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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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当年兄长

    不知道该不该说周阳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纵然司安乐有温婉的好名声,但纵观世上,能请公主殿下代替他抄写经文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周阳还是一个刚挣得五品官阶的武将。

    好在周阳在说完之后,也稍微感觉到了一丝不妥。虽说他认为不妥的原因不是地位悬殊,而是男女有别。

    “公主您也辛苦,是末将唐突了,末将……找兄弟……”

    “本公主答应你。”司安乐在周阳打退堂鼓的时候及时应了下来。

    周阳:“……”

    司安乐眼神闪动了几下,重新低下头,说:“只是,我的字不好看,你不要取笑才好。”

    “不!怎么敢!……”周阳竟然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摇蒲扇一样摇动起来。放在旁人眼里,这或许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但了解周阳的人都知道,这算得上周阳表达激动幅度最大的动作了——他可是连睡觉,都会握着刀的。

    司安乐抿了一下嘴,又说:“刚刚我给四哥化纸,他都不乐意收,卷起一阵风,把经文都吹飞了。”

    哦,原来是在为这个而伤心啊。

    “公主殿下……”

    司安乐抬手阻止了周阳的安慰,她说:“我知道周将军想对我说什么。四哥是险些弑父杀君的罪人,他勾结江湖杀手,害死了许多朝臣,也间接导致了谢迎天逃脱。我杀他,也算是正义之举,无可厚非。但是周将军,你并不知道,儿时的四哥不是这样的……”

    司慕儿时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也很知道体谅和照顾别人——赫连家养出来的孩子,原本也不会很差。因为司安乐的母妃只有司安乐一个女儿,难免受皇后和宫人的闲气,司安乐的生活也不尽人意,是司慕偷偷带些瓜果点心,给司安乐尝鲜。

    某个冬日,天很冷,司瑞在书塾里检查皇子们的学业,司慕虽年纪小,却并不亚于几个哥哥,尤其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胜过太子好些。司瑞很高兴,捏着他奶呼呼的小脸蛋,问他想要什么奖励,他仰着脸高兴地回答:“我想给安乐妹妹求个恩典。”

    司瑞奇怪,问:“为别人吗?想求什么?”

    司慕答道:“安乐妹妹年纪小,近来总是生病,宫里又不给他们炭火,缺医少药。儿臣想求父皇救救妹妹。”

    司瑞从来不知道,没有皇子傍身的妃子在宫中的生活是如此清苦的,还要连累年幼的公主。他很生气,难得对着皇后发了一顿脾气。也是在那时候,谢家察觉到司瑞隐忍的背后带着多少怨气。

    自此,公主们的待遇有了明显的提高,虽比不得皇子,但在京城贵女之中,也是被羡慕的对象。

    司慕发生如此变化,归根到底还是和他父皇有关。

    六年以前,司钺在燕北立了战功,赫连绰派人送来捷报。其实这点微薄功劳,放在别的将领身上,根本不值一提,但司钺是皇子,又年幼,赫连绰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陛下对燕王的态度是否发生了变化。

    答案自然是没有。

    这件事很快传开。太子司卿将其当做一个笑话,认为区区一个军妓之子,有什么资格邀功?卫国公专门为他上奏折,难道是被北境的风沙吹伤了脑子?

    不仅私下羞辱,他还呈上了一封奏折,弹劾卫国公赫连绰阿谀皇子,暗结党派,浪费军力,当削爵,以示惩处。

    司卿认为,这是替谢家打压赫连家的一个不错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纵然赫连家并没有对皇族和谢家有任何不敬,但只要是其他三大家族的人,司卿都将他们看做敌人。如果将来能由谢家一家独大,他才会稍微放心些吧。

    原本司瑞是不想多做理会的,谁成想,因为谢迎天随后的参与,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许多文臣武将都赞同太子和英国公的意见,认为应该对赫连绰削爵严惩。

    若是别的家族出了事也就罢了,现在是赫连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赫连家,是司慕母亲的家族。

    由于赫连绰对司钺的善待,令谢皇后也很是不满,所以在某天晨请的时候,谢皇后板着脸让赫连氏为已故二十年的司瑞的母亲抄写经文。赫连氏出身将门,在笔墨上几乎没有下过功夫,再加上因为谢迎天对赫连绰穷追不舍而心生怨恨,不免顶了皇后几句,拂袖而去。皇后在司瑞面前大闹了一场,逼得司瑞将赫连氏禁足。

    那时候司慕尚未开府建牙,连上朝参政的资格都没有。母亲和表兄接连被问责,他哪里能镇定下来?他跪在御极殿门口,求他父皇能见他一面,允许他为母亲和表兄求情。

    司瑞没有见他,取而代之的是司卿。

    虽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当初在书塾中,司慕为司安乐母子俩求取恩典而得罪皇后的事还历历在目,更令他不能忘却的是,年幼的司慕自信地朝着他父皇背诵文章之后,被他父皇亲昵地捏脸的动作和神情。

    那些曾经属于他的父子温情,怎么会被一个庶出的弟弟抢了去呢?有一个司砚就够了,难道还要蹦出来一个司慕吗?

    司卿走到司慕面前去,抬起脚,对着司慕的心口狠狠踹上去!

    司慕完全没有想到,会平白遭受这样夹杂着侮辱与报复的一脚,立时就蒙了。

    而一脚之后,司卿并没有收手,而是对着司慕那张尚未褪去稚气的脸抽了一巴掌。

    不等司慕委屈地说什么,司卿高傲地俯视着他,说:“父皇是不可能见你的。你的表哥和你的好二哥都会被我舅舅除掉,你的母亲也会被当成罪人,被废黜,被打入冷宫!你这贱东西,早晚会被本太子用马鞭子打死,然后剁碎了,喂那些贱民们养在溷藩里的猪!”

    “你瞎说!”尚且年幼司慕眼泪飚了出来。他没有听过如此恶毒又如此带有威胁性的语言,而说这话的人又是堂堂太子殿下。他怎么能当成没听见呢?他从地上爬起来,亮出拳头,朝着司卿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