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来到火葬场，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兰娜来上班了，连衣服都换好了，桌子也清理干净了，桌子上还放着一盆盆栽。

    “你怎么回来，你爸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手术做完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在家好好休息就可以，我妈在家照顾！师傅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说着，往我这里递过来。

    我打开看，里面是面糊，还冒着热气，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吃完早饭，进了火化间，兰娜一边点着炉子说道。

    “师傅，我什么时候可以帮你抱尸体啊。”

    我想也没想就说。

    “你不能抱尸体。”

    “为什么？”

    我没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兰娜就那样看着我，我跟她说：“我师傅跟我说的，反正你别去抱尸体就对了，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

    兰娜今天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显得格外活跃，我想是因为他父亲没有事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兰娜说要请我吃饭，我打断她。

    “行了，我请你吧，然后一起去家里看看你你爸。”

    我和兰娜吃过饭，到店里买了一些补营养的还有水果什么的，去了她家里。她父亲气色好了很多，拉着我一直说着感谢的话，我没敢久留，呆了不多一会就离开了。

    回到家，坐在客厅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开门声把我惊醒，我看是父亲回来了，父亲手里拎着刚买的菜，我从他手里接过来就往厨房走。

    “行了，放着吧，我来弄，你做的菜太难吃了。”

    父亲在厨房忙碌着，我在客厅里看书。父亲有很多的书，我很少看书，现在竟然也会看书了，我想着，大概是我太闲了吧。

    和父亲吃饭的时候，他和我说。

    “我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我们单位里的。”

    我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张口问他。

    “我的情况你跟人家说了？”

    “嗯，说了。”

    “我是说，我是烧死人的。”

    “什么烧死人的，那叫炼化者，送人往生的，是在积阴德。”

    我心里在腹诽，也就是你这么说，也就是我是你儿子，我要不是你亲儿子，你估计都得离我远远的。

    那个年代相亲可以说是绝对的，就是你跟邻居从小长大认识的，也肯定会找一个介绍人，那样才算正式。

    第二天，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子，人长得文文静静，挺好看，看起来知书达理，吃过饭，聊天，到后面我说：“我是烧死人的，我在火葬场工作的。”

    那女孩子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愣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起身就跑了，介绍人和父亲看着我。

    回到家，父亲一顿劈头盖脸的恶骂。

    “这种事情你瞒不住的，结婚以后总归是要生活在一起的，这时候不跟人家说清楚，以后怎么办？”

    父亲没在说话，坐在客厅一言不发，我想着大概是他第一次骗人把，为了我。

    转眼已过三月，天气渐渐回暖。

    兰娜穿着一套夏天的衣服，挺有活力，我在门口看着她，她在忙着收拾桌子。

    进火化间，还是那些流程，一直忙到下午。

    走出来，遇到我师傅。

    “晚上有事，你别着急走。”

    师傅说完扭头就走了，看着师傅走远后，兰娜瑟瑟的开口。

    “他有点......”

    我知道兰娜要表达什么，我点点头。

    “没什么，我师傅就那样，他是个好师傅。”

    等到晚上，我去师傅家，他就站在门口等着我，好像料到我这个时间回来一样，看到我走过来，骑上车，等我坐上之后，就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向骑去。

    我们到地方，那边站着很多人，有一个壮汉的看到我们就走过来。

    “左师傅，您来了，这边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们了。”

    师傅点点头，我们跟着男人走进一个院子里，院子有四间厢房，中间有一棵很大的树，旁边地上铺着防水布，上面放着一堆骨头，我知道，肯定找师傅来是要来捡骨的，反正不是为了迁坟就是捡骨。

    “你去让他们都出去吧。”

    人出去后，那男人开口说道：“这边本来又一块山头，山上的都是这附近村民的起的老坟头，最近说要迁坟来着，这不是有两户，他们的坟距离比较近，迁坟的时候串了，当时两个坟的骨头就都乱了。”

    听到这，我就想，这两具尸骨混在一起怎么分，又没标记，死人也不会说话的。

    师傅没说什么，静静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就开始捡，一边捡一边摆着，一个多小时后，两具尸骨被摆成人型，师傅又站着看了半天，才缓缓说道这两具都是男的，左边大概四十二岁左右，右边大概六十五左右，至于是哪一家的亲属自己让他们来领把。

    不一会儿，两家的人进来，各自把尸骨包好拿走了。

    那天晚上，师傅收到两百块钱，又拿了一百给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但是我想到上次跟他去迁坟他也给我了，为了不挨骂，我就拿了那一百块。

    到现在，我开始在在想，两堆骨头混在一起，亲属都不知道谁是谁的，师傅怎么就能分出来？分出来怎么就知道没错呢。

    这天是清明节，扫墓祭拜的人很多。

    我去了火葬场，走进火化间。

    “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要是不弄清楚，我一直不安。”

    师傅看了闫军一眼，让他去办公室休息。

    “说吧，什么事。”

    “就是迁坟和那天晚上捡骨的事情。”

    “这其实很简单，我一直在这个地方，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味，死人和骨头也是一样，它们也有自己的气味，气味是永远也不会散的。”

    我有点发愣，气味？师傅这说的也太玄乎了，师傅要是说呆在火葬场身上有一股死人味，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但是骨头上也有味道？

    “行了，没什么事回去吧，别呆着这里。”

    我从火葬场走出来，走在开元街上，这里很热闹，我很喜欢这里，时不时都会来这里逛逛。

    “唐凌峰。”

    我听着有人在喊我，抬头四处看了一眼，是我同学，就站住了。

    等他走进问我。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打了个哈哈。

    “没什么事，整天就是到处逛逛。”

    我没告诉他我在火葬场烧死人，我怕他给吓跑了。要是那样的话，我明天可能就在同学圈子里面出名了，他们以后就会躲着我，路上看到我也不会再跟我打招呼了。

    我想维护这些感情，不想让人知道我在烧死人，日常交际，生活，这些都是我正在面对的矛盾，甚至以后面临的问题还会更多，更严重，无解的。

    不久，我走到兰娜家，敲开门。我看到她父亲坐在客厅里，我走进去坐下，看着他父亲气色恢复的挺好，聊了一会儿，我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递给他。

    “这我不能要，前阵子都是你帮的忙......。”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七百块。

    “爸妈，我师傅给的你们就收下吧！”

    她爸妈呆住了，兰娜竟然说这话，我明白兰娜的意思，点头笑笑。

    “对啊，先收着把，先养好身体再说。”

    兰娜送我出来。

    “师傅，这钱我要是真还不上了，就真的只能那我自己抵债了。”

    她双颊绯红，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回到家，脑子想着兰娜的事情，如果我和兰娜处对象，我们两个都是炼化者，谁也不嫌弃谁，将来要是结婚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