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对易季风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那么感到新奇，但是也充满着浓浓的探究和兴致。

    以前回BJ那时他还小、也就刚上车那前后一个小时还挺有劲，后面基本上是在睡梦中度过，记忆里只剩下疲倦。

    易爸爸每次都是买的卧铺，把小车厢四个位置都买了，这年头哪里都不太安全，火车上更是。

    这次没有买到直达的，所以要在济南下，然后休息一晚在出发。

    到了车站，先在外面街上找了个卖油货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易季风感觉特别饿。

    吃了两个方方的油炸糯米糍粑和三个麻球，高油高热的早点让他一下子舒服过来。

    他认为比以往饿得慌估计是发动“电功”的原因，食物就是电费。

    “今天怎么这么能吃了，糯米吃多了要胀气的、等下到了火车上躺着补个觉、消化一哈子。”易妈操心道。

    一旁易爸看着儿子能吃，就嘿嘿笑、问还要不要了。

    “小孩消化快，现在就长身体的时候，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老感觉喔滴很。”易爸觉得他老头老娘能把他们四个兄弟养大真的不容易。

    时间还早夫妻两也不着急进车站，就这么说着话。

    易季风很有兴致的到处乱看，周围大多人都是大包小包，基本上锅碗瓢盆加被子能带的都带上，给他的感觉像是搬家。

    他不知道的是，其中很多人就这么真的搬了家，为了在打拼的城市按家、基本上耗尽了青春和人生，直在晚年嗒吧两句我以前老家是怎么怎么样的……

    有些让易季风尴尬的是，已经有好几个小孩盯着他手里的糍粑、然后被父母给拽走了。

    很多人并不舍得给小孩买“昂贵”的早点，更多的是真没条件……

    车站周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社会的缩影，易季风觉得自己又成长了，但是又有种不愿意成长的感觉。

    原来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尴尬是什么，或许会直接啤一半给第一个小孩，还是单纯问老妈，他们怎么不给自己小孩买？

    懂的越多越不知道怎么做了~

    看来长大也不完全是好事。

    …………

    一家人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小车厢，易季风把装着头盔的书包放好，倒头就趴在床铺上。

    吃饱后，又感觉瞌睡来了。

    易爸妈看了一眼就没管，开始把行李放放好，外套毛巾什么的架起来。

    等到易季风睡醒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火车已经到了河南了，易妈妈去打水过来给他“狠狠”的擦脸，他爸爸并不在车厢里。

    “我爸呢？”他揉揉眼，任由易妈在他脸上摆弄。

    “去买盒饭了。”易妈妈说完又问：“要去上厕所吗？”

    “嗯嗯”易季风头直点，就是被尿憋醒的。

    易妈妈没有让他自己一个去，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上学，那是因为距离近、附近都是认识的人，是个安全的环境。

    火车上可不是个安全的环境，坐火车把小孩弄丢了的事，也是时常听说。

    母子两去厕所的路上看见他易爸爸提着饭盒站在硬坐那块好似在听人说什么。

    硬座靠进口那块，好几个中年男人聚在一起，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再唾沫星子乱飞的说、有人再聚精会神的旁听。

    “现在那边已经疯了，只要是能卖的掉的，没有他们不敢卖的，你要是能带一车棉袄过去，我跟你说、飞机大炮随你挑！”

    中间坐着的那人说的手舞足蹈，嘴里的烟刚灭就有人递上新的，大家都等着他再多说点。

    易爸皱着眉头，一边听，一边心里乱想，显然已经忘了要把盒饭带回去。

    那个国家真的落幕了吗……

    人群中有人听个乐呵，有人听见了机会，有人听到了迷茫。

    易季风和易妈也在不远处听了大半，这个车厢大多都是当做一个趣事异闻来听，只有最靠近的那几人默默的把记在心里。

    “回去吧，饭都快凉了。”易妈见易爸神情恍惚上前喊道。

    易爸一惊，看见老婆和儿子都在，点点头，没说话。

    回到车厢一家人都默契的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吃完饭。

    那个国家对易爸来说是复杂的，他出生在那，亲生母亲也是那个国家的人，自己学习的是那个国家的纲领。

    而现在她就要“死去了”，这让易爸心里有点慌慌的感觉，他又想到莫斯科的母亲，不知道在这场动乱中会不会受影响。

    要去莫斯科吗？但是已决定要去港岛了！

    到底该怎么办？

    易爸心很乱，想了很久很多。

    最后只剩一声无奈的苦笑。

    自己是什么人自己还不知道吗？能把自己这个家过好就很不错了！

    那些事会有大人物们来操心的，自己还想能干点什么不成~真够可笑的！

    莫斯科的母亲那边也不是普通人家，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

    ……

    到了济南已经是一天多过去了，出了车站，易爸带着他们就近找了个看上去还行的招待所，旁边就有巡逻岗亭。

    行李放在招待所外的路边，易爸先进去询问一样，易季风没精打采的站在路边和老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坐火车是真的累，早早睡了一觉的他，后面怎么都睡不着了，就感觉卧铺哪哪都不舒服，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床也带上。

    “好了。”易爸这时出来，说了一句就开始提行李往招待所里走，易妈跟随着。

    易季风没马上跟上，想在外面多待会儿，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一下。

    也就这么会儿功夫，突然路边摆地摊卖农产品的那块，一个披头散发、穿着有些糟糕的妇女朝他扑过来。

    在易季风完全没反应下，被抓了个满怀，他惊恐间下意识挣脱，嘴里开始喊易爸妈过来。

    “求求你~求求你~”

    “我家是许镇的！”

    “我就是许镇的！”

    “帮哈子我~”

    那妇女头发遮掩看不出年纪，扑上来就抓住易季风的肩膀，情绪崩溃的朝他喊，刚喊一句两句就跪在地上，双手继续抓着他。

    力气很大，让易季风疼的要叫出来。

    易爸妈还没从招待所出来，那妇女冲过来的方向倒是第一时间赶来两个农村劳动力打扮的男的。

    “她是孬子~她是孬子~脑子不好”

    这两人一上来就把妇女胳膊架着、要给拖走，年轻的那个嘴里直解释：“这是我婆娘、是个孬子~”

    也不管易季风是个孩子，能不能听得明白，第一反应就这么喊。

    这时易爸妈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易妈上来就把妇女的手给撸下去，护着自己的孩子，给揽在怀里，易爸直接冲到儿子前面，伸手就要去推那两个男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婆娘是傻的，脑子不好的…”那两人拽着妇女往后退，连忙又朝赶来的两个大人直点头的道歉说道。

    “我是许镇的~我是许镇的~”妇女痴癫的继续喊着，嘴里的话发出口都已经变音了。

    从行为举止，神情状态还有邋遢的打扮，看上去、这个妇女还真的像个精神失常的傻子。

    妇女被越拖越远，嘴也被捂住，摆摊的人群就在旁边看着。

    有人嗒吧了两句，“那是上茅村的吧！老早就听人讲他们村上有个傻子。”

    “那傻子原来是个女滴啊？看着还年纪轻轻的哎~”

    ……

    在人群议论声中，易季风就这么贴在老妈的怀里看着那妇女被拖走，受到惊吓后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但人已经回过神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

    像是燃起希望，又熄灭。

    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又断了。

    可惜……

    易季风看不懂……

    妇女最后被拽走那短短十几秒、看向易季风方向流露的眼神，有着难以诉说的意味。

    那一瞬间的场景在年幼又“长大”的易季风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儿子没得事吧！”易妈妈第一时间朝儿子询问。

    易季风摇摇头，虽然胳膊被抓的生疼。

    “进去、进去、”易爸也没去追究什么，毕竟人家是个孬子，只能算自己倒霉遇见这么个事。

    “晚上让你妈给你喊喊黑，刚才肯定吓到了！”易爸看儿子脸色不太好，判断道。

    易妈点点头，也这么认为。

    到了晚上，易妈妈等招待所基本没了动静后把房间门开着、待在房门口小声喊着：“我家小风在马路上黑了，晓得回来哎！”

    一连喊了好几遍，最后朝里面的易季风喊道：“小风回来吗？”

    “回来了！”易季风安静的躺在床上，回道。

    过了一阵子，又这么重复了一次，最后才把门关上，一家人准备休息。

    房间不大不小，基本的用具都有，两张床直间还有个白色屏风隔着。

    易季风也不知道怎么的，久久难以入睡，老是想起之前那事。

    越想越觉得烦躁，他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头，哪里怪异的很。

    就这么翻来覆去，估计有夜里一两点钟了，易爸妈早就睡去，这么久的火车，大人也很疲倦。

    一闭眼就仿佛看见那个眼神在跟前，烦到不行的易季风干脆坐起来就靠着床头发呆。

    他的书包就放在枕边，不经意碰触到，他也不知道怎么想到，又把里面的的头盔拿了出来，也没想怎么样就下意识往头上一戴。

    嗡……

    神秘科幻的声音再次响起……

    床上的易季风头一歪，睡了过去。

    房间里静悄悄，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