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小周一怔。

    唐柳却换了话题，随手扬了一下琉璃火盒：“你自己做的？”

    “是啊。”

    “怪不得会被施引大人看中。”唐柳点头赞许，但很快脸上便没有了笑意：“说吧，你和凶手什么关系？”

    “我就是个路过的啊，哪有什么关系！”小周哀怨。

    唐柳似笑非笑：“那你跑什么？”

    那你跑什么。

    一个路过的人不巧目睹了一场命案，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等官府问询吗？不是应该好好去做个人证之后让日子一切如常了吗？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掉头就跑？

    这么简单的道理。

    傻子才不懂。

    破庙里只有火堆噼噼啪啪的声响。

    哀怨或是讨好的神情都从小周脸上消失不见，他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不跑呢？”

    唐柳认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对我来说差不多，对你来说可能差很多。”

    “差在哪里呢？”小周居然穷追不舍。

    “差在你的命还保不保得住。”唐柳老老实实地答道。

    “所以啊，换你你不跑吗？”小周愁眉苦脸，“可惜现在又给你抓到了。”

    “你倒也不必装模作样。”唐柳忽然笑了，“我一直说你反应快，不过到这一刻我才确认，你早在江十三被杀，又看到我出现的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好了怎么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生路在哪里？”小周眼神晶亮。

    “在我。”唐柳悠然说道。

    雪后初晴。

    一早大理寺少卿魏川就来到了绣衣阁衙署。

    他只见到了潘余人。

    魏川也不觉得意外，他早听闻唐柳很少在这里现身。

    “潘左使，昨日江府的马车夫已经醒了，他供述事发之前曾遇一路人，还被他呵斥让路。照马车遇袭时间来看，那人在事发时应该目睹了一切。而昨日唐小姐带人赶至却并未提到过这个人，请问潘左使是否知情？”魏川开门见山。

    “我正派人追查此人。”潘余人道，“匆忙逃离现场，大为可疑。”

    “马车夫匆匆一眼，对此人的描述十分模糊，潘左使可有线索？”魏川问道。

    “尚无头绪。”潘余人表情木然。

    “潘左使可否昨日亲见的人来问一问，昨日唐小姐提到她到得稍早些。”魏川不肯放弃。

    “魏少卿，你是要干涉我们绣衣阁做事吗？”潘余人声音沉了下来。

    绣衣阁凶名太盛，魏川也不由得迟疑。

    “都是为了查案子，潘左使何出此言？”他还是硬着头皮追问道。

    “魏少卿，你们在说昨天的案子吗？”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魏川一扭头，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走过来，圆圆的脸，笑眼弯弯。

    魏川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

    绣衣阁哪里是任人自如来去的地方？能大摇大摆走到他们身边也不被阻拦，还丝毫不惧地打断他们的谈话，自然是绣衣阁中重要的人物。

    既然不是唐柳，那只能是另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绣衣右使，陈娇。

    魏川听说这陈娇是跟随唐柳一起来到京城的，甚至根本就是唐柳的侍女。所谓一人得道，唐柳既得陛下盛宠，连她的侍女都成了绣衣右使。

    他看了一眼潘余人，潘余人依然面无表情。

    不过昨天倒是并未见到这个陈娇。

    “陈右使！”魏川点头致意。

    陈娇倒是热情随和：“魏少卿，幸会了！你们是在说那个目击了命案的人吗？我略知一二。”

    魏川眼睛一亮：“还请陈右使详述！”

    “我昨天其实也是追随小姐来到大理寺前的，正好看到那人逃窜，便追了下去。实在惭愧，那人对京城街巷似乎十分了然，竟然给他跑了。”

    “此人定然和凶手有些关联，不然他跑什么跑！”魏川道。

    “是呀，所以我带人继续追查，发现此人原本是太府寺的一个杂役。”陈娇继续说道。

    “太府寺……”魏川有些惊讶，“太府寺掌管金帛库藏与各种器物制造，离我们大理寺也不远，一个杂役出现在那条街倒是正常。”

    “对了，魏少卿，我还听说这个杂役是跟着施引大人的，要不你再去问问，说不定他这会儿又回来了哦。”陈娇眨眨眼。

    她声音清脆，笑容甜美，态度也亲和，说起话来令人如沐春风。

    跟潘余人那张木头脸比起来真是令人舒服多了。

    “有劳陈右使了。”魏川一拱手，“在下告辞。”

    “慢走啊魏少卿。”陈娇礼数周到。

    “你刻意将大理寺的人引向太府寺，想干什么？”

    目送魏川离去，潘余人看向陈娇。

    “有线索难道要藏着掖着？潘左使，这便是你统领绣衣阁多年的经验之谈吗？”陈娇眨了眨眼。

    “不敢。”潘余人沉默了片刻，转身而去，决定不再和陈娇谈下去。

    但陈娇却还并不想放他走：“潘左使，十三公子遇害之前的行踪，你可有查清？”

    潘余人低垂着眼帘，在案头抽出一卷：“在这里。”

    “谢啦！”陈娇接过，也不打开，摇了摇手便扬长而去。

    “小伍，茶。”

    听到声音一个黑衣人立刻走进来，给潘余人斟茶。他的目光扫过潘余人紧绷的嘴角，道：“大人，陈右使来了没几天，越来越过分了。”

    潘余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放下，没有说话。

    小伍便继续说道：“最近几次我们的消息都滞后于她们，陈右使倒惯会收揽人心。”

    “不得多言。”潘余人冷声道。

    “是，大人！”小伍躬身退下，没看到潘余人捏着笔的手指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

    唐柳推开房门的时候陈娇已经守在了门外。

    “早啊娇娇，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在门口呀？冷不冷啊？”唐柳嘻嘻一笑。

    陈娇脸上的笑却垮了下来：“小姐，你一早见到我就这么多话……”她突然一闪身，灵活地从唐柳身侧滑过，就进了卧房。

    “果然！”陈娇看了看整齐的床铺，又看了看跟进来的唐柳，压低声音道。

    “娇娇……”唐柳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嘛。”

    陈娇叹气，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窗边门口，声音压得更低：“小姐，你想急死我就直说。”

    “不会不会，我可舍不得。”唐柳伸手搂住陈娇的肩，“现在我就要出门，跟我一起吧娇娇！”

    “去哪儿？”陈娇眼睛一亮。

    “我们去求见施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