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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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处可安心

    向来安宁平静的镇上,发生两件怪事,人们反复谈论,睡前饭后都离不开这两个话题,俨然成为镇上最广为人知的事情,几乎到了六岁小孩都对事情倒背如流。

    这镇子是十里八乡最大,发展最好的镇子,人口一直很多,生活一直很平静,人们各自的生活安稳幸福。

    但最近镇上的青林院新收了一个学生,听说是个哑巴,这让人们很不解,事情很快传播小镇,人们纷纷讨论这件事情。

    青林院是什么地方啊?是真正的仙家宗门在镇上扶持的学院,附近数十个小镇也就只有这一家,知名度是相当高,专门招收那些可能走上修行路的年轻人跟孩子,如果真有天赋,就能被上属宗门选中,从此一跃成龙!

    所以这里聚集了十里八乡,各个地方想要成龙的人,每逢学院招生,镇上必定是拥挤不堪,人潮人海都涌向学院处,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带着孩子从四面八方赶来,直接去仙家宗门投师对他们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们连地方都不知道,所以这里俨然是儿女前程发展的最好地方。

    镇上也因此每年多出一笔不菲收入,就算是每人进镇只收一点金钱,也是相当可观的。

    招生每年两次,一次半个月时间,以防有人因路途遥远而错过,过时再不收人,只能等到下次招生,而这次学院破例,主动招收了一人,是主动!而不是那人去学院敲门!

    镇上流传最广的说法是那人本来是个叫花子,穿得稀里糊涂正要饭呢,刚好走过青林院门口,走过了几百米被后面追来的学院高层强行拉到了学院里,从此不再要饭,成为青林学生,前途无量!

    而且认识他的人说那个叫花子才来镇上十几天,最开始人们见他是个失魂落魄,双目无神的年轻人,整天丢了魂一样走在镇上,就好像只剩一口气吊着,但就是不倒下,他也不与人说话,只是自己走自己的从不停下,不主动要饭,也不偷不抢,不捡人们丢掉的破烂衣物,所以很快就到了更凄惨的模样,皮包着骨头,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肋骨上的皮都凹在肋骨间的间距里,真就跟一副骨架一样,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里,眯成一条缝,松垮的衣服没几天就被狗撕扯成布条,整个人凄惨无比。

    一些好心人见他可怜,就买几个包子,舀碗水给他,那时他会发出几声不清晰的声音以示感谢,不然他哪里能撑到十几天,早饿死了。

    人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哑巴叫花子为什么会被青林院选中,还是主动拉进去,很多人都去看过,觉得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很多人愤愤不平,自家孩子看着怎么都不比那人差,凭什么他能进,我家孩就不能?

    一时间就引起广泛热议,他们想不通这些平时缥缈无踪的神仙老爷到底在想什么?实在无法理解!

    镇东边的小河边上一处清净地,平常人家都在那里洗衣淘米,也是不少孩童的玩耍地,只是最近他们都不去淘米洗衣了,因为河边出现了一个钓鱼人。

    如果单是钓鱼人倒没什么奇怪的,谁没见过啊。但那个钓鱼人非同凡响,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人,因为他在一处地方一坐就是一个月,从来没有挪开屁股,每日就是抛竿,收杆,上饵。

    人们起先没怎么在意,直到镇上一个成天无事的二流子在河边钓鱼,跟那人坐在一起,从来没有见他说过话,起过身,那天过后他就拉了几个狐朋狗友轮流在旁边守着,没想到越守越心惊,那人不光不起身,竟连饭都不吃!

    随后消息很快传开,人们又来到河边围成一团打量他,但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视若无睹专心钓鱼,不管人们怎么喊,怎么闹,甚至是丢石块都没有反应。

    很多人说这“人”是数百年来,每个来这条河边的空jun佬的执念所化,所以上鱼就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更有人猜测那些空jun佬的意志,比如说:最后一杆,上鱼就走,不可能空等都深深影响着他,导致他不能解脱,只要他钓上一条鱼就能获得自由,只是他的体质过于特殊,风吹日晒坐钓一个月都未能上鱼。

    这件事还引来青林院的人前来观察,但毫无结果,所以这里每天就围了大堆无所事事的人,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上鱼。

    时间一长,各种谣言就在镇上传开,甚至流传到更远的地方,有人说那个钓鱼人每天晚上都变成野鬼去抓孩子吃,还有人说那其实是神仙老爷的化身,在河边感悟大道,更有人瞎编说那就是大道本身,镇内对那个钓鱼人的态度就成了两个趋势,一方人心惶惶,一方成天观仰,始终没有统一定论。

    青林院,罕有的建在偏僻地区镇子上的修士筛选地,所以在那片地方知名度十分之高,对于这种更方便儿女踏入仙家宗门的地方,对比去直接去小宗门要方便很多,所以不管离得多远,有孩子的人家都会在青林院招生时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虽然可能白费功夫,但还是值得一试。

    尽管一次来到青林院参加测试的人有接近十万,是一条非常壮观的人流,每次能留下的人却不会超过百个,现今学院内先生加上学生一起也不过五百多人,而一年后能上山的人不会超过双手之数,条件十分苛刻。

    青林院靠自然而建,是一处灵气充沛,山清水秀之地,离烟不远也不近,方便在镇上往来,毕竟学生还是人,还要吃饭就得要采购物资。

    学院内,建筑古色古香,清雅之气贴近自然之息,学生的日常不是念书却也殊途同归,每天有宗门下来的专门的先生与他们讲解人体的妙处,修行的方法,如何掌握自己的肉体与灵体,并让学生做出实践,写出总结,自己的缺点不足,先生加以修整。

    院内是聚四方人在一处,学生从八岁到十八岁,年龄,家世差距极大,有富家子弟,也有苦寒农子,不可避免的就是三种现状,富家子弟欺负,苦寒农子,苦寒农子巴结富家子弟,还有夹在中间,不做争斗,被两头围攻的。

    学院的先生,更上层并不管这些,争斗哪里都有,去了宗门反而更多,更让人难以应对,因为到了那里的人都会了伪装,伪装面具下无人知晓是什么。

    近几天院内一件事情格外流传,人尽皆知,那就是学生里突然多出一个哑巴,是学院破格拉入的人。

    要知道连城里那些有钱人想要将孩子走后门送进来都不行,学院根本不吃这一套,也不怕他们找事,这次居然是学院主动拉人进来,所以他们格外好奇那个哑巴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们一开始和和气气找到哑巴查看,但几次三番查探下也只觉得他是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废物,也就开始找事,见学院没有阻止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哑巴根本就只是不想理他们,每天晚上学院后山的一处人迹罕至之地都有一人盘坐修行,吞吐着月华洗练体魄,运转呼吸法时风雷声滚滚而鸣,七窍放奇异色彩,若要相比,他能一人独压院内数百人。

    但其实事情的真相不是人们广为流传的那般学院主动拉哑巴进院,而是现任院主是上宗一个年纪不大,但管理能力极强的人,更是心善之人,看见在野外孤魂野鬼般游荡的哑巴从院门路过,十分凄惨,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收留,任他在学院听课,之后一切就看他自己。

    现任院主的感性也是导致明明天赋不错的她无法更加精进,而被派到这里的根本原因,诸多情感影响着她的修仙路。

    她将哑巴收留在学院内,其他人表达了没有表态的表态,也就直接导致了院内院外不知情的人们误会,误以为他是因为被学院看中了。

    哑巴被留在学院,除了每天按时到教学处听上宗仙师的讲解外,还会帮学院做些杂事以表感谢,这是他唯一能表达感谢的方式。

    而学院高层根本不知道哑巴的天赋,因为除了院主根本没有人关注他,反而让他偷偷淬体时可以更加安心。

    虫鸣悠悠的竹林旁,光华流转,映的竹林五彩斑斓,哑巴正在温习实践先生所说的知识,时间流逝中,聚集的灵气凝成露珠挂在草叶上,成了斑斓的一串串。

    他正掌控刚发掘出的灵体,控制灵宫外放,对于还没有正式走上修行路的人来说,这有些难度,但未正式修行的人能发掘出灵体,更有难度。

    哑巴万念合一,进入无我境界,感受周围事物,竹叶相交,尘埃落地,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参与这自然进程中。

    他与灵体相合,陷入比无我境界更玄灵的状态,那瞬间犹如婴孩般懵懂,无知,他刷的睁开眼,自己对面赫然出现另一个自己,也睁着眼。

    哑巴笑,对面那个他也跟着笑,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的奇妙与舒适,不知道自己主意识是在灵体还是肉体,或者灵体本就有自己的意识,哑巴试着操控对面的他,让他陷入无我境,自己不受影响。

    这种奇幻的感觉前所未有,他又陷入无我境,尝试用灵体一丝本源入主灵宫,再次睁眼时,一座小小的宫殿出现在两个他的中间,古朴自然,典雅威严,梁木砖瓦间似岁月沧桑流过,轮转天地本源气。

    哑巴念头在脑中生出,眼前的灵宫就飞起扩大数倍,毫不费力,他用灵力与之连接,灵宫瞬间金碧辉煌,垂落雾气氤氲,千百道似瀑布飞流,最后蒸腾在地面上,草木间,他催动灵宫,灵宫轻轻一震打出神力,无形中竹林似有狂风生起,二十米内的草木成为齑粉。

    哑巴看着外放的灵宫,满心欢喜,四处张望后瞬间失落了,心里想要是他们在就好了,他们看到我的进步得有多欣慰啊,我也不用流浪了,林寻又该问我什么时候功成,带他去通剑崖了。

    “什么人?!”

    他想的入神,被一个声音惊扰,一名少女不知怎么闯入这里,看见哑巴跟悬浮在半空,金碧辉煌的灵宫吃惊不已,她的惊呼引来同行幽会的少年,两人立刻认出了盘坐在地上的两个人,震惊喊道:“哑巴?!”

    这句之后,他们就噗通倒在了地上,被灵宫瞬间震晕,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他们醒在各自的房间里,一脸懵逼,幽会之机已经泡汤,他们肯定昨晚之是绝不是梦,趁早修时,两人碰在一起,各自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果然惊人的一致!

    “我就说不是在做梦!”

    “这个哑巴这么深藏不露?!”

    随后早修结束,露天讲堂下两人找到一些学长学姐讨论这件事情,并讲述了一切,但被问及两人去那里干嘛时,两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引起很多质疑。

    “学长学姐,你们看,哑巴来了,可以去问他!”

    正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完美掩盖去幽会的谎言时,哑巴拿着扫帚开始早修结束后的场地清洁,从他们身边走过。

    “哑巴!你等一下!”

    一群人窸窸窣窣跑了上去,把台上的哑巴团团围住,结果一阵东问西问,也没半个结果,只因他是个哑巴,但这个消息又火速席卷了学院,哑巴还没想到,自己又要遭遇一波欺凌。

    得不到答案的人们纷纷散去,人们看见他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不管吃多好也长不出肉,怎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但那两个学弟学妹平时为人口碑又极好,不会胡编乱造,结果消息一个传一个,又让哑巴火了一把。

    下午,晚课结束,哑巴帮先生整理好东西,走出教学室,顺木栏平桥行过荷莲微荡的大湖,走在万顷莲花夹道的桥上,微香拂面,清雅宁静。

    和煦阳光下,闲人凭栏空赏花,何处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