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旅行
出远门之前,至少应该跟家人说一声。
安瑟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但说到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
嗯,还活着直系亲属应该不剩什么人了,但贵族的旁支就说不清了,说不定还有血脉淡薄的远方旁亲。
那么在安瑟身边说得上“亲”这个字的人,也就只有雅莱庄园的人了。
老管家德尔曼还是那副表面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眼神里透着些欣慰的亮光。
安娜贝尔教授作为安瑟的老师,一点没有做到身为长辈该做到的安慰,反而还带着些不耐烦地说着“要去快去”,在安瑟表示担心教授会因为她的社恐在庄园里度日如年时,恼羞成怒的教授还差点引爆了一场实验事故。
至于保镖安妮,她只是懒洋洋地回复了一个字,连类似于知道了的话都没说,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来说,安瑟离开庄园甚至就相当于给她放了假。
作为安瑟少爷的保镖,其实安妮应该随侍在旁才对,但考虑到她跳脱的个性,带上她绝对比不带她麻烦的多。
除此之外的还有另一个更实际的原因。
其实拉扎诺大学倒也没有那么不通情理,贵族们也是可以带着自己的随从,一同前往繁星城的,只不过沿途所花费的金额需要其自行承担。
对那些大贵族们来说,区区几个仆人的花费又能算得了什么,他们会连想都不想就支付了相应金额。
庄园里经常照顾安瑟的女仆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流下了眼泪。
这些女仆们基本都是从小看着安瑟少爷长大的,有不少都是上代家主拜尔·雅莱医生捡来抚养,虽然年纪不大,但对庄园和安瑟的感情很深。
安瑟少爷也确实是没怎么出过远门,这么突然要离开圣乔桑城这座城市,的确会让把他当做家人的女仆们有所感触。
至于其他的一些仆工,倒是对这个一天到晚基本都待在屋子里的少爷没太深的感情,但面子上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也是派了几个代表意思一下。
对于这种敷衍的态度,安瑟就不像被女仆们抱着按在胸前,或是被摸着头发,倾听着她们的哭诉那么耐心了。
简单交流了几句,他就让德尔曼替他应付剩下的事情了。
忙完了这一切,德尔曼又主动承担起收拾行李的任务。
像是一些旅途中的必用品,或是替换的衣服之类的。
在老管家忙于这些事物的时候,安瑟也去了趟庄园地下的实验室。
实验室几乎是属于安娜贝尔教授的专属地盘,除了安瑟和教授本人,基本不会再有什么人会特意下到这么深的地下室。
这里是教授平日里做研究搞开发的地方,因为没有采光,安瑟特意刻了些基础的发光魔纹,也备了些不用魔力驱动的照明道具。
老实说,把这里称作实验室从场面上是过于简陋了。
雅莱家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又不像有很多授权产业的贵族家庭,捞不到什么油水。
在这里的大多数设备,几乎都是上代家主拜尔医生留下来的仪器,还有教授本人从拉扎诺大学的炼金实验室“借”过来的一些器具。
老实说,这样的条件对一名乡下贵族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但安瑟毕竟是一名城里人,拉扎诺大学的整体学术水平和研究条件也称得上优秀,对有所见识和有远大目标的安瑟和教授来说,这样的实验室条件无疑是不合格的。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教授仍然给安瑟提供了帮助,可以说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
这位恩师虽然有时嘴上会毫不留情,但做得大多数事,都的的确确能看出她对安瑟的关心。
安瑟巡视了一番,把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遗漏。
虽然他现在已经拥有了释放出【指弹】这类魔法的能力,也能靠【命运卡牌】的神奇力量给他的敌人造成不小的困扰,但安瑟一直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一定是会不断进化的力量。
科……魔学才能改变一切,神秘力量当然强大,可安瑟不打算完全依赖自己没有完全掌握的力量。
依赖性心理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在战斗中,当你长时间靠一种,两种力量就能解决对手,那就不会再去思考战斗中是否有更优秀的选择,也不会去挖掘自身的其他潜力。
过分依赖于卡牌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讲,无异于限制自己的可能性。
在这方面,利用自己获得的知识,不断更新自己的武器库,在安瑟看来才是更可靠的方式。
也正因此,这个实验室对安瑟来说极为重要,关系着他的“进步”。
安瑟把他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他知道一旦离开这个地方,自己的那些“道具”就很难获得补给了。
这种体验对安瑟来说也是比较新奇的,当他在圣乔桑城的时候,几乎没有担心过物品用完后会怎么办,最多也只是担心一场战斗中关于补给的问题。
可一旦离开了这具身体待得最久的地方,那种随时都能得到补充的安全感就消失了,这也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浅薄。
安瑟最后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各个仪器,也看了眼还在忙碌着的安娜贝尔教授。
“我走了。”他说道。
本来安瑟是不打算说这句话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不适合和人道别,可面对恩师安娜贝尔,却还是想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教授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只留给安瑟一个背影,看起来没有转身好好打个招呼的打算。
安瑟略有些失望地扣上了箱子,掂了起来,这里面全是他经过筛选后最终决定带走的秘密武器,虽然不能说每一种都有着能在关键时刻逆转局势的作用,但都是他精心挑选后,认为最适合自己作战风格的宝贝。
“那就这样了。”
安瑟说了这句话,他觉得这句话可以当做告别时方最后一句话。
“等一下。”
教授却突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真的很轻,轻的像飘在空中的棉絮,她的声音好像有一丝颤抖,是那种会让人当成错觉的程度。
安瑟停下了,他不认为自己会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