呼吸,眼神躲避。

    “我还当真要谢你们,这次可真是重创了我那颗眼中钉啊,哈哈哈哈!”

    陈雨晚说着却渐渐由怒转笑,坐回座位,更是开怀大笑起来。

    二人见状也附和着笑起来,笑容难免有些难看。

    会面结束,陈雨晚就自己转着轮椅走了,又留下这二人在座上发呆。

    半晌,尾火虎问:“如果刚才真动起手,你我有几成把握?”

    亢金龙摇头道:“他不会动手,而你我也没有把握。”

    亢金龙接着说:“北堂的家奴何等下场?你我比他们又如何?”

    尾火虎点头称是,道:“那个代号‘昆’我有所耳闻,为北堂家卖命多年,绝非等闲,再加上手底下的帮众,你我同去恐怕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亢金龙道:“所以,对上修罗我们绝无胜算,但他不是修罗,所以不会动手。”

    尾火虎叹道:“唉!前日只觉他虽在江湖却有些书生意气,今日再见却已然喜怒无常,初具枭雄之态!”

    亢金龙道:“那般人物都曾经历一番蛰伏岁月,待势成之时,就将一飞冲天了。”

    这边陈雨晚自己推着轮椅回来,却见凌雪惜正从医院门口等着他。她看起来并不开心,轻撇着嘴,双臂环在胸前,直直看着陈雨晚。

    陈雨晚被盯得心虚,见她也不言语,只得先开口说:“你…是等我吗?”

    凌雪惜仍旧沉着脸说:“陈雨晚,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谈。”

    “啊?别吧,这么正式干什么……”

    “因为问题很严重,你严肃一点。”

    凌雪惜说着把陈雨晚推回病房,把门关上,略显无奈地叹一口气,开口问:“陈雨晚我问你,我是什么人?”

    陈雨晚小心答道:“你是我女朋友啊?”

    “还有呢?”

    “你是当朝八廷柱镇东将军之女。”

    “还有呢?”

    “你是二班幕后真正的统治者?”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凌雪惜眼见已经生气了,口气有些急,说:“我问你,你今天什么态度?碰见朋友就对我那样?”

    陈雨晚听了她这话,心里有了数,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不是一般朋友,他们不比咱们,我当时心里也有点乱,没顾及你的感受。”

    “你不能好好跟我说吗?我很难过你知道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整天来照顾你,然后说不要就把我扔了,我都感觉自己像个保姆!”

    “我没呀,我哪敢啊!你别生气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

    “真的,说话不算是王钢蛋!”

    凌雪惜没忍住一笑,说:“什么是王钢蛋?”

    陈雨晚见她消了气,便也笑说:“哈哈,我也不知道,我在茶馆听的!”

    说了一段儿女情长,该去看看大事了。

    这一日,圣天城紫气东升,瑞霭千条。

    但见那天子居所,圣人福地,有赞曰:

    镌梁雕栋挂虚峰,

    仙台宫院贺长庚。

    金龙五爪座天圣,

    天地万古沐明灯。

    皇宫座落于圣天城中央,地脉收结之处生一灵根,不知何等能人于此上建起虚峰,这才一举定下圣址,建起天城。

    金殿上正是早朝时分,满朝文武分列左右,皆持笏遮目,俯首恭立。

    “诸位爱卿,今日有事启奏否?”

    “臣有本启奏。”

    皇帝定睛一看,下面说话的是御史大夫章世坎,还没等他发话,这位就已经说了起来:“近日大商北堂氏族私营黑帮与人体实验一事传得天下沸沸扬扬,臣以为应当彻查,以儆效尤,立天下商之典范。”

    没等皇上说话,司空常世离驳斥道:“网络之事十有九虚,凭此空穴来风便要彻查大商,天下商贾将人人自危,商贸必有折损,如此兴师动众不觉儿戏吗?”

    章世坎回击道:“荒唐!你如此敬商,却不顾工农死活,护着黑商,任由其暗箱操作,私改物价,天下商若都此等唯利是图,百姓将居于何等危地!”

    “二位大人少安毋躁,老臣有一言,乱象不宜纵容,但也不该打草惊蛇,望请陛下将此事交由给老臣处理。”

    说此话的是丞相衡世艮,皇上只道:“好!就交由丞相调查!”

    退朝后,丞相回到相府,点来一侍郎,乃是其党羽。

    “你此番先要前往北堂渊宅邸,与其知会之后再去监察北堂氏公司、工厂与商会,彻查诸类事项是否合法合规,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自作主张,一切向我禀告。”

    “是,下官定不负大人栽培!”

    侍郎即刻便要动身,丞相又把他叫住,赠予锦囊,叮嘱其一定与北堂渊当面打开。

    侍郎心中疑惑,却不敢过问,点备人马,安排事项,出京赶奔北堂府。

    北堂渊近日也是不得空闲,忙于各处打点。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民间评话。他都挑选那些唯利是图、底线灵活的,尽数买通,可说是无缝不钻、无孔不入。

    刚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就听下人急忙来报:“老爷,钦差到了!”

    北堂渊闻听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连忙左右呼唤侍女道:“快擦!快擦!”

    随后便斥责下人道:“愣什么!快请进来!”

    这侍郎却不等下人去请,自己迈进门来,北堂渊忙起身相迎,将其让至上座。

    “哎哟,哎哟!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北堂渊正恭迎着又冲着下人骂道,“没眼的,还不给钦差大人换壶新茶!”

    侍郎阻拦道:“不必,我看这壶就不错,别浪费了。”

    北堂渊便满面堆欢,亲自拿起茶壶为其斟满。

    钦差喝一口压压浮气,缓缓道:“北堂老板还不知我是为何而来吧?”

    北堂渊道:“小人不知,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有古人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侍郎讲这番话时模样倒有些文人风范,北堂渊何等聪明的人物,正此刻心如明镜,却只作愚钝状,堆笑着恭谦道:“小人不解,请大人为我指点迷津!”

    侍郎道:“近日,传言贵家族涉黑违律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到了圣上耳朵里,由丞相大人全权负责此事,在下领丞相之命,特来彻查。”

    “哎呦!我们都是本分生意人,这也不知是谁要中伤我们!”

    侍郎示意其止言,挽袖探手由打怀中掏出锦囊,双手持在眼前,细端详。

    北堂渊在旁偷眼观瞧,许久,那钦差道:“这锦囊乃是丞相赠予,临行前丞相特意叮嘱我要与你当面打开,你觉得是何意啊?”

    北堂渊闻言皱眉,虚心道:“这……小人实在不知啊!”

    侍郎道:“你不知,我也不知,来来来,俯首过来,我们开了便知。”

    北堂渊使眼色,遣退下人。侍郎轻轻将锦囊放在桌上,拉开缎带,点指将其中一纸文书捻了出来。

    文书慢慢展开,摊在桌面上,两人定睛一看,皆惊大了双眼。

    眼前的是一张账目单,清楚地罗列着他家的资金明细,赫然是一纸能将北堂集团送入末路的罪状。

    锦囊中还有一张小纸,侍郎拿出来展开一看,便递到北堂渊面前。

    “人不知并非无人知,天下都道无商不奸,今以你竖商之典范,君自当好自为之。”

    北堂渊看完,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直冲脊梁沟。

    侍郎点点头,明了丞相真意,道:“既然如此,这锦囊便是丞相赠予你,留下警心吧!”

    北堂渊深施一礼,道:“多谢钦差大人!丞相大恩没齿难忘!”

    “好意我会替你带到,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你们公司查查了,差人带路吧!”

    侍郎说罢便起身,北堂渊也忙起身道:“我亲自与您引路!”

    “如此甚好。诶?这地板……”

    侍郎说着目光定在地上,渐渐俯下身去查看,又伸手去摸,那不是别处,正是日前昆血溅之地。

    北堂渊见此状大骇,声不敢出,气不敢喘,整整僵立在原地。

    侍郎缓缓起身道:“真是好料子,修得又如此精细,比相府也不差呀!”

    北堂渊这才泄下一口气,堆笑说:“小人别的不行,只是银钱多些,钦差大人若喜欢,改日我差人给您府上也修一套!”

    侍郎道:“打住打住,你难道想把我送进去不成?”

    北堂渊忙扇了自己一嘴巴,道:“哎哟,您瞧瞧我这张嘴,说话太欠考虑,您莫怪,莫怪!”

    两人出了书房,侍郎却不急着离去,反开口道:“北堂掌柜,本官难得来此,不如带我在贵宅邸中逛一逛,如何?”

    北堂渊闻言一惊,却只连忙道:“哎好,好!您随我来!”

    二人在前走,后跟着两家奴仆,左转右转,来在了后花园。

    这里面都是珍花宝树,稀石异草,怎一个贵字了得。

    侍郎似乎心旷神怡,于小路上踱起步来,三观两赏,最后却直直停在埋昆的那棵树下。

    此树树皮密实,纹理顺当,枝干有序,细叶如雕,真乃天上宝玉树,不让人间杨柳腰。

    他上下端详,抚着树干赞叹道:“这树真可称得上是珍宝,稀哉,妙哉!”

    北堂渊此时真真是哭笑不得,偌大的后花园,这钦差偏偏相中那埋死鬼的地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北堂渊强作镇定说:“大人要是喜欢,我叫那边商船运些树苗过来赠予大人栽培。”

    侍郎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我命相属火,家妻又犯金,养不活些花草,更别提树木了。”

    说着,他又不舍地看看,这才收了手,张罗着去查公司。

    北堂渊却捂起额头装病,说什么突然身体不适,只得让手下人替为前往了。

    将这个钦差打发走,北堂渊才松一口气,回书房呆坐。良久,妻来看,他才面色铁青,心中发恨,叹道:“此人绝非等闲呐!”

    再说侍郎一行人先查了公司,又看了工厂。不得不说北堂渊动作真是利索,整个视察下来无半点可疑之迹,仅仅有几处不规范操作。

    钦差满意地点点头,便回京复命去了。

    北堂渊闻听下人回报,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拨通。

    “这一关快过了,尽快聚拢人心吧,我的新首领。”

    “明白,主公,请相信在下的力量,我一定不会输给昆前辈。”

    “哼,那可不够,那种废物正因为无能才会烂在土里,你的才能远远在他之上,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明白了,主公,我会完成您下达的所有任务,守护氏族的天命。”

    “很好,我期待你的成绩!”

    北堂渊那边挂断,黥放下电话,回身对向下站众人,开怀道:“诸位袍泽,各位同胞,让我们共同为主公效力,为氏族的繁荣献身吧!”

    “少放屁!我们跟的是昆老大,你算什么东西!让我们跟你,做梦!”

    阴森的大厅下站着百余帮众,那旁又五花大绑着十余人,皆皮开肉绽,了无生气。

    刚才大骂的正是一个被绑的,黥闻言将高抬的手缓缓放下,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俯首无言。

    那人继续破口大骂:“呸!一个蹲大狱的囚犯还来这欺世盗名,赶紧去死吧!滚去阴曹地府找你那冤孽老娘!”

    黥微闭的眼猛然一厉,纵身如黑雷疾驰般猛掠过,再看那人已然身首异处。

    黥拂拭手中三尖利刃,面向众人冷然道:“诸位都是在下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帮助,你们帮我建功立业,我帮你们荣华富贵,如此简单的事情难道就这么难以实现吗?”

    “我等宁愿万死,也绝不屈服于你!”

    那旁绑着的又有一人大喝,这人卯足了最后的力气,眦裂双眼,死死瞪着他。

    黥漠然看他,又看绑缚众人,问:“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足一弹指间,整个厅下无人言语。黥于死寂中抽身一斩,以雷霆之势,将十余违逆者就地处决。

    厅下百余众骤然跪地,皆臣服,高呼圣明。

    黥面露狂喜颜色,振臂高呼道:“今日,我执鬼雨众首领,请诸位与我共成大业!”

    看着堂下俯首的众人,黥满意极了,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次他身为统治者,而非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