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dài）瑁（mào）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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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二月二，龙抬头。

    阳气生发、万物生机盎然，许多冬眠的蛇虫也感受到暖和，纷纷从整冬的休眠中清醒过来，老人都说是惊蛰到了，大龙也要抬头了。嘿，大龙不抬头，这些蛇虫鼠蚁可就翻天了。

    这天也是土地公的诞辰，俗称“土地诞”，又名“社日节”。土地公是福德正神，在南方，大家在这一天都要为其暖寿，好好庆祝一番，以祈求土地公的庇佑。

    而在北方，则更多祭拜龙神庙，以求龙神赐福人间，行云布雨，震慑毒虫，从而人畜平安，五谷丰登。

    尤其最近几年，青州算是遭了邪了，去年又是大疫，又是海啸，又是地震，愣是一整年没个消停，听说东莱郡那边还有人造反，虽说官府说已经平定了，但民间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并不平静。

    爱民如子的房彦谦也被逼走了，可天无绝人之路，“幸甚”，崔荛这位“名士”来了，大家的“好日子”，可不就来了。

    这老天爷也是不开眼的，去年青州已经够惨了，今年眼瞅着，就是不降雨，那是把一众老农愁坏了。

    除了济南国，济南济南，济水之南，背靠济水这四渎之一，底气就是比别人足。

    尤其是这历山附近几个乡，着实走运。不仅前几年跟着隗烨公子修了几条沟渠出来，还把已经发明出来的翻车也略做修改给做了出来，这下不用像其他地方一样担水，直接脚踩踩就行，方便了不少。别说外地，就是济南国本地，也有不少羡慕的，毕竟总有些地方离水源远，多少受了影响的。

    当然，这龙神还是要拜的。毕竟越是到了天灾的时节，百姓对神明有所求，自然祈祷就更为虔诚。

    当然不仅仅龙神，济水水神的祭祀庙宇也在济南（不是清源祠，那个在河内郡轵县。），也是要好好祭拜的，实际上济南王已经携济南国相、国尉一众祭拜过了。

    卯时一到，隗烨就起床了，出门，面向东方，呼吸第一口气，是为采龙气，为此日第一吉。

    然后在绿萼、龙葵、袭人、晴雯等四个贴身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换裳，吃过一大块特地弄成龙鳞状的煎饼，这是吃龙鳞，又囫囵吃下几块点心，这叫迎富贵，最后抓起一把用黄豆加糖刚炒出来香喷喷的炒糖豆，就准备先去为下午的舞龙以及祭拜做一些前期的准备与检查工作。

    古来有彦曰：“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隗氏的仆妇也早早起来，从锅灶底下掏一筐烧柴禾余下的草木灰，拿一把小铁铲子铲些草木灰，人走手摇，在院子里的地上画出一个个圆来。围仓的圆圈，大套小，少则三圈，多则五圈，围单不围双。围好仓后，把家中的粮食虔诚地放在仓的中间，还有意撒在仓的外围，象征当年的大丰收。

    隗烨一路行来，碰到年纪小的，就分给他一粒糖豆。不是小气，实在是此时糖贵，大豆更是五谷之一，都不便宜。隗秦氏又是勤俭持家的，尤其今年眼见要遭旱情，粮食价格难免疯涨，所以就没弄多少，隗烨抓一把又能有多少呢！

    到庄园外，就见王进的仲弟王洋王海滨和他儿子王训王嗣忠在用灶烟在院墙与地面画龙，以祈求丰收，震慑邪祟，保佑家人安康。

    隗烨与二人打过招呼，更是塞了几十粒到王训手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训才十五岁，也是馋的时候，瞟瞟，看父亲没拒绝，就偷摸摸塞入自己的布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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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慧娘起的更早，公鸡刚刚打鸣，就已经起来梳妆打扮。

    因为隗秦氏的一番言语，今日注定对于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是她正式被纳入门墙的日子。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当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三媒六聘的正妻，而只是一个妾。

    有哪个女人会甘心为妾呢，更何况她还是出身于名门！只是谁叫她有一个极度迷信的父亲，而且母舅家衰微，以至于她孤苦无依。若是为妻，怕是只能嫁给俗世庸人，碌碌无为一生。

    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未来的夫君对自己背负的迷信包袱不仅不以为意，而且以礼相待，并未将其视作奴仆。

    而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两人都算对彼此有了深入的了解，而她更是凭借去年疫情时期任劳任怨、甘苦与共，而赢得了夫君的欣赏。念过书的慧娘人如其名，确实聪慧，明白以色侍人终会色衰爱弛，只有以德以情以才侍人，才能长久。

    毕竟是隗秦氏亲自挑选的，倒也没待薄她，看着旁边的夹裙（就是上襦下裙，襦收束于裙中，故名夹裙），下半身的裙子依旧是传统的玄色打底，以金银线绣着传统的龙凤祥云，典雅高贵。上身的襦，则是直领，底色则顺应新时代潮流改为整体素白，但绣有梅兰竹菊以及鸳鸯，色彩更绚烂，充满青春朝气。就是衣服材质差了点，是粗糙的绨，而不是锦。想想自己也笑，那些王侯将相的正妻才能用12色的锦缎作嫁衣，他算什么。

    凤冠霞帔自然也是没有的，这是专属性礼服，属于后妃与命妇才能穿的。（顺带吐槽一下，有些古装剧真是一点都不考究，平民出嫁虽然可以穿，但材质、花纹、颜色都有严格对应等级的要求，乱穿是僭越。）

    但隗秦氏也为她准备了一些饰物，一对珠子做的耳饰，一根玳瑁做的簪子，一块丝制的面纱（遮羞的，红盖头的前辈），以及一双丝制的鞋子。

    老实说，对于一个侍妾，这规格已经很高了，萧慧娘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内心既欢喜也感激。

    婆婆如此好，夫君又是玉树临风，才华横溢之辈，这日后的日子总归是愈发有盼头了。

    在默默等待中，夫君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各种习俗礼节，龙也舞了，祭祀也搞了，甚至连祭祀所需的“扒猪脸”都分食完，这叫食龙头。

    看着夫君那刚刚修剪过的头发（这叫“龙剃头”，成人寓意辞旧迎新，开年大吉，儿童的叫喜头，寓意出人头地。），临到关口，饶是萧慧娘平时聪慧万分，也是羞得别过脸，不知说啥好，只能双手握紧。

    隗烨是多少辈子的人了，早就是熟能生巧，淡淡一笑，俯身上前，以全周公之礼，一响贪欢。

    有诗为证：“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