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鼠为鸭
周遭很暗,前方是一道光。
苏天鹤跟着这道光,恍恍惚惚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豁然开朗。
“欢迎你回到这里,苏郎君。”
“你是谁?谁在说话?”
他四下望去,这才看清,自己正置身云端。
俯瞰脚下,竟是座一眼望不到头的四方都城,坊市井然,人口稠密,往来三教九流、万国衣冠,气象之雄奇生平未见。
这里,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长安,又会是哪?
“这里是长安吗?”
那道光并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自己所猜的一定没错。
这个时代,不会再有第二个都城,能有这样的繁华景象。
随着那道光的游移,苏天鹤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见,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唐:
他看见那些坊市之中,建筑虽然宏伟,但是形制古怪,和书里听的、先生讲的全然不同。倒像是小人书中妖怪的洞府,一派阴森气象,怪异得逼人;
抬头处,天空阴得可怖,就连云层之上也是一片暗紫。
远远看去,竟似有一只红眼的巨龙,正在一点一点蚕食着天边的圆月。
“这位小郎君,有何不解,要不要老夫为你算算?”
苏天鹤一惊,自己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一处街巷之中,身边是个打着幡的干瘦老翁,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只是奇怪那月亮……咦?”
他再看时,却见那轮明月已然不见,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中天繁星行轨失度,无字碑上怪咒应验,妖邪重临长安,明月不再升起。唉,大唐,又要大祸临头了……小郎君,想要平安渡劫吗?老夫这里有个良方。”
“不必不必,我……”
苏天鹤刚要说几句狠话,拒绝这难缠的算命老翁,可一回头,登时吓了一大跳——这老翁整个头颅,竟变成了耗子的模样。
硕大的鼠头上,一双紫目射出精光,看着呆若木鸡的苏天鹤,咧嘴一笑,两颗獠牙露了出来,越变越长。
“啊!”
苏天鹤大步跑开,转身一看,整个市肆中的卖货的、买货的、装货的、卸货的、说书的、杂耍的、抱孩子的、跨着大马的,全都停住了脚步,向他看来。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脖子上都顶着巨大的鼠头……
“救命啊!”
正在这时,那道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将苏天鹤罩在其中。
“叮!”
【觉醒《大唐妖异录》】
姓:苏
名:天鹤
武力值:十一
法术值:零
内功值:零
轻功值:零
【主线任务一:离岛归唐】
【新手大礼包:桃花值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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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随着一阵呕吐声,苏天鹤从方才的一阵恍惚之中回到了现实。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睡着了。近来他实在太累,除了上学之外,回家还要为阿娘通宵编筐,以至于常常在课上神游。
但在膳房用午膳时竟也差点睡着,这倒是第一次。
坐在他身边的,是同窗好友褚平安。
此时的褚平安,不知吃到了什么,几乎要连胃带肠一起吐个干净。
这里不是大唐,而是南海的一座小岛。岛上只有一所书院,名叫云天阁。
此刻,他们正在云天阁的膳房里和师兄弟们一起用午膳。
“你怎么了?”
褚平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没回答苏天鹤,而是大声喊道:“张大娘!张大娘!”
这一嚷嚷,整个膳房里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全都看向这边。
不远处,一个身材壮硕、一身油污的中年妇人闻声而来,粗声粗气地吼道:“喊什么喊!小崽子出来上了几天学,就对老娘大呼小叫的,没一点体统!”
“张大娘,你来看,这是什么!”
苏天鹤这才看清,褚平安已然气得涨红了脸,指着桌上呕吐物中的黑色物体,怒道。
“这……什么也不是!”
张大娘看了一眼,便伸手想要抢走,被褚平安一把扣住:“你看不清吗?这是耗子的头!”
众位师兄弟都是一阵震惊,齐齐聚了过来。
“什么啊……这怎么会是耗子……伙房向来干净的……啊我知道,这是昨日打的野鸭。近来海风大,铁老先生说要为你们补补身子,特让我们上山打来的。”
“什么?野鸭?”
“没错,是野鸭!”
褚平安看着那鼠头上白森森的啮齿,一时气得抖了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你让大家看看,到底是鸭还是鼠!”褚平安环顾四周。
同门的兄弟姐妹们,从七岁开蒙,到十五六岁及笄,什么年纪的都有,却没一人敢说半句。
只因大家都清楚,这膳房乃是岛上两大家族共同支援的,谁若是公然和膳房的人作对,就是和两大家族的人作对。日后出了书院,在这小岛上免不了举步艰难。
苏天鹤看得一清二楚,那黑色物体长满毛发,有眼有牙,不是鼠头,还能是什么?
可他毕竟不是戏文里的那些纵横隋唐的大英雄,关键时刻,他也并不敢贸然出手。
“叮!”
又来了。
他四下看了看,怎么梦里梦到的奇怪声音,在这里也响了起来。
【支线任务:点石成金】
【完成方法:捡起地上的石子,以食指轻点,口中念咒:大地万物,皆出五行,五行相生,循环不停,借土生金,万物化金,谨以诚心,上动八仙,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谁在说话?
怎么还字正腔圆的,像是大唐官话一样?
云天阁的阁主铁老先生,原本便是从大唐致仕而迁居此地的,所以他听得出来,这口音和唐人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点石成金又是什么意思?
是哪个金石大家在千里传音吗?
这咒语也太长了吧,记不住啊!
“我给你重做一碗,行了吧,这么大一个郎君,计较这些小事干啥?”
那边厢,张大娘早看出没人肯替褚平安出头,说话底气早已恢复了十分。
“你……”
“散了散了!”张大娘一声暴喝,扭头便走了。留下褚平安呆在那里,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铁老先生昂首走了进来,铺开一张桌子,道:“收费了收费了!诸位排好队,将下一季的伙食费交一下!”
众人刚刚坐回座位,一听这催缴的通知,便都垂头丧气地起身排起了长队。
云天阁书院收费,向来不收布帛鱼鳖之类的货物,只收金银。岛上金银本就有限,流通又慢,故而云家和祁家两大家族越来越富,百姓越来越苦。
点石成金,难道是说,我被这神秘的声音赐予了这一项神通?
苏天鹤平时最爱看传奇,虽然偏居孤岛,但常常将自己幻想成纵横大唐的奇侠,得逢奇遇,斩妖除魔。
难道,是上天可怜他家境贫寒,来给他送奇遇来了?
不一会儿,膳房里的弟子们便都缴足了金银。
唯独褚平安,赌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褚平安,你的呢?怎么不说话?”铁老先生厉声问道。
褚平安刚要站起,便被苏天鹤抢在他前面,大摇大摆地来到铁老先生桌前,一把将刚刚从地上捡来的几块碎石子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