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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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迷障

    本来是救国救民的英雄路线,可县长只关注儿女情长,把自个的主线任务变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下属闻之,心中测测然都不知全味,却春尽冬来,暑寒能沾,性理有共。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注:金,元好问《雁丘词》)

    “我是要帮忙找人的!你们俩呢?”王五霸道,也护着赵四,似乎已经适应了他自己的打手身份。

    张秀和刘兰芝见状,没有贸然开口,憋了没多久,刘兰芝细细再瞧羞赧的赵四几眼,冷不丁说话了:

    “真拿到足够战功的话,我肯定是要自己开启江湖密令的,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和你拿来交易,除非你能提供对等的机会,比如类似襄樊之战这样的深潜资格,你明白吗?”

    说的含蓄,但无情暴击!赵四瞬时傻了眼,只能把视线对准王五,意思很明显,求助。王五可是有神仙老父云中子托底,有的是技术手段来捯饬深潜机会,平时不怎么用,只不过是王五不想玩而已:“只要你能拿到拿到足够捞人的战功,嘿嘿,我就有承诺,可以提供和襄樊之战相当的深潜机会!小妾你听懂了吗!”

    刘兰芝摇摇头,果断打破了赵四最后的希冀,王五见势怒气冲冲的大吼:“装什么?我们自己搞,不就是战功吗。我的。。装甲火炮虽然被可恶的云端搞歇菜了,但咱的老本事还在,放心,李青儿她铁定要做我弟妹了,哼!可恶,激光剑也不能用,可恶,大马钢刀怎么也不能用,可恶,电击枪也不让用吗。。。”

    咬牙切齿臭骂云端的抱怨让张秀听着亲切,他认为赵四王五算是重情重义的性情玩家,还是能交盆友的:“别急,别急,诸位能不能听我一言!”

    “先生请说。。。”

    “县长大人,实际上你决定要干什么和襄樊之战都是不冲突的,反而有点递进的关系存依。无论是冲去蛮军大部里头去救人,还是杀敌立功换江湖密令,肯定要借襄樊之战事才能发挥一二的,如果诸位真有万人敌的本事,想必也不会呆坐偏僻之地研究攻略,是也不是?”张秀知道自己说的近于废话,队友隐约都明白,因此他不敢买弄赶紧补上后续计划:“我的意思就是,咱各怀鬼胎不要紧。。五个月说长也长,说短就那么百来天,现在关键是要专心备战,利用手头的身份和可控资源,拉起一竿子人手来助力救国救民的梦想,言尽于此,大家细品,细品!”

    施政募兵是技术活,统军作战更是技术活,赵四无力此任,赶紧又把希望给予穿着细鳞银甲的刘兰芝。王五搜索完云端全身,没找到作弊的武备,也学赵四模样。刘兰芝见状,为自己这躺深潜产生了极大的忧虑:“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先说好,要我出力就要听我指挥,否则免谈!”

    座下三小弟赶紧称是,刘兰芝也不客气,首先就要视察手下的家底。赵四立马掏出了求生盒,不属于盒子的规格,反倒像是个智能旅行箱。墨色的硬质碳纤维壳体,具有伸缩扩展结构、低温储存单元和便携单元,一应俱全,甚至有全套的迷你充气船设备,犀利的不行。

    包括赵四在内,在场的都没玩过荒野求生类灵境项目,因而大加观摩,都后悔说赵四应该多带几套的。。。至于这玩意为什么能带出来,赵四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思索了好些天就决定要带求生盒,结果是蒙对了。反观花了一万灵气大卖特卖的王五:“nothing!me,nothing!”

    别以为咬住舌头装星际友人就可以萌混过关,刘兰芝盯着王五面色不善:“本事呢!东西没有本事该有一点吧,不然你哪里来的灵气大手大脚抢废品,还什么战术装甲。。我真是。。。”

    王五眼珠子咕噜转几下,对吼:“捉鬼!捉鬼算不算本事!”

    “白羊宫修士!”刘兰芝和张秀异口同声,差点把王五吓着,末了,两人又同时叹气:“修士还买热武器。。。”

    修士怎么不能玩枪!王五可是用阿尔法瞄具远程狙击鬼物的存在,虽然用现代战争手段捉鬼的效果一般,但是感觉自己很安全!修真,难道不是求逍遥长生,安全最重要了。王五诡辩无双,兰芝秀士吐血半升,但结果毕竟还好,起码是正经的修士,可以发挥灵气的战斗力,要比赵四这个只把灵气当钱存的凡夫俗子强太多了。

    “我吗,也没有东西能拿出来,不过有两手小技。妙手回春,可以加血,不强但在这里应该有些用;神机妙算,能预警方圆两里生死威胁。”张秀说完,一甩折扇,还真真有点高人风范。

    刘兰芝极其满意,主动拍着张秀的肩头赞了句:“天蝎巫祝不愧为灵境最强辅助!”

    “谬赞谬赞!”

    赵四和王五完全听不懂两个队友在说什么,刘兰芝也不解释,起身从手里现出一柄异常精美的钢纹长剑,黑柄金饰,寸宽单槽,全长足足有一米五,单斜持在刘兰芝手里就给人感觉有点嗜血。

    “神兵!”

    “风凝白霜,出鞘含血,吾心所向,剑鸣真刚。越王八剑之一的神兵‘真刚’,还有我身上的这套甲胄,曰:‘凝魂’,虽然只是神兵碎片,但也刀枪难伤,还有定颜去污之功效。。”

    刘兰芝说及定颜去污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其余三个那里会在意这个,都直勾勾看着神兵,心思火热。尤其是懂行的张秀,他清楚可以融入灵境玩家魂体的神兵是什么好东西,说实话,他到襄樊之战设想的终极目标,就是拿到手一件神兵,哪怕那种鸡肋冷门至极的残次神兵碎片都可以。。。

    赵四仅仅是欣赏刘兰芝的飒爽英姿,这种神仙玩家的装备他听说过,但其实不怎么感兴趣,毕竟游戏里也折射现实因素,有些事物纵然是虚拟的,也足够稀奇不许凡人玩家染指。至于王五,则已经准备回去向云中子讨要神兵傍身了,亏他爹以前骗人说“神兵”都是云端市场炒作骗傻子灵气的噱头,拿着只会招骂呢!王五气急,认为老头坏坏的,好能骗孩子!

    神仙玩家装备有,本事还会差吗!报菜名一样的扎实武技全是为单打独斗量身学来的,赵四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刘兰芝显露的暴戾战斗性格。落地人生地不熟还充满紧张的危机感,这会高手霸气,赵四也认定他能抱得美人归了,强者带来的安全感恐怖如斯,不得不让弱者服气。

    “既然深入交流到这份上了!那么接下来报各自的支线任务,王五你先开始!”

    “是!”

    不巧,洗尘宴的负责人罗松赶着时间点,揭开草帘子打断了王五的后话,说是葱油饼已经准备出锅了,要让县长移步入宴。入宴,就只是换了隔壁的茅屋跪坐而已,同样的防潮毛毡,古色家具,只不过每人的膝前多了一张餐案,一副碗筷茶碟,旁边还有金盆丝巾布置。

    茅屋里依旧有些阴冷,罗松又把隔壁的炭盆拾掇进屋,顺到喊人上菜。

    “金丝藕团!来了~”

    菜没见影子,屋外已经响起了吆喝,吆喝声一停,罗松立刻揭开草帘,迎进四个撑盘的杂役。黑纹核桃食盘里各自立着矮脚玉盏,小而圆,齐齐上案,四人等份,金丝藕团。罗松解说这藕是新鲜的冬藕,涂抹姜黄蜂蜜慢火煎炸而成,是本地特产:“应苦中作乐之意,望大人喜欢!”

    银筷玉盏多豪奢,赵四为难不敢动。好在王五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块藕片闷入嘴里,兴许有些烫舌,表情痛苦,嚼了半天勉强下咽:“不好吃!”

    刘兰芝脸黑的警告王五几眼,接着巧笑看赵四,赵四秒懂,立马夹着藕片入口,先是微苦,嚼过之后又带油滋滋的脆甜,属于很好吃的炸食了,所以赵四不停筷,“好吃好吃”说着多吃了几块,玉盏基本见底,罗松很高兴,立马上了第二道菜:

    “云耳三鲜!云耳为秋末在这青石山中采收的,山药亦是本地农货,大人尝尝?”

    青色的大瓷盘中装着小炒过的木耳山药和胡萝卜片,色香味俱全,王五赶紧抢食,这菜是云中子经常给她投喂的女性神补,据说能养颜:“唔!好吃!”

    赵四尝了尝,总结出两个字,咸湿。不过其余人好像都喜欢,张秀也吃的快,吃得多。罗松只看县长态度,发觉云耳三鲜似乎很微妙后立马引入第三道菜,曰:竹蒸百味。

    这道好像是主菜,罗松如数家珍的把菜里的干笋、香菇、萝卜、芋头、蚕豆、莴苣、冬瓜干、小米,红枣等等全说了一遍,说是菜里五谷俱全,尤其以土谷芋头为重,最适合冬日进补。赵四吃了几口果然发现脾胃有热,浑身过暖,不得不“好吃好吃”的多赞了几个字。

    等大家把前三道吃的差不多时,罗松又叫人上了菱角粥和赵四细心惦记的葱油饼。甜口的热粥配上咸口的杂粮葱饼,赵四仿佛在口舌间享受到了人生,粗犷的扒拉着小瓷碗吃干抹尽后,终于亮了真心:“好吃!”

    罗松脸上含笑,肚子有气,县长翻来覆去就两字,好吃!传出去还以为他罗松没本事,张罗接待人只会粗茶淡饭,得不到客人真心夸赞几句文辞呢!那怎么行:“大人,这都是本地居民的心意,粗糙了点,还望大人见谅,此时天寒物贫,实在拿不到新鲜的果蔬。。”

    “不然,此间风物已是极致了!正为:馨香饼饵,山珍古味,乞巧千门万户;看雪吃粥,且拥美酒,风流多少人物。罗大人,妾身代县长谢过乡民厚爱了,你快张罗着大家吃饭去吧,等会我等还要有事叨扰!”

    刘兰芝是个懂的,几句话就把罗松轻易打发了,只有王五,扔下碗筷羡慕:“你还会打油诗,该不是抄的云端版本吧!”

    古文大家哑然,半天挤出四个字:“参考改编!”王五没有取笑,反而更羡慕了:“你好厉害!以后我和赵四就跟着你混了!”

    “我也是!”

    张秀快速入伙,让刘兰芝彻底无语,这些衰人现在就是跟着她混的好不好。美食耽搁了大计,也是非不得已,现在又有了密谋的机会,刘兰芝统一指挥,逼着王五放下碗筷,老实交代。王五吃饭稀拉,不知道节约,不想吃的半口不吃,想吃的也剩底。赵四看着浑身难受,但他不敢抢别人的剩菜,因而赶在王五发话之前小声提醒:“你不吃完吗?”

    王五疑惑,把没动的藕片端给赵四:“你吃!好了,我的支线任务是:追奔逐北,视险若夷,取道郢州,冲橹显威。然后云端提示,让王五快快去郢州买刀,那我的任务就是去郢州这个地方了?”

    三人帮王五品了品,应该是没错,于是齐齐点头,听取下一位报告,赵四起身,束手站着像汇报工作:“宗祀绝飨,人神无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浒。”

    除了十六字之外,云端没有解答任何额外信息,不过赵四的任务规格听起来就要比王五厉害,宗祀、人神、群凶、江浒,唬人的很,张秀和刘兰芝根据字面猜了猜,也没个定数,只好又把疑问原封不动扔给了赵四自己解决。

    “客星擅主,五都幅裂,山陵幽辱,奇门济世。云端提醒,樊城这个地方有瘟疫要爆发,要我赶去参加防疫工作。”张秀摆摆手,很明显,他的任务来的很直接,没什么摇摆。

    天未绝武,诞育英雄,振厥驰维,举名宇内。刘兰芝的任务也不简单,不过和赵四不一样的是,人有云端提示:“前去襄樊参加张顺张贵兄弟组织的最终突围战。”

    各自的支线任务看起来没有任何交集,任务时间点似乎也错开着,加上难易不同,那可以制定相对合理的团队计划按部就班执行,毕竟大家都有参加襄樊之战的主线,肯定是要冲入襄樊城聚头的,刘兰芝想了想,就有了基本决断:“这种深潜是无法从新加入战场的,既然如此,必须要在活命和战功之间寻找平衡。我同意张秀的说法,抓紧时间积极备战,至于我自己的支线任务,大概率是会选择放弃的,王五的要看情况,张秀的应该可以操作,你呢?”看赵四有点楞的在嚼脆藕片,刘兰芝笑着出声问询。

    “我听你们的。。。到时候如果大家没时间帮我,也不要紧,我应该有机会找人,毕竟我认识路,还知道刘取在哪里!”

    “错了!”刘兰芝摇摇头:“不是你找刘取,是要刘取来找你,这样才有机会把李青儿找到。每一次深潜都是不同,我可以肯定,刘取和李青儿都不认得你了,但好在你知道他们,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抓着刘取突破,最好把他俘虏了,然后交换人质。为此,有两条路可以选,你想不想听?”

    “想!”赵四沉默,坚持己见,王五出声,替人捉急。

    “上策,带兵偷袭,战场上见,这也契合襄樊之战的主线。下策,潜伏刺杀,成功率高点,但危机重重,基本没有退路。”

    王五想要上策,可他看一眼赵四,赵四反瞅几眼,只能移步下策。道士只会捉鬼,不能捉人,赵四白面县官,和刺客两字绝缘。王五挠头,转而目视张秀:“师爷有靠谱的中策吗?不需要人手,小白单干也有希望的那种!”

    他是师爷,又不是君王,怎么带的动卧龙凤雏,张秀左思右想,最后撂下包袱:“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先不急,审时度势,大不了找对家商量!”

    王五是个聪明的,立刻想到参加襄樊之战的玩家可不只是他们四个,对面还有四个心心念念等着攻下樊城,战功多多呢!要是赵四肯做一手好内奸,嘿嘿,到时候别的全不要紧,只要偷偷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打开城门关隘迎敌入内。。。李青儿恐怕值不了几点战功吧,全是手到擒来:“easy!师爷高妙,县长无忧,王五聪慧,小妾废柴!来,以粥代酒,大家干了,事成之后好处五五分成!”

    是夜,北风呼号,吹动茅屋颤抖,阴云之下天际乌黑,伸手不见五指。王五冷飕飕独身缩在一处人家的窝棚里,卷着草席半睡半醒,思绪混沌。还有些许温热的县长寝室,花床玉被,气氛旖旎。赵四缩在床尾,另一人侧卧在床头,笑意盈盈的往枕边吹着粗气:“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四不接话,缩着衣衫抱团。刘兰芝刚脱了银甲,浑身冷飕飕的睡不着,急需另一个人抱团取暖熬过深夜,可床尾的是个呆子,和他耗不起,刘兰芝心急,闷头在绸被里掀起红浪,巧妙柔软的调转身体,伸手强行把床尾缩着的赵四拖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冬风一夜响千树,罗帐被暖语含嫣。

    翌日清晨,鸟雀清鸣,刘兰芝找水细心洗漱过后,找了青山寨栅栏外的空地舞过几套花拳,汗津津的回去时正好遇到了依旧卷着草席打盹的王五:“快起床,今天要干正事了!”

    王五打着呵欠摆摆手:“这样不行,你后你单睡窝棚,我和赵四挤挤!”

    “想得美!”

    “那就轮流享受,一人一晚怎样,求求你,这里好冷,我半夜活生生被冻醒了!”

    刘兰芝踢开爬出窝棚要抱大腿的哭卿卿猛汉,随口答应后冲进了县长寝室。赵四死沉沉的缩在床内酣睡,发觉有湿软侵袭而来后立马猝醒,使劲推着来人急切哀求:“不要这样。。。”

    对面笑笑,转身冲出茅屋又去洗脸了。稳住神的赵四狠拍几下脑壳,顶着屋里四处露来的冷风,快速穿好松松垮垮的绸衣冲出了茅屋。天未全亮时,罗松就带着人手下山做事去了,至今未归。王五经历过这方世界的第一个寒夜,脸上已经实在了很多,基本消去了眼角玩乐般的轻浮。赵四看着盆友有点歉意,所以偷偷把求生盒里某个的蔬菜单元取出后塞给了盆友。葱饼陪着西兰花沙拉的早饭羡煞旁人,刘兰芝也想要蔬菜吃,可张不开嘴向人要,至于张秀,要了但赵四拒绝给,理由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突出一个公平公正,县长风范十足:“他昨晚冻了一夜,精神不好,应该补偿。。。”

    真是物以稀为贵,张秀摇头叹气。按理说灵境玩家想吃什么有什么,可这里的云端没了市场功能,想吃吃不到好东西。

    其实虚拟灵魂形态根本不需要进食的,在这里不吃不喝抗无数年,也饿不死玩家,只不过鲜有人能忍受那种口腹之欲的折磨,这是人类灵魂虚弱的一面,也是充满个性的一面,因此玩家并不认为这是坏事,反而认为是驱动玩家成长的根源,这叫玩家代入感,也叫来戏了!就像赵四,虚拟端的情感和欲望也只是精神层面的困局,但人就是想方设法想去实现,想去体验,并且还会沉溺其中。。。

    “好他喵真实!”张秀嚼着手里咸香适口的葱油饼,忍不住为人类本身的创造力感到欣喜。这口饭可是人类纪元起始时代的产物,已经足以满足星际时代玩家的味觉需求了,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仿佛有,又仿佛没有,无缘无故,亲切感油然而生,让张秀接了半句:“的确好吃!”

    专心沉浸于本心时,你就会对同样的事物产生不一样的理解。人与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时代鸿沟带来的差别,张秀似乎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才多长时间,襄樊之战的体验就拉满了。深潜,尤其是脱离云端辅助的灵境深潜,在高手眼里都能够给自己带来灵魂层次的蜕变。

    在场四人,张秀绝对是有天赋的,他已经发现,张秀这个人格似乎就是他自己的人格,或者说是他对应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格。他可以是星际人类中的灵境玩家,似乎也可以是古老襄樊之战的见证者和参与者。。。天命吗?轮回吗?虚妄与真实的交叠中,张秀嚼着葱油饼嚼出了神,可他左思右想,还是看不破迷障,就像手里这张葱油饼,煎在过去,尝在未来,那么,它到底存在于何处呢,异或者消失在何处呢?

    这种问题张秀有时间想,阳罗县下的流民没时间想,许多人都记不起自己上次吃席是什么时间了,但鲜活的记忆还在。

    大宽巷子,扯上二尺红布用竹竿撑挂个“喜”字,有时候也会是个“寿”字,不过这些全无所谓,主要是布要红,要新;人要多,要笑!笑语噪杂,儿童嬉戏间,掌宴的管事大声吆喝:开席!接着爆竹鸣响,鼓锣唱调。。。有时还会遇到搭台唱戏的班子,不过这个得看主家世面,有无都不会冷落喜宴。

    猪肉、羊肉、鸡肉是必须置办的,或是爆炒,或是清蒸、或是卷饼。渔鲜可以少,也不能缺,起码要在四大碟中蹭着汤盆位置,居中,滋润!

    开席满座,小的先抓个姜糖,老的后奉上枣糯,入口见甜笑起来之后,余人动筷,不争不抢,有事的逞几句大话,没事的喝两杯果酒。热热闹闹,这席也就越吃越香,越吃越有盼头!

    而今,大宽巷子只剩半截发黑的院墙,看着像是罗家铺子的边角。取代红布的是黑烟熏染的房梁,斜搭路边,吸着冬日寒气。这地方看着不能开席,但主事的依旧起了大锅小灶。瘦羊似乎是昨天宰的,还没来得及烫皮。鸡鸭豚各有,不大个,但新鲜全乎。唯独缺了一点烩汤的鱼鲜,让老头子咪咪眼觉摸着为难:

    “差头,少只鱼,我叫娃娃去水边折腾点。。。”

    “教谕,不是我粗心,是县长礼佛,上鱼腥不是欺负人吗?”

    “县长礼佛?那关这宴席什么事。贵人讲,牛宜秩,羊宜黍,象直穆,犬宜粱,雁直麦,鱼宜涨,凡君子食放焉。只要吃菰吃米,少不得鱼啊!再说。。。”

    罗松扇扇眼前扑上来的灶烟,呛着口急死:“别给我讲,您老说要有鱼,官家也不能说没鱼!我也爱吃鱼,来人,护着小子们去河边抓鱼,快去快回,瞅时间县长也该睡醒下山了!”

    “鸡鸣知早起,方为人臣,山上应该养着雄鸡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是半路出的散官吗?一县安危,散官把手,国运休矣!”

    “非也!雄鸡短命,被我昨日个给宰了;国运昌盛,县长乃皇亲国戚,和您老人家是一路的。。。”

    “可有官文名号!”

    “姓赵名四,字子昂,建安军州人士,教谕可认得?”

    “有来历的话,该是太祖朝秦王嫡出了,没来历的话,说不定是半路截了官文自己走马上任的悍匪,是谁我们都惹不起。。真礼佛吗?要不鱼汤就算了吧!”

    罗松忍不住笑,吃了一口灶台的烟灰,呼哧着鼻子狂甩,甩完再哈哈大笑,差点把人笑没了。仙游到此教了几年童子的精瘦老教谕定身看着县差罗松笑完,才淡淡开口:“你这样的帮厨是要吃家法的,我来吧,这灶头安放的风水不对,吹到天黑也烧不开水。”

    罗松赶忙叫人从新排灶,老教谕站着指挥,不消多长时间,破屋角遮风处的露天伙房就全变了位置,甚至连洗菜的脚盆都有符合风水的穴位。不理解套路的罗松还没动嘴,灶头的积烟扑哧一闪,旺火自己烧动开来,简直神了!

    老教谕看着罗松呆头鹅的样子微微一笑,忙把人喊到身边接住先前的话头问:“真礼佛吗?”

    “我看不像,但心底倒是仁义的,就是有些许粗俗,不会说官话,和我像一路人。不过您老别闯祸,县长身边的三个全不是善茬,似乎已经把人架空了!但阳罗没有地皮可刮,咱也不怕他们。。。”

    老教谕皱眉品了品罗松的话语后,凑到灶边蹲着添柴去了。其余县差杂役见状,收了顺分耳,连忙手脚利索的开始安心干活。“看见没,都怕您唠叨!哈哈哈。。”罗松凑到灶边,也接着问教谕:“我能做县长吗?”

    “想做县长?”老教谕摇摇头:“可以,不过将来命数不保。”

    “那也值!”罗松继续问:“怎么做?”

    “下狠手。”老教谕再摇头:“没出息,有这力气不如北上杀贼!”

    “杀贼吗。。”罗松叹口气:“先做县长,再去杀贼,名正言顺!”

    “错了!”老教谕三摇头:“色子头上悬利刃,不看名姓。”

    罗松心寒,抓起脚后跟硌屁股的粗柴,伸进熊熊燃烧的旺火里,染的自己眼神火热:“先礼后兵,有名有实,教谕说对也不对!”

    老教谕起身点点头,轻声说道:“对!”随后就踱步废土,唱着短词远去了,歌曰:

    厥初生,造化之陶物,莫不有终期。

    莫不有终期。圣贤不能免,何为怀此忧?

    愿螭龙之驾,思想昆仑居。

    思想昆仑居。见期于迂怪,志意在蓬莱。

    志意在蓬莱。周孔圣徂落,会稽以坟丘。

    会稽以坟丘。陶陶谁能度?君子以弗忧。

    年之暮奈何,时过时来微。(注:魏晋,曹操《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