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邪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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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灵脉之威

    夏日的暖风吹过,卷起风岩宗石门前的少许落叶。

    一位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拿着扫帚在石门前清扫灰尘,他的长相尚且稚嫩,衣着朴素,身上的麻布衣打满了一块块补丁,整个人瘦瘦小小的,除了衣服干净整洁,与外头的乞丐相差无几,颇有些可怜。

    少年正将灰尘扫进簸箕中,一道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头,只看见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缓步到他面前,男子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他对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从黑袍男子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和气场,令少年放下了戒心,应道:“我叫武泉,这位少爷,您是?”

    叶少安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叫我少安就好。我来此找一个人,他叫王敬中,你认识他吗?”

    武泉点头道:“认识,他是我们外门的主事,我现在就去告知他您要找他。”说罢,武泉放下扫帚,迈着步子就往山上跑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通往山上的石板路上,两道人影逐渐接近,待更近些,便能看清两个人的模样,为首的年纪较大,三四十岁的样子,嘴上留着两道梳理整齐的胡子,正是叶少安的老熟人——王敬中,在他身后,则是那位热情的宗门杂役,武泉。

    叶少安就站在风岩宗的石门前,静静地看着两人下山而来,脸上不见一点表情。

    王敬中还未来到叶少安面前,便伸出手对叶少安指指点点,嘴上骂骂咧咧的喊道:“你个小崽子,失踪了半年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叶少安面无表情,目光盯着王敬中瘦削的身形走到他面前,而后冷冷道:“好久不见了,王主事。”

    “见什么见,你个小畜生,说,半年都跑去哪了?”王敬中语气不善,用手指着叶少安的鼻子,神情恼怒。

    见叶少安未回话,他正欲发作,却看见对方身上穿着的鎏金黑袍品质极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衣服,当即双眼瞪得滚圆,道:“你身上这衣服哪里来的,是不是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奴才就是奴才,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在他身后,武泉的脸上浮现一缕怒火,但是碍于实力和地位,他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来,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就当你失踪半年是回家了,否则等我告上执法堂,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王敬中说着就伸出手,想要强行扒下叶少安身上的衣服。

    啪!

    叶少安一把拿住王敬中的手掌,脸上露出瘆人的微笑:“半年未见,王主事依旧如以往一样,卑鄙又无耻。”

    “你什么意思,把手拿开!”王敬中哪能想到,半年前那个废物杂役,居然敢挑衅他的威严,当即面色一冷,怒斥着要抽回手掌。可是,任由他如何使劲,他的手仿佛是被叶少安钳住一般动弹不得。

    王敬中到底是个主事,也有化气境中期的实力,可是他却惊恐的发现,无论他如何发力,也不能拉动对面的叶少安一丝一毫,他那久经世故的头脑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到这时才发觉,却已经太晚了些。

    叶少安捏着王敬中的手掌,顿时发力,可怕的爆发力在一瞬间压碎了王敬中的手骨,连同着血肉在他手心中爆开,鲜血四溅。

    “嗷!”王敬中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叶少安面前,浑身颤抖的哀嚎。在他身后的武泉则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吓傻了,向来趾高气昂的王主事竟然被人捏碎了手掌,跪倒在地,这一幕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叶少安从袖口中取出白色的手帕,拭去残留在手上的血肉,随意的甩在王敬中的脸上,笑容满面道:“王主事,你怎么给我跪下了,这大礼我可承受不起,快起来吧。”

    听着叶少安的嘲讽,王敬中恶向胆边生,忍着手中的剧痛,怒吼着站起身,右手流光四溢,就要发动法术击杀了眼前的这个狗奴才。

    眼见王敬中突然暴起向他攻杀,叶少安嘴角冷笑,抬腿迅速踢出两脚,准确的命中了对方的两处膝盖,顷刻间,骨头断裂声响起,王敬中的两处膝盖处溅出一滩鲜血和碎骨,他整个身体也应声倒地,趴在地上死命嚎叫。

    手上和膝盖上传来的痛楚几乎令他要昏迷过去,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惨白,五官都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

    叶少安抬起腿,重重地把自己的脚踩在王敬中的头上,又带起他一声剧烈的惨叫,而后对呆若木鸡的武泉道:“武泉小兄弟,现在麻烦你去通报一下外门长老,我和王主事就在此等候,多谢了。”

    “啊,哦!”武泉愣愣地回答,看着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被叶少安踩头的主事王敬中,他还处于短暂的失神之中。

    叶少安等了几秒,见武泉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笑着道:“怎么,你也想来试试脚感吗?”说着,他故意扭动了下踩在王敬中后脑勺上的脚掌,让王敬中的侧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摩擦。

    武泉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扭头便跑向山上,他不知道那个黑袍少年是何人,只知道身为化气境强者的王主事都倒在了对方脚下,他必须听话,去请宗门内的外门长老前来解决此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被踩着脑袋的王敬中不忘咆哮,他现在心中的愤怒几乎要爆出胸腔,他恨不得将叶少安这个狗东西五马分尸、将它碎尸万段!

    “长老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废物、奴才、狗杂碎!”

    叶少安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将脚从王敬中的脑袋上抬起,而后猛然踩在他的左肩上,又听咔嚓一声,王敬中的肩膀直接断裂,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后,双眼翻白,痛晕了过去。

    不多时,风岩宗山上飞速掠下来两道人影,他们的年纪看上去也有六七十岁的模样,皆是白发苍苍,留着雪白的长长的胡须,但是身手却格外矫健。二人踏着轻功而来,很快就到了近前。一落地,他们就看见了昏死在叶少安脚下的王敬中,其中一位脸上有黑痣的老者当即皱起眉头,对叶少安道:

    “少年人,你师出何处,为何来我风岩宗门前撒野!”

    在他看来,在这西南大荒,敢一人前来风岩宗挑衅的人,绝对是受了敌对宗门的指使而来,绝无例外。

    “我是一介散修,并无人指使。”叶少安摆手道。

    另外一位外门长老细细观察着叶少安,而后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打伤我宗外门主事?”

    叶少安看了眼这位长相和善的外门长老,道:“我名叶少安,打伤他是迫不得已,他见我孤身一人,看中了我身上这件黑袍,想要强抢于我,但是他实力太差,被我制服了。”

    “实力太差……”两位外门长老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神色上的一点惊讶之色。这外门主事王敬中虽说是化气境中期实力,确实也就是外门弟子的水准,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居然能够轻松的击败化气境中期的王敬中,着实令人惊讶。

    “话虽如此,你伤我宗门主事,难逃其咎,跟随我们回执法堂领罚吧。”脸上带有黑痣的老者缓步走向叶少安,准备擒拿对方。他的修为处于化气境巅峰,虽然在此境界驻足多年,但也绝非普通化气境修士能比拟。

    老者走了几步,身形陡然前倾,灵气在他双脚脚踝处发光,他前行的速度也骤然变快,呼吸间便来到了叶少安身后,干枯的手掌向他的肩膀抓去。他的手掌上灵气浮现,显然是使用了某种法术。

    “哼,风岩宗的长老都是这般不讲道理么?”叶少安冷哼一声,眼中血色浮动,海量的灵气在他肩膀凝聚,他主动抬起肩膀,撞上了老者的手掌。

    “自寻死路!”老者见叶少安不退反进,心头颇为恼怒,下手更重了几分。

    啪!

    二者相撞瞬间,老者面色当即一凝,他从对方的肩膀处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击退了他的手掌,连带着将他整个身体都震退了几步,而反观叶少安,虽然也在冲击之下被震得往前连走十数步,但他借力卸力,不过几秒便稳住身形,在他对面平稳的站住。

    “小子,你到底是何人?”老者面色凝重,质问道。

    在如此年纪能够有实力与他分庭抗礼,只有内门弟子中那些天才才有可能做到,老者更加确信,叶少安绝对来头不小。

    叶少安指着趴在地上昏迷的王敬中,反问道:“是他先对我动手我才被迫反击,我何错之有?还是说,堂堂风岩宗,是个不讲道理的无赖宗门?!”

    老者脸色变得阴沉,怒道:“小子你少口出狂言,你打伤我宗人员,无论何种缘由,你自然也有责任!”

    “笑话,若不是他主动挑衅,我又怎会将他打伤,你这糟老头子不讲道理,让你们宗主来与我说话!”叶少安冷笑道。

    “放肆,小子狂妄,看我不将你擒拿!”老者闻言,当即大怒,就欲全力出手,擒住叶少安。

    “废话少说,来战便是,我还怕你不成!”叶少安针锋相对,浑身灵气运转,就要与之相争。

    “墨海!你且先冷静!”方才一直在旁观望的面色和善的老者终于说话,制止了冲突的加剧。他微笑着盯着叶少安,道:

    “这位小友,你且息怒,老夫名叫蒋令,是风岩宗的外门长老,你方才所说我和墨海长老已经知晓,必会明察,若真是王主事对你不利致你出手,我宗必会严惩。但是也希望小友你能坦言,为何来我宗门。”蒋令捋了捋胡须,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王敬中,“据我所知,王主事平日这个时间都是在宗门内查阅卷宗,不会下山巡视,想来,应该是小友你的缘故,他才会下山吧?”

    闻言,叶少安微微挑眉,暗道这老人还真是聪明,一下就察觉到了些许关键。不过,他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拍了拍袖口,对着蒋令微微躬身作揖,平静地说道:“我乃一介散修,漂泊多日,听附近居民常常提起风岩宗之盛名,于是决定到此一探究竟,想要加入贵宗,成为宗门的弟子。”

    “方才我来到山下,只见有一位杂役,不见宗门之人,所以才劳请那位小兄弟帮我叫来了这位主事,哪知这位主事对我图谋不轨,我只能反抗,这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哼,就凭你也配入我风岩宗?”墨海讥讽道。

    叶少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糟老头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墨海吹胡子瞪眼,险些就要出手。他身为外门长老,除了内门长老和宗主能使唤,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蒋令摆手示意墨海淡定,说道:“原来如此,小友年纪轻轻,实力不凡,确实是我宗所渴求之人才,但是我宗的入门考核还没到时间,老夫没有权力自作主张将小友纳入宗门,不如请小友上山一叙,一来我可以禀报内门长老,二来可以等待外门主事苏醒,我们一同为小友你伸冤,如何?”

    叶少安微笑道:“好说,既然蒋令长老邀请,那我便却之不恭,随你入宗一叙。不过,我还想请蒋长老帮我一个忙。”

    “小友但说无妨,若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定不会推脱。”

    “那我先谢过长老。”叶少安笑着掀开上身衣服,露出自己的胸口,在两位长老不解的神情中,怒喝一声。

    顿时,紫光大作,在他的胸口,一条紫色的经脉清晰的浮现,一股莫名的威能悄然散开,天地灵气也在此刻变得躁动不安。

    叶少安指着自己的胸口,微笑道:“这条经脉从小便伴随着我生长,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所以想请蒋长老解决我的困惑。”

    当紫色经脉神光大作的那一刻,蒋令和墨海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震惊,墨海难以压抑内心震动,喊道:

    “这……这是,灵脉!”

    蒋令也是满脸惊讶,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叶少安胸前的紫色经脉观察个不停,视线仿佛能穿透叶少安的肌肤。

    见目的达成,叶少安“不合时宜”的停止运功,胸口的灵脉也逐渐暗淡,最终不可见。他穿好衣服,问道:“不知蒋长老可否为我解释,这在我胸口的经脉到底是何物?”

    这个时候,蒋令墨海两位长老终于从震惊之中回神,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这次都看到了二者眼中的喜悦,墨海长老一改之前的臭脾气,笑呵呵道:“原来是老夫眼拙了,小友身负灵脉,应是不世之才,恕老夫先前无礼!”

    蒋令也笑容满面,盛情邀请道:“小友能来我风岩宗,是我风岩宗百年修来的福气,小友若是不嫌弃,随我们上山,我去请宗主出面,与你一叙!”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二人突兀的变化,叶少安心头还是有些吃惊,不禁感慨:灵脉之威,确实不同凡响。

    “那是自然,灵脉稀有,天下皆知,你年纪轻轻,天赋异禀又身负灵脉,风岩宗这样的小宗门自然是非常渴望你能入宗的。”邪神在他脑海中道。

    在两位长老的邀请下,叶少安自然心满意足的跟随他们进入宗门,路上,他们迎面遇到了正往山下赶来的小杂役武泉,当武泉看见两位长老左右簇拥在那个黑袍少年身边满面笑容时,他又一次呆楞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蒋长老也就罢了,他平时就比较和善,怎么平日里极为严肃古板的墨长老,如今也是笑容满面,对着那个打伤了王主事的少年赞不绝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墨海见到呆愣原地的武泉,问道。

    武泉支支吾吾道:“我……我叫武泉。”

    “哦,武泉,你去山下将王主事带到执法堂领罚,执法使问起来就说他对贵客不敬,另外再罚他一年俸禄,去吧。”墨海吩咐完毕,而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叶少安的脸色,见他面色未见变化,心头悄然松了口气。

    “对了,武泉!”叶少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将要下山的武泉,将他喊住。

    “啊,我在,少爷您有什么吩咐?”武泉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这位连长老都要客客气气的“大人物”。

    叶少安从怀里掏出一枚软银,虽然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但这样一块银子已经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他走过去,将这块碎银交到武泉手中,并对他微笑道:“你跑了两趟路不容易,这是我和两位长老一起赏给你的,你且收好,去吧。”

    闻言,站在两人身后默默看着的蒋令和墨海面色动容,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武泉呆呆地看着手心中小小的碎银,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心中爆发,他双目湿润,接着热烈盈眶。他扑通一声跪下,对叶少安磕头道:“多谢少爷和长老的赏赐,多谢……”

    叶少安将他扶起,道:“说了,叫我少安就行,好了,我和两位长老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拍了拍武泉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武泉擦拭脸上的泪水,收好银子便快速往山下跑去。看着他远去的瘦小身影,叶少安轻轻一笑,扭头和两位长老继续上山。

    他经历过武泉的痛苦,深知其中的不易。当年没人能帮自己,他并无怨言。现在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帮助武泉,能为他逐渐卑鄙的心带来一丝温暖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