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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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大足新潭(下)

    狄仁杰,字怀英,太原人,举明经。狄仁杰性格鲜明,如刘仁轨一样,为官之初,即确立自己的为官之道,因而官路曲折,几经起落,几乎死于酷吏之手。狄仁杰墓地选在白马寺附近,葬礼之风光,远超去年的娄师德、王及善。送葬的仪仗经宣仁门外大街出上东门,大槐树下一边喝茶,一边观看。老头们很羡慕,要是自己的葬礼也这么风光该多好?有老头子反驳道:

    “两眼一闭,两腿一登,你又看不到你的身后事,风光、不风光与你何干?不过是孝子贤孙的脸面而已!”

    狄仁杰的事迹、传奇继续传播,经过说书人加工,神乎其神。不好听的传闻也有,似乎有些忌惮,改头换面,将狄仁杰描绘成聚敛之臣:

    逯人杰,河阳人(狄仁杰至亲在河阳)。自地官令史出尚书,改天下账式,颇其繁细,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员,掌薄案,设锁钥,十养九牧,人皆散逃。而宰相浅识,以为万代可行,授仁杰地官郎中。

    不少老头群起攻击,以为“逯”与“狄”读音不同,必定不是同一人。有老头不信邪,四处打听,几天后,终于找来很久以前流传于朝堂的笑料。圣神皇帝问郎中张元一,外面有什么可笑之事,张元一答曰:

    “朱前疑着绿,逯仁杰着朱,闾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栖梧;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

    老头认死理,拧着脖子,义愤填膺地问道:

    “这个逯也没说是狄啊?你这是牵强附会!”

    碰上这样的倔老头,笑话讲不下去。本是朝堂公卿之间的笑谈,到了民间,不明其意,一点都不好笑。

    热门话题不长久,狄仁杰热才过,到了久视元年(七零零)冬十月,天气异常,下起绵绵秋雨,洛州水。今年夏天大旱,据说关中、河东尤为严重,夏收的收成不好,秋收勉强。现在,冬天下秋雨,不是好兆头。大槐树下以为,圣神皇帝反应快,立即改周正(周、武周以农历十一月为正月)复旧正朔(农历一月为正月)。

    春正月丁丑,以成州佛迹见,改元大足。

    大足元年(七零一)春三月,大雪,禾苗多有冻死。北市的童子、少年,跑到户外疯玩,似乎将整年的快乐倾注于大雪。大槐树下的老头,从户外搬进茶铺,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汤、茶粥,看着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地上厚厚的积雪,忧心忡忡。大雪之后,需要补种,看样子,今年只有一季,不是苦日子又要来了吧!洛阳城周边存粮颇丰,不会有大问题;怕的是连年灾荒,这样的天灾再来几次,洛阳都要挨饥荒。在座的老头,都是那些年灾荒时期的家主,不由得不去想,越想越觉得不妙。有坏消息传来,河南饥。大槐树下不理解,这时候怎么会数十州饥荒?还好,朝堂诸公与地方官员用命,没有太多波折,轻易平复。老头们扳起指头算计,这几年的灾害似乎又多起来。

    北市商贾不担心天气,只要货物流量不减,不就是粮价吗?盼了多年的漕渠码头终有回复。大雪过后,工部、内府监出面,召集短蕃匠、明资匠,在立德坊、归义坊、承福坊之间挖新潭,建漕渠码头,方便漕运及北市货运。商贾很高兴,那些被赶走的富贵人家,屁都没一个。临近漕渠的里坊,富贵人家都会挖渠,引渠水进宅院,环境优美;所以,附近的宅院都是抢手货。

    码头修好后,来往北市的货船可以停泊新潭,按秩序进瀍河码头装卸,不会堵船。大槐树下组队走去看热闹,有老头大喊道:

    “一直不清楚佛迹什么样,看了新潭我才知道,原来像大脚。”

    秋七月乙亥,杨、楚、常、润、苏五州地震。老头们表情奇怪,一脸的欣慰与忧愁;欣慰的是,早已猜出将有大事发生,你们看,地震了吧!忧愁的是,每次地震,都会引发朝堂的血雨腥风;这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度过?

    圣神皇帝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九月壬申,皆逼令自杀。

    秋八月,突厥默啜寇边,命安北大都护相王李旦为天兵道元帅,统诸军击之,未行而虏退。

    秋九月丙申,以相王知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事。

    冬十月壬寅,太后西入关;辛酉,至京师,赦天下,改元长安元年,给复关内三年。

    大槐树下第一反应,三年不交税,长安吃什么喝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自永淳元年,圣神皇帝离开京城长安,十九年来,第一次回京。

    全中国最能花钱的一批人离开,南市顿显萧条,而石城酒楼的主客也随同去长安,真的是门前冷落。掌柜康元石风光了几年,现在有些心凉,要是圣神皇帝不回来怎么办?酒楼以白衣公卿为卖点,没了这些文曲星,哪里还有人认石城酒楼?好在,各地参加东选的乡贡、生徒陆续入住,明年三月之前,不愁生意不好,以后怎么办呢?

    各家商贾相互打听,生意有没有影响。凡高档店铺,都受影响。北市影响不大,按商行社老、社官估计,长安没什么产出,那些贵人家的家人、幕僚、穷书生所需,还要从北市出,转运到长安的店铺售卖。怪就怪在,摊档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小豕房的汤铺收入少去不少。

    陈子昂去世,年仅四十。大槐树下可惜,那么好一个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死了?康元石有些伤心,一半来自于生意,一半来自于陈子昂。那是认识的最牛白衣公卿,起码见面,还知道叫自己“识字的酒楼掌柜”。送杜审言的盛会,诗词歌赋都拿不出手,一直想找机会哄骗一副大作。没多久,陈子昂因其父病重,回梓州射洪照顾老父亲;后来听说,其父去世,请哭假。最近听说,陈子昂死于狱中;康元石根本不信那些罪名,谁知道那个倔强的公卿得罪了谁?康元石惋惜,那次盛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陈子昂。

    石暮雨听到消息后,大骂康元石脑袋不开窍,还不赶紧趁此机会,找书画匠做几副陈子昂的书画。谁知道真假,谁又能看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