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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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两兄妹(下)

    奴贩子头头可不像他的手下那么没眼力见识。他刚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卫昭给那少年施法结束。本身自己也是个修炼者,虽然实力很普通,自己也没接触过治疗法术,但他也听说过。治疗法术其实是一种对身体加速时间的法术,想要学,对修为的要求很高。

    再看卫昭的打扮,虽然只是一袭银灰色的便装,但布料上隐约的有些花纹,看似朴素,却时上等的绸缎料。多年行走天下的他,一眼便看出,卫昭是那种非富即贵的人。转脸便给自己那三个手下一人扇了一耳光。

    “没用的东西,回去看着货。”

    那三个壮汉本以为他们老大会收拾眼前多管闲事的小子,却不曾想被扇耳光,一脸委屈的悻悻然离开。

    “在下御下不力,惊了阁下,真是对不住。”奴贩子连忙给卫昭陪笑,并指了指那少年:“这奴隶您要是喜欢,拿去就好,就当是赔礼了。”

    卫昭扫视了一下少年的脖颈和脸,奴贩子头头观察到这一细节,补充道:“这是昨天刚收的,来没来得及打标。今天本来还没打算买他,却被他跑了出来。您要的话,在下现在就可以给他打个……”

    “不必!”卫昭抬手打断了他,并问起了价格:“我要了,多少钱,你说个价。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眼看奴贩子要婉拒,卫昭从怀中掏出一小锭趾金扔给他。

    “这应该够了吧。”

    虽说金银并不是真正的钱币,但作为贵重物品,一直在市面上都属硬通货,常有人用于充当货币交易。这一锭拇指大小的麟趾状金块买一个十几岁的女奴隶也不是什么问题,何况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奴贩子笑盈盈的收了钱告辞。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卫昭望着恢复了些行动能力的少年。将手里的一个油纸包裹递给他,里面是他刚买的糕点。腹中饥火早已难耐的他,立马狼吞户咽了起来。

    这让卫昭有了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破壁残垣中,与卫司同的相识。

    “以后你就是我主人,我叫泊。”

    少年只是吞食了几个之后,看着手里的糕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给裹好,塞进了怀里。还不时地用余光瞥了瞥卫昭,见卫昭没有反对,也就放了心。

    卫昭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给了他一锭趾金,微笑着说道:“你不是我的奴隶,你以后的路还很长。”

    说完,卫昭便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少年有点不知所措:“我回家一趟,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少年对着卫昭连叩九响。引得卫昭又转头走向了他,倒不是为了接受他的磕头,只是突然想起来。虽然这个少年有很强的灵力,但明显他自己并不知情。像他这般的身份,恐怕也很难会有人愿意教他。

    卫昭回首,便是给他传授一套基本的修炼法门。虽然简单,却是最关键的入门技巧。只要他勤加修炼,自己修炼倒也不是不可能。

    蒙受救命授学之恩,少年执意报答,卫昭也就只能说自己近几天会住在城中客栈,一些事情结束后便会离开,如果今后有缘再见的话,再谈报恩的事情吧。

    泊从药店买了些药便急冲冲的往城外跑去。连续四五个时辰的奔跑,终于在城外二十里处的一个小镇缓下了脚步。兜兜转转走进一个破落的小巷,露天的水沟从门前流过,散发着阵阵恶臭。穿过幽暗的门洞,走到靠角落的一个小屋子。

    “咚咚咚~”泊轻轻的叩门:“母亲,溪,开门。”

    里面没人应。泊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很是昏暗,除了门窗映入的光亮,只能照明很少一篇,灰霾在光影下飘荡,不知是在上升还是下降。

    “母亲?我回来了。溪?”

    泊摸索到油灯的位置,点起灯来,并没有看到母亲和妹妹的身影。看到尚有余温的陶罐,想必是吃完饭之后出去了吧。

    可想到母亲是病重之躯,妹妹又能带她去哪呢?

    泊和溪是对双生兄妹,父亲本是工匠,一手木活也是在乡里远近闻名。十年前被方国的子君招募修陵墓,丧命于工地。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变卖了家当安葬了丈夫,搬到了这个小镇的集体屋中。靠着做点手工活养活儿女。

    前两年染了些风寒,没有及时的医治,直接拖垮了身体。前些天已经病的无法动弹,泊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想去给人当苦力都没人要他。无奈之下泊找到人贩子,打算把自己卖给别人当家奴,换些钱救母。却不曾想,这些人贩子只想把他当作奴隶给卖掉。

    在见到卫昭的那一刻,泊就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虽然机会渺茫,但也不得不一试。

    泊将药煎下,等着母亲和妹妹回来。

    “泊?是你么?”

    门口响起女孩的呼声。泊见到是妹妹回来了,顿时欣喜:“溪,我弄到钱了,还煎了药,母亲有救了。母亲呢?”

    溪走上前确定眼前就是失踪了两天的哥哥,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手里的竹篮跌落,里面的几个瓦罐摔得细碎。她扑向了泊,一把将他抱住,痛哭了起来。

    “泊!你死哪去了?”

    这两天的不告而别,泊也有些难为情,只得安慰妹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乖别哭了。”

    “泊。母亲……母亲不在了!”

    听到她说母亲不在了,泊身子一震,脑袋一片空白。

    “不在了……她去哪了?”

    泊看着洒落在地上的碗筷和摔坏的陶罐,那里面装的显然是用来祭拜死人用的东西。他当然明白溪说的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木讷的转身蹲在煎药的瓦罐旁,用木勺搅拌着罐子里的药材。

    “泊……”

    他再也绷不住了,身体一软,跪倒在地,望着已经烧开翻滚的药汤。突然发了疯似的抽打自己的脸。

    “我没用!我没用!我没用……”

    溪上去紧紧抱住了他,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两兄妹相拥而泣,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去世,还带有对过去的苦难,以及未来的恐惧。

    许久后,兄妹二人宣泄完心中的悲苦,冷静了些。

    之前家徒四壁,能典当的东西早就已经卖光了,所以母亲的遗体根本没什么钱下葬,还是溪哭求的周围好心的邻里帮忙挖的土,用一卷被子裹尸下葬。泊还了这些日子欠了街坊们的钱,然后又弄了口棺木及一块墓碑,将母亲重新葬在了父亲的旁边。

    “我们以后去哪?”

    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兄妹二人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由母亲的地方就是家。如今母亲远离人世,他们二人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又能何去何从?

    面对溪的问题,泊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帝都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