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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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欲掩金盘(荣禧堂联)

    “她说,前些日子珍大爷给姐姐的信里,提过这事,贾府老太君说起过,这事断非寻常蟊贼所为。”

    尤崎缓声说道。

    甄玠点点头,就你这个没主意的听话样子,你娘要是真不想让你说,她就不告诉你了。

    “她知道是谁偷的?”

    “这却没提,娘说那封信里再没有别的话了,我偷着瞧了一眼,里边……再就都是些没羞没臊的话。”

    尤崎说着,嘴里开始发粘,似乎羞于启齿。

    甄玠心说这会儿但凡有小半天的闲功夫,也得让你把信偷出来给我看看。

    “你娘让你找我来的?”

    “这却不是。”

    尤崎摇了摇头,“她只说救两个姐姐出来的法子,只有龙策卫才想得出来,对了!她说,那盘子也只有龙策卫的先生找得着。”

    甄玠再度无奈点头,那婆娘说这话的目的,大概本就是为了让继子来找我。

    一时也没戳破,开口问道:“那你为何过来找我?”

    “一事不烦二主……”

    尤崎斟酌着说道。

    “是因为我年轻好糊弄吧。”

    甄玠打断了他的话,又问:“金盘之事尚且未完,为何此时过来寻我?”

    “提前说才显心诚……”

    尤崎尴尬说道。

    “是怕我提前死了吧。”

    甄玠再度不留情面地打断,“这两样道理,都是你娘教你的?”

    “她说我两个姐姐,就在三三苑里……”

    尤崎慢慢点头,话说了半句再没开口,似乎是在思索哪样事情。

    “你且想着。”

    甄玠见他把手松了,急忙抽身出来,逃一样离了巷子,逸进渐渐飘起鹅毛的雪夜里。

    由城东到城西,十余里地之遥。

    幸好听见了毛驴蹄子敲击空旷街面的声响,这才与口福来的伙计同乘一驴,省了走路的力气。

    驴大概是不太高兴,但也没说啥。

    伙计却挺开心,大概也是一个人来回有些无聊,热络笑道:“这却是巧了,方才来时,与你相熟那位姚先生,吩咐我回去之后,往你那院儿送八个大菜过去。”

    “难得,难得。”

    甄玠闻言也高兴起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可算是吃他一顿饭了。

    生死关上走这一遭,也算你姓姚的有些觉悟,没白遭罪。

    到了口福来,他自然没客气,挑时令称口的海鲜河鲜,山珍野味,煎炒烹茶闷溜熬炖了像模像样的八个菜,只等回去给姚恩之一个惊喜。

    小驴蹄子嘀嗒嘀嗒往家走。

    “呀,甄兄,我来得匆忙没带着银子……”

    姚恩之挽袖子往外一翻,周身上下拍了个遍,“您看……对不住了,今儿又吃你一顿。”

    “呵。”

    甄玠皮笑肉不笑地进了屋,九儿已经带了铜板迎出来,听到伙计说那数儿后,又垮着小脸扭头回去。

    再出来时,手里的铜板已经变成了碎银子,极不舍地交给伙计带走,几番欲言又止,而后颇显语重心长地对哥哥说道:“到年前这几天,我去买菜回来做,咱吃素吧。”

    “都听你的。”

    甄玠答说。

    等九儿去了,又似笑非笑地望向姚恩之:“今天算是为你庆生,我请你一顿也算应该,但有一事,你如实答我,你家门口那老太太,是不是你派她在那等着的。”

    “这……外边雪大,屋里说来。”

    姚恩之赔笑把甄玠让进屋内,各自坐定,“哥儿,你可知我这些年离了葫芦庙,赚了多少银子?又剩了多少银子?”

    甄玠没搭理他。

    姚恩之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细算,千有二百零四,只落得家徒四壁的下场。”

    甄玠颇感出乎意料,心说这人也算是见过钱的。

    难怪烧个三百两的欠条,手都不抖一下。

    “非在下夸口,但凡与大埥朝堂有关的事业,有关的人家,但只衙门口里应当知晓之事,我姚恩之无一遗落。”

    姚恩之慢慢地盛着饭,“在下,也不知值与不值。”

    甄玠一时无以作答。

    值与不值,要看最后的结果,就此时而言,则要看其人之愿,愿之所向,钱财亦为粪土。

    “玉燕金盘之所在,我已为甄兄,圈定下四处。”

    姚恩之放下饭碗,很轻,“在下敢以性命担保,那东西,只在金陵扬州二地。”

    甄玠正要询问,却见一边九儿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便屈起指节蹭了一下她嫩白的小脸,笑道:“什么死了活的,不过是找件东西而已,怎的就扯上性命二字了?”

    “在下出言无状,还请九儿姑娘见谅。”

    姚恩之哈哈笑道。

    饭菜虽丰盛,却只有九儿吃得愉快,等吃饱了,又把剩菜掂兑到家里的碗中,放到外面冻着。

    甄玠把姚恩之引到西屋,但见之前典当的旧家具已尽数赎回。

    “今儿见了郝答,言说寻了几家租客回来,过二日便来修缮房屋,我先把西屋占了,九儿想她娘时也好回来看看。”

    姚恩之寻凳子坐了,“要说,我院儿里房客那姑娘也甚是爱人,却没九儿这般精灵活泼,害羞得紧。”

    “早上去过,但没见着她。”

    甄玠似信口答说。

    “领着走亲戚去了。”

    姚恩之叹了口气,“眼下年关将近,我那院子三家租客,要么是回了老家,要么是外出行商,冷清得很。”

    忽地嗤笑一声:“院儿里那洒扫的老妪,确是我找来的,只因她孤身一人我瞧着可怜,让她等在那处,与来人要几个铜板以作营生。”

    甄玠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平静地开口问道:“那盘子,何以会在扬州?”

    “贾氏的根出在江南盐课,贾氏许多门生故旧便在扬州,而扬州,已经不听贾氏的话了。”

    姚恩之意味深长道,“其实西府珠公子死了以后,贾府便已经亡了。”

    贾珠自幼与太子相熟。

    荣禧堂前‘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云霞’一联,少有人知其来历。

    但姚恩之道出了原委。

    那时节,满清犯边,代善欲以老将之身披甲,东安郡王穆莳前来践行,正巧太子作客府中,有贾珠相陪。

    四人相遇堂中,便由贾代善出题,题为堂中如今之情形,抑或蕴有捎及战事并大埥国运之意。

    太子向来才思聪敏,立时答出上联,笑吟吟望向贾珠之时,两位长辈抚掌道好。

    这上联,丝毫不提战事,可无论是放在这贾府正堂,或是朝堂,抑或是放眼大埥山河,皆是秀口吐盛世之语。

    贾珠看看祖父,坦然受了这上联,缓声道出下联。

    贾代善虎目含泪,默然点头。

    穆莳畅快一声长啸,唤人立时取笔墨过来,抒胸臆挥就此联赠予贾代善以作别礼,更可以其慰心。

    老将军请去!

    何忧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