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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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7

    『江钧!江钧!』

    这声音…好熟悉。

    江钧听到妈妈的呼喊赶紧跑开,边跑还边回过头对高链说:

    『叔叔,谢谢你!再见!』

    高链的注意力已经在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了绘然,那个他想了整整八年的人,她终于出现了,高链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绘然全部注意力都在江钧身边,没有注意到远处那炙热激动的眼神。

    『你去哪了?』绘然紧张坏了。

    『妈妈我去坐过山车了,一个叔叔带我去的。』

    『叔叔?』

    『是啊,他还说如果你坐过最刺激最惊险的过山车,你就不会再害怕坐其他过山车了。』

    『什么?那位叔叔呢?』绘然有点惊讶。

    这个时候高链已经被助理提醒公司有急事需要离开,所以绘然没有看到江钧口中的叔叔。

    『江钧,妈妈教过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让别人带你去玩。』

    『妈妈,他不是陌生人,我好像见过他。』

    『那是妈妈的朋友吗?』

    『应该是。』

    『好吧,那下次遇到记得叫妈妈认一认。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了,易臻叔叔还在找我们。』

    高链匆忙离开后,思绪还一直停留在刚刚的偶遇,她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美,她过的好吗?她有了孩子,怎么孩子说他没有爸爸?难道?

    高链即使回到了公司也是一脸沉重,他办完事后就一直待在办公室,直到天黑都没有回去,他思绪复杂,想起了以前的事,还是历历在目,越发清晰,仿佛昨天他还沉浸在快要结婚的喜悦,然后瞬间又陷入绘然离开的悲痛中,加上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很久没有这般心潮澎湃又沉重难受了。

    他无法释怀,也没有原谅她,曾经有一度他甚至想过要找到她,问清楚,但是一想到可能会伤害她,打扰到她,他就更难受了。

    现在她又再一次出现了,没有征兆的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出现在他早已分崩离析暗无天日的世界,是重新照亮他世界的光还是再一次摧枯拉朽的重击,高链已经乱了。

    然后他突然又像被惊醒一样,他没有注意自己坐了好久好久,也没有注意已经是深夜,他打通了助理的电话,语气虽然还是一惯的平静冷漠,但是其实他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他相信助理凭他提供的一点关于她工作的线索也能找到她,但是他还是很紧张,他焦急又认真的等待关于她的一点点消息。

    因为目前园区已经停止对外营业,只有公司还有进入第一轮筛选的设计公司的人可以进去参与规划,所以助理很快就找到了绘然,轮觉设计公司首席设计师,刚来上海分公司不久,未婚,但有一个8岁刚上小学的儿子。高链听到这,已经按耐不住的激动,他控制不了自己期待听到她消息的心情,但是当听到助理说到园区登记记录跟绘然同行的还有新上任的业界红人—易臻,高链又开始沉重难受起来,他跟绘然一起?当年是因为他,绘然才选择离开自己的,但是后来呢,怎么绘然没有出国,而且还有一个孩子,现在他们又一起出现,孩子的爸爸又是谁?

    高链混乱了,他一夜未眠,一大早他就根据助理提供的地址来到绘然现在居住的地方附近,他想见她,想问清楚这一切,但是他又迟疑了,他害怕了,他始终无法接受绘然离开他的事实,在他的过去记忆里都是她,点点滴滴都是他们互相爱着的印记,可是她的离开,重重的打碎了他一直以为的坚信,他变了,在感情面前,他是一个失败者,他不再自信也不再相信,变得胆怯迟疑,小心翼翼。

    正在他踟躇不决的时候。

    『叔叔?是你吗?叔叔。』

    是江钧。

    『你怎么在这里,你来找妈妈吗?』

    高链一时语塞。

    『我带你上去找她,我们正打算去接奶奶呢,可是天气原因航班取消了,可能得明天才能到。妈妈先上去了,我想和小区的小朋友玩一会再上去。』

    『奶奶?』

    『是啊,奶奶,不过我妈叫她肖姨。』

    『这样…』

    江钧看到高链兴奋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这位不怎么笑说话又冷冰冰的叔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能高链比较像他心目中的爸爸。

    『你跟你妈住在这里?』

    『是啊,我们刚来不久,之前一直在杭州生活。』

    江钧突然想到妈妈上次的提醒。

    『叔叔,你不是坏人吧。』

    『坏人?』

    『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能跟陌生人去玩。』

    『我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你妈妈,我们很久以前已经就认识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跟妈妈说我觉得你很眼熟的,可能小时候见过。』

    『你上次说你没有爸爸,可是我看到易臻跟你们一起。』

    『你说易臻叔叔?你也认识他?』

    『嗯。』

    『他不是我爸爸,可是…』

    『可是什么?』

    『我感觉他会成为我的爸爸…』

    『你不开心?』

    『我没有,我只是不太喜欢…』江钧一下子又暗淡了,小孩子心思全在脸上。

    『但是妈妈喜欢就好。』

    『妈妈喜欢他?』

    『我不懂。不过我倒希望你是我爸爸。』

    『什么?』

    『我希望我的爸爸能带我去坐过山车,带我去爬山,去玩水,这个易臻叔叔不怎么会带我去的感觉。』

    高链看着江钧充满憧憬又无比期待的神情,说不出的心疼和难过。

    『叔叔,我们上去找妈妈吧,她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高链就这样被江钧带着,他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激动,不知道绘然看到他会怎样,她会不会已经忘了他,高链又慌了。

    『妈妈,你看谁来了?上次游乐园带我坐过山车的叔叔,你的朋友。』

    绘然听到江钧的呼喊,急忙走出来。

    『小点声,别吵到别…』

    绘然曾经无数次幻想再次看到高链会怎样,她会哭,会笑,会因为想他而紧紧拥抱他,还是会难过,会紧张,会愤怒当年那场交易。现在高链就出现在她面前,也是没有征兆没有一点防备,她猝不及防得陷入在他的眼眸,忘记了江钧的话,也完全不知道如何迈开脚或者开口说什么。

    他瘦了,也更帅了,有些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魅力,她又一次被深深击中。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直到听到江钧不停的呼喊她,她才缓过神。

    『叔叔,这是我妈妈,你说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吧?』

    『是…』高链艰难的回答,他还沉浸在再一次看到绘然的心境中,他的心从刚刚的猛烈跳动,到现在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忍不住向前,一步步的走进他梦里那个心爱的女人。

    绘然有些惊慌失措,高链的面孔越发的清晰,就这样他们看着对方,仿佛一起回到了以前,甜蜜又疼痛的记忆,绘然觉得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湿润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难所有的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崩溃,变成泪水倾注不息一样,但是她不想在江钧面前失态,她强忍着快要夺框而出的泪水,转过身,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

    高链又何尝不是强忍住自己的激动,如果不是江钧在,他可能早就不顾一切冲向她,抱紧她了。八年,即使他有多心伤又多难过又多痛苦又多恨她,见到她的那一刻都不复存在,他只想抱着她,像重新拥有光明一样拥抱他的全世界,他的世界,只是她。

    『我去倒水。』

    绘然像逃兵一样慌忙走开,她不停的深呼吸,不停的抬头,不停的闭眼睁眼,她想把泪水往回收,努力得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她收拾好心情出现在高链面前时,她看到江钧和高链,他们越发的像了,连动作神情都像,即使他们之前从未碰面,难道这就是父子情,割舍不了的血缘关系,冥冥之中他们还是见面了,而且她看得出江钧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开心,平时他看到她的朋友,特别是易臻,虽然客气但是言语间总有很多生疏和隔阂,甚至带有敌意,她以为江钧是怕她有了爱人就不要他了,这是正常的反应,可是这次,他对高链不仅没有敌意,而且还过分的亲密,他们好像天生的熟络,高链对他也是出奇的温柔,静静听着江钧不停的讲他学校的老师同学,还有遇到的有趣的事,连他最喜欢看的动画片,爱玩的游戏,他们以前在杭州的房子怎样,生活怎样,甚至还跟高链说,他的妈妈怕什么小动物。他们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绘然静静的看着他们,心里一暖,有点感动,不想打扰到他们,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紧张焦虑起来,她想起了沈蓓的话,如果高链知道孩子是他的,那他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从绘然身边抢走江钧,他这次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他怎么知道我们的?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绘然回过神。

    『妈妈,你跟高叔叔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们…高叔叔是我以前的老板。』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嗯,很久了。』

    高链一直看着绘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深情又炙热,而绘然也感受到了,不敢直视他,不自然的躲闪着。

    『阿姨还好吗?』绘然还是艰难的轻轻说了一句。

    『你走后她去了国外,一直没回来,我偶尔去看她。』

    『你…们呢?』

    绘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是沉默,她想说还好,又说不出口,仿佛巨大的委屈和难过堵在她的胸口,压的她透不过气,反而是泪水,又再一次被激起,她低着头,紧紧得攥着拳头没有放松,这些年她虽然难但是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流露,即使是在肖姨和孩子面前,她都是一脸轻松,一脸淡然,她也很少哭,即使生病人不舒服她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也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但是面对心爱的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她却如此的脆弱,所有的坚强和勇敢都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要不是突然想起的门铃声,她可能就忍不住了。原来的邻居小孩有作业不会做,想请江钧过去教教,江钧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开这个让他感觉到开心的高叔叔,但是还是去了。现在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又是沉默,绘然也从刚刚的伤感中缓和过来,但是依然没有正视高链,她害怕,害怕如果她对上高链的眼神,她会忘了曾经带给她的伤害而再次不顾后果的深陷进入。

    『江钧的爸爸?』高链终于问了,小心翼翼,但是又好像有些期待。

    『不是你!』绘然像被触及到生命一样本能的激动说出,同时抬起了头,她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江钧离开她,她不仅会疯了,可能还会活不下去。

    高链被绘然突然的激动吓到,他怔怔的看着她,此刻的绘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世无争,而是带着一种因为紧张焦虑的强硬,这是一个母亲感觉到威胁的应激反应。

    绘然也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激动。

    『孩子的爸爸暂时离开我们。』

    『嗯。』高链有些失望,暂时离开?难道是易臻?

    『是他吗?』

    『…不是…』

    『那你们…』

    绘然好像不想再提,又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谢谢你,带江钧去坐过山车,他很开心。』

    『没有…他很乖。』

    『你…』

    『易臻说约了几个以前同事要来家里坐,他们应该快到了。』

    『嗯,那我走了』高链起身。

    绘然也起身。他们一前一后异常平静魂不守舍的走着,快到门口的时候,高链突然转身,绘然没注意就撞上了他,她抬头近距离的看着高链,不敢呼吸,眼神有些着迷有些出神,而高链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刺激到,也因为是压制了太久的想念和爱意,他没有放开绘然,而且抱得更紧了,绘然感受到被高链身体包裹的紧迫和热烈,她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她试着挣脱但是高链抱的更紧了,下一秒,高链已经吻了她,深深地,疯狂的,不给绘然任何犹豫反抗的机会,他的吻,又再一次把绘然攻陷,她忘记了呼吸,脑袋一片空白,任由他把自己推靠在墙上,这个,没有任何退路,如果不是高链压住了她,她早就瘫软在地。

    而高链已经吻得失去了理智,仿佛一只禁锢了许久的猛兽,他贪婪的吻着绘然,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身体一直贴着她不肯离开,绘然已经不是脸红耳赤,无法呼吸,而是跟高链一样陷入了情欲中无法自拔。如果不是突然打扰的手机铃声,他们可能会有更加疯狂的举动,她奋力挣脱了他,但是已经走不了路,她觉得浑身无力又不知所措,高链也逐渐清醒,他俯下身想扶起绘然,但是绘然拒绝了,她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高链,是难过是委屈亦或是久别重逢的欲求,现在是高链有些慌了,手足失措,他为自己冲动粗暴的举动感到惊讶和自责。

    等到门口有人开门,他们才赶紧起身,急忙收拾一下,可是进来的人还是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慌张的神情和极不自然的淡定,特别是易臻,等他看到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掩盖不住的难受,高链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匆匆的走了,大家看着有些惊慌的绘然,想问什么又不敢问,还是江钧问的:

    『妈妈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妈妈没事…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打你电话没接,刚好遇到江钧从外面回来,就一起进来了。』

    『这样,快快坐,我去给大家倒水,江钧你叫叔叔阿姨了吗,不可以调皮哦。』

    不一会,大家就热热闹闹开始谈起话来,但看似友好和谐的交谈中,唯独有两个人心事重重,一个是激吻后的绘然,一个是撞见他们在一起的易臻。很快大家聊的也差不多了就陆续的离开,江钧也累了睡着了,只剩下易臻和绘然。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然后还是易臻开了口:

    『他来找你了?』

    『嗯。』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嫁给他,但是却留下你们的孩子。』

    『因为…因为他跟我结婚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因为…别的目的。』

    『那他现在又来找你…』

    『可能是…为了江钧?』

    『他知道了?』

    『可能还不是很确定,他问我,我否认了。』

    『你们会重新在一起吗?』

    『我想…不会了。』

    『可是如果他知道江钧是他的孩子。』

    『他不会知道的。我准备放弃项目,带江钧离开这里。』

    『可是,这个项目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你都花了那么多心血。』

    『江钧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那你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绘然难受的低下了头。

    易臻想安慰她,但是绘然闪躲了。

    『我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易臻虽然担心不舍但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