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凰纪: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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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道亦何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有人知道《易传》,好小子,老夫欣赏你,就留你个全尸。”

    只见大地一阵震动,声音沉闷,强震如雷,功力不足者纷纷摔倒在地,有的甚至直接被震得昏死过去。忽而,震动停止,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众人发现震动停止,正欲离开,却发现一股极强的牵引力从脚趾延伸到全身,使人动弹不得。众人惊异之间,却见前方的沙尘逐渐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从中升起一人,那人看起来年纪颇大,身材瘦削,披一黑袍,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寒之气,视之令人不禁战栗。

    天明望着此人,神色凝重,这是他出山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侯国?”不过知道,此时不能慌,连忙镇定下来,将风无烟轻放在一边,提起火云枪,朝他走了过去。“敢问前辈何人?”

    “有人想要你的命。”

    天明愣了一下,知其不想告知姓名,便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既如此,前辈可否放过其他人。”

    “准了。”

    天明抱了抱拳,转身喊道:“王沙何在?”

    “末将在。”

    “特命汝回城,向君侯禀明战况,随后开放城门,安抚百姓,营内可摆酒宴庆功。”“将军!”天明未看其一眼,右手甩出兵符,王沙正要接,不料这一下暗含真元,其力巨大,直接将王沙击出数里。

    天明又看向赤火宗宗的一名执事,又将赤火令甩给了他,“替我向宗主和副宗主问安,若我活命,必往拜会。”那执事接了赤火令,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众弟子离开。烈风国的几名副将也带领军队在急忙撤离,生怕黑衣人反悔,对云恒甚至不管不顾。

    云恒看着这群人,心中不免凉薄,叹了一口气,提着刀走向龙天明身边。天明心中怨气未消,也不看他,只说道:“怎么,死前还想给我来上一刀?”云恒于男女之事不通,不知天明为何这般火大,但也不予计较,只道:“多谢龙将军替云某解毒。”“一粒药丸而已,与汝何妨,若要谢我,便带着烟儿离开。”天明虽有不舍,然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别无他法。

    “将军视云某为何人,云某与将军虽萍水相逢,然某观将军少年英雄,文韬武略,器宇轩昂,云某钦佩之,今将军遭逢敌手,某岂有弃之之理,某愿与将军共患难!”

    天明终于看向了云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转向风无烟,柔情似水,双目含悲,“烟儿,既如此,你便先行回去,我即刻就到”

    此时风无烟侧卧于地,衣衫褴褛,嘴溢鲜血,柳眉微微皱起,姿态楚楚可怜,令人不禁怜惜。她努力半撑着起来,对着天明道,“臭弟弟,想什么呢,床都上了,想这么轻易地把我甩开,门都没有,姐姐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大不了陪你一死。今生我们做不了夫妻,大不了……来世再做。”风无烟越是说,声音越是哽咽,因为她比天明更加清楚地感应到了来者的可怕,甚至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天明听闻此言,眼中几欲泛起泪花,随即一转身,仰天大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又是来生再见,又是赴汤蹈火,哪有那么可怕,我不过是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个像样的对手,嫌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不好发挥,要哭要死的算什么,这位老先生虽然实力不错,但又能奈我何?你们赶紧走,别在这影响我发挥。”

    二人正要说话,只见那黑袍老者倏地消失,二人急忙叫道:“小心!”天明不及回身,只觉得如山般的威势压过,正要闪避,怎料双腿如灌重器,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却感一巨力携山岳之能轰在了他身上,将天明击出数丈。火云枪脱落,倒插在地上,天明则四肢张开,面颊朝下,身体不住地颤抖,渐渐地没了动静。风无烟和云恒见天明没了动静,心中不觉烧起一股无名烈火,风无烟更是疯了一般,身边卷起一阵狂风,卷起沙尘漫天,朦胧中只见两道亮光闪动,常人若视之定然沦陷其中,几欲失神,却又被其中暗藏的一丝煞气惊醒,醒使头疼欲裂,痛苦至极。

    老者看了眼风无烟,不禁点了点头,“想不到不过九州一隅,来的天才倒也不少,竟然是‘迷风妖瞳’,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把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不过,你似乎有些排斥它,浑浊中透出一丝清澈,小家伙命数不浅,不过还是要栽在老夫手上了。”

    老者说完,周身雷动,势如山岳,右箭步冲出,顺势将右拳打出一半,其人如峰,直指苍穹;忽然脚下一顿,下盘如根,巍然不动。此时皆脚下反震之力打出剩下半拳,故此拳兼得上下之意,威力自然无穷。

    风无烟见此人看似步履蹒跚,实则虚中有实,且行动迅猛,隐有雷霆之意,着实令人震惊。于是身隐风暴之中,身姿不知虚实,只有一双异瞳不时闪动。此招乃是迷风妖瞳赋予的天赋法门——风尘乱,乱自身之形神,祸及彼方之形神,以求玉石俱焚,非烈者不可使。那老者对此招显然有些了解,身上气势更甚,真元更加凝实,周遭沙尘渐渐向此处凝聚。

    风无烟哪里想到,她以全力催动的风尘乱竟没有使其停滞一丝一毫,眼见此拳轰了过来却无能为力,本欲转头再看天明一眼,怎知周遭元气滞缓,连带着她的行动也极为缓慢,不过一个回首亦已变成奢望。

    “今无举案期,会有齐眉时。来生若得相逢,与君照见五蕴,不死不灭。”好在风无烟灵魂之力强大,凭借意念,将此话传给了天明。

    风无烟正要闭上双眼以待死亡,不料,一阵虎啸传来,借狂风增势,且啸声暗合此间天地,又兼一丝古韵,威力甚之数倍,老者一声不防,被震了出去,风无烟也因此脱险,却也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云恒见状,将其扶至一旁,倒提长刀,走向了老者。云恒此时,周身白光环绕,身后显出一物,其形为虎,白毛如雪,刚刚那声虎啸正是云恒借此虚影之威发出的。

    “西方白虎!看走眼了,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白虎传人。不得不说,我都有些不想杀你们了。但是,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允许你先出招。”

    云恒紧握刀杆,虎视眈眈,身躯微伏,脚步沉稳,缓慢移动,似一只捕食的猛虎,随时准备进攻。老者随意地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点了点了头似乎颇为欣赏。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但云恒依旧没有发动进攻,他此时虽然双眼紧盯老者,其实留出九分意念注意周围的环境。此时已过午后,骄阳逐渐褪去了灼烈,丝丝微风渐起,抚过云恒因铠甲破裂而裸露的肌肤和伤口。荒漠的微风也携带这几分煞气,吹得云恒生疼,却也令他精神一阵,本想飘忽的脚步不禁稳了几分。忽然,只觉后脑一凉,长发轻摆,云恒知时机已到,登时发力,如猛虎出山,直冲老者。又顺势横刀右斩,刀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罡气,威势不大,然视之之人,无不心惊胆颤。

    “白虎金罡?这小子对白虎的领悟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不过,还不够。‘一蓑烟雨客,两行离火行’”但见老者念念有词,手中掐诀,向前一指,袖袍中真元震动,化作两团火焰,卷片沙尘滚滚,灼人而势沉,仿佛一座布满烈火的大山压了过去。

    云恒见此也并未动摇,大喝一声,又一箭步冲上,手中力道加了几分,一山一人正要相撞,怎料大风骤起,裂天刀刀罡更甚,威能倏起,直与那山相撞。

    白光闪烁,烟尘四起,待烟雾散去,只见云恒双手持刀横在胸前与那火山丝丝相持。“哦?小子有几分本事。”老者见此,不由地点头以表欣赏,然而手下却毫不留情,两道真元打入,又加了几分威势。云恒身后的白虎虚影发出阵阵嘶吼,然而岂不闻五行相生相克,白虎镇于西方,为金,正为离火所克,威力瞬间削减大半。

    云恒感受着火山的烧灼感,脸上豆大的汗珠流下,双腿微微发颤,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空气中突然现出些许玄妙的气息,似有似无,非气非神,将那火山重重缠住,不过几息之间,那威势庞大的山竟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老者本来平淡的眼神瞬间精彩起来,惊奇,诧异,直至失神。

    “这……这是什么力量!纵使乾坤大道亦未如此之能,那力量种含有一丝道韵,凭此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小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老者早已知道那股力量来自天明,却不想有如此之能,他死死地盯住天明,运转神识,欲将之看清,怎料又是一丝道韵散开,刹那间便将神识化解,转化成另外一种力量融入天明体内。

    “此道,时空不束,天地弗辖,虚实未明,清浊难辨,然万事物仿佛寓于其中,莫非……”然而天明对此一概不知,他刚刚醒来,见云恒危急关头,于是心中一急,只觉体内异象横生,眼前化作虚无,随后一道龙吟将之唤醒,已是眼前景象。

    “小子,问汝个问题。”

    “前辈请讲。”天明见老者杀心见退,虽感疑惑,却依旧答道。

    “汝安知道否。”

    天明思索一阵,脑海突然蹦出一句话,张口便道:“道,可道,非常道。”

    此句天明依稀记得来自于《道德经》,然天明自小不好此书,其中皆言“清净道德之意”,一无豪气,二无趣事,不过看了一几眼便撂在一旁。此时老者问及道义,觉此与之相似便说了出来。

    “四时维序,日月轮转,沧海桑田,乾坤颠倒,莫道其中变化,新衣作了旧裳,往来络绎之间,绿了新芽一茬。”

    “前辈何意?”

    “看看你身后的城池,巍峨于黄沙之中,谁能想到千万年前这不过是一抔黄土,谁又能想到,亿万年后却又消散于天地之间。荒州如何,中州如何,九州又如何,万象之下何患无象。”老者顿了顿,向云恒和刚刚苏醒的风无烟看了一眼,继续道:“白虎之道,在于战,以战养战,以战止战,因战而乱,因战而明,茫茫平坦间,累累疮痍添,呜呼!苍生愿和,苍生求和。”

    “迷惑之道,在于乱,可谓愁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因果千万,着眼便入沉沦,人因此而乐,因此而悲,何人不惑哉?何人无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