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摩，裕摩，你没事吧。”

    野堀衣关切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裕摩扯掉眼罩，转头望去。入眼便是她那阴暗灯光下如蛋清般细腻晶莹的脸蛋。

    “没事”，

    张裕摩抬手理了理她额头散乱的刘海，坐直了身体。

    “你刚才一直在梦里说王伯，王伯是谁啊，没见你提起过。”

    “一位故人，已经去世了。”，裕摩缓慢活动一下颈部的肌肉，揉揉鼻子醒醒神：“我们快要到了吧。”

    “对啊，飞机马上就要下落了。”

    张裕摩听完拉开隔板望向窗外，眼神骤然一沉，星眸微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二人下了飞机经多次换车来到裕摩母亲陈倩的处所，这是他父亲早年购置的一处房产，位落于拉蓬特的一个小镇上。

    这个小镇以酒类和咖啡加工闻名，而陈母现在所居住的一套三层洋房和小镇上一间小规模的酒坊便在裕摩改姓时划到了她的名下。

    刚抵达住处，便有一个约莫五十岁的阿姨急切迎上来。

    这人身材丰腴，穿件素衣，保养的并不是很好，俩鬓布满星点白斑，眼角和鼻间的皱纹较为明显。

    “梅姨，麻烦你了。”裕摩怕小衣误会，笑着上去打了声招呼。

    “不麻烦，不麻烦”，梅姨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赶忙上来接过二人的行李箱。

    “你赶紧上去吧，你妈估计等的着急了都”，回头又仔细端详了会小衣。“这姑娘长得真俊啊，小溪你真有福气。”

    梅姨以前跟陈倩是一个村的，对母子二人很照顾。可惜命不好，早年在镇上教书，跟丈夫聚少离多，爱人意外去世后膝下无子。

    经陈倩多次邀请便一起来了这个地方。当初还有一位阿姨，但是完全不懂英语，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没到俩个月就匆匆回国了。

    听闻一楼还有三位较为年轻的女孩，梅姨介绍也是国人，陈母二人住着孤单，便以极低的价格让三人入住。裕摩看到一女孩从厨房探出脑袋悄悄打探着，点头示意。领着小衣上了二楼的客厅。

    在客厅沙发处有一位中年妇人半依着侧垫瞧着电视，身上披着件法兰绒薄毯。听见声响侧头看了一眼，不知是电视太过吸引还是什么原因，没有起身继续望着屏幕。

    这人明明跟梅姨同岁，脸部倒是比梅姨精致的多。略施淡妆，眉眼细长，眼神有几分阴邃，只是一片近乎花白的头发看跟面妆相称的极不协调。

    裕摩跟小衣在隔壁沙发坐下，也没有出声。电视里播放的是国产不知名古装剧，为子嗣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小衣再也坐不住，往陈倩方向靠近几分。拂去内心的不安，露出甜甜笑容跟陈倩问了声好。陈倩也没有端着架子，拉起小衣的小手浅聊了几句。

    显然对这位准儿媳还是十分满意，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这时小衣悄悄拉了拉裕摩的袖子，裕摩本不想理睬，但架不住小衣哀怨的眼神，终是喊了声妈，只是声音不大，似乎一个简单的字便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陈倩还是听见了，俩条纤长黛眉紧紧拧到一起，脸色也迅速冷了下来。

    先是冷哼一声，随即道：“你爸爸，他还没死吗？”

    小衣未料到眼前这位能说出这话来，眼神掩饰不住的惊骇，搭在陈倩胳膊上的手像是烫着一般猛地收回。

    裕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回了句还没有。

    陈母哼了一声，看到小衣的反应还是挤出了几分笑容。

    “小衣啊，对不起吓到你了。”

    也不管小衣头摇成拨浪鼓般的模样轻声解释道：

    “他那个父亲当初为了那个贱人抛弃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因为无法生育估计一辈子都会让我们死在那个村子里。当初我们立下约定，裕溪可以跟他改姓，但必须等他死后把财产都给小溪。”

    “还说他身体不好，活不过十年，我看我咽气了都等不到那天，这孩子也不争气，上次叫他先要几处房产他也不干，到时候全便宜了那个贱人，我去了都不瞑目。”

    陈倩闭上眼睛轻轻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阿姨，我看你身体好的很咧，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以后我跟裕……裕溪一起好好待你，对了我们这次过来还给你带了不少补品呢，阿姨喝了又能年轻个十几岁，我到时候都要喊阿姨姐姐了。”

    小衣连忙嘻嘻说道。

    果然声音软软糯糯的少女对谁都有杀伤力，几句话就把陈倩情绪稳定下来

    “还是你嘴甜，裕溪要是有你半分，我也不至于都不想见他。”

    “他不就这个性子，他以前刚跟我认识的时候……”

    二人又靠在一起说起了裕摩的往事。

    裕摩也不想参与，默默坐在那看着电视。直到梅姨上来通知三人去一楼吃饭。

    客厅是找师傅定制的圆桌，周围摆设的也很有国内的味道，坐下六人也丝毫不拥挤。

    住一楼的三位女孩有一位外出了，剩下的二人都围着小衣坐下，开始了女儿家的话题，陈倩也是满脸笑容跟他们说话，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个儿子。

    裕摩倒是来的清净，自顾自吃着菜

    不得不说满桌的川菜还挺正宗，听梅姨介绍二位女孩都是来自四川，其中有位戴着白色眼镜，然看来十分腼腆，这些菜大部分都是她做的。

    另一位则性格泼辣些，说话都一惊一乍的。不过个子不高，整体形象还有些可爱。

    饭罢，裕摩二人因赶时差便上三楼休息，房间倒是干净，听梅姨说隔几天便要清扫一次，即使这个房间已经快三年没有住人。

    小衣已甜甜睡去，裕摩则躺在床上望着天边出神，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星光闪烁，没有明月高挂，只有无尽的压抑。

    裕摩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期望能看到什么，只是没有睡意。

    就算没有惊喜，最起码没有更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