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开除我的猎魔人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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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深暗之触

    在鲨狗发现异常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并非是因为他也拥有对幻象梦境的抵抗力,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正在逼近,那就像是黑夜里隆隆而过的马车,你看不到它的样貌,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那艾瑞汀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没错,你们现在仍旧处于梦境之中,刚才的一切都是你们脑中的臆想。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因为躲闪而狼狈不堪。”

    血涌的尸体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可能。鲨狗用长矛的手柄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感让他它稍微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它本身对梦境具有抵抗能力,现在又已经意识到了梦境的存在。可它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离开?

    这个家伙一直在欺骗我。鲨狗只觉得血液一股脑地向上狂涌。我没办法离开他的梦境,只能意识到梦境的存在,之前每一次的离开都是他主动解除的梦境。

    但是,倘若他只是把自己拉进了梦境里倒还可以接受,毕竟自己虽然天生有着对于【欺诈】的抗性,但终归只是一位二阶的要素使徒

    “不用惊慌,孩子,不论是怎样吊诡的梦境,都有一种简单直接的办法来脱离。”

    雨果神父说,掌心的血洞中再次凝聚出湮灭之球的形态。黑球慢慢上升,浮在雨果神父面前,而后加速向他的脑袋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艾瑞汀的嘴角倏地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后身旁所有的景色全都开始扭曲融化。

    一瞬间艾瑞汀解除了幻象,砖石再度于墙壁上生长,驾驶室又变成了雨果神父制造的教堂模样。在入梦之前释放然而那本应随着幻象一同消散的湮灭之球却保留了梦境里的轨迹,朝着雨果神父的头部直冲而来!

    雨果神父踉跄后退,宽阔而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脖子。他在最后一刻做出了向右躲闪的动作,同时操纵湮灭之球全力向反方向偏斜,这使得他的脑袋完好无损,但却被削去了三分之一个脖子以及一小片肩膀。

    对于三阶要素使徒来说这算不得致命,但也绝非是可以忽视的小擦伤。

    “惊喜吧?”

    艾瑞汀轻声说着,此刻的他也已经抛弃了人形。四肢变得粗壮,末端全部增生出无数淡紫色的筋膜和血管,向下深深地扎进地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无数的裂缝里深紫色的眼睛空虚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位对手,每一只眼睛的眼角都流着黑紫色的血泪。

    这家伙......不是猎魔人?

    鲨狗的脑子里一阵发蒙。没有一个猎魔人会拥有如此扭曲的样貌,只有恶魔或者是受月光祝福的人类才可能会长成这样。它想都没想就排除了后一个选项,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个猎魔人,其实是个恶魔。

    它那习惯于直来直去的脑子里一下冒出许多疑问,比如他凭什么成为净蚀机关的猎魔人,净蚀机关里的人有多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等等。

    不过眼下实在不是探究这种问题的好时候。他们在飞艇的几个核心连接处安装了炸药,等到时间一到便会在保证飞艇里那些瘾君子的存活的情况下把飞艇炸散架,让他们伴着满天的火雨一同坠落。

    但要是他们继续被拖延在这里,他们恐怕也会是这些坠落大军中的一员了。

    动起来,动起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解决了这个家伙!

    鲨狗下定了决心,但当它想挥动手中的长矛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它的视线转向一旁的雨果神父,对方的姿势也同样保持静止,手臂的微微颤抖表明他也一样试图移动。

    “你们只是在意识上脱离了我的幻象罢了,但你们的身体仍旧处于沉眠中。”

    艾瑞汀适时地解释道,脸上无数的眼睛拼在一起凑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倘若我一直这样注视着你们,你们一下都别想动。”

    事实上,艾瑞汀在【欺诈】方面的天分比鲨狗想象的要好得多。一方面,他可以灵活地控制幻象的释放与结束,让对手处于时真时假的环境之中,从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种幻象通常更难让人发现,因为蒙骗人心的从来不是单纯的谎言或者真相,而是二者交织混合的产物。

    刚才雨果神父的失误便是极好的例子:在艾瑞汀的引导下,雨果神父在梦境中召唤了湮灭之球,并驱使其向自己发起攻击。由于湮灭之球全都依靠释放着本人的负能量维持,因此在“维持”湮灭之球这个动作里同样包含了“凝聚”的效果。从而导致在梦境里召唤的湮灭之球并未在回归现实之后消逝,而是保持了梦境中的轨迹和攻击方式。

    另一方面,艾瑞汀的强行入梦能力也比鲨狗预料的要强得多。在保持对视的情况下,他可以完完全全地禁锢对手的行动,就算是三阶要素使徒也不例外。

    代价便是艾瑞汀自己也不能进行任何行动,并且强行禁锢高阶使徒,也会对他自己的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因此这个能力更多的是用来辅助,而非作为单挑时的战斗方式。

    “孩子,你这样的行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雨果神父平静地说。刚才艾瑞汀为了用他自己的湮灭之球攻击他而暂时解除了控制,但在神父捂住伤口后的瞬间又立刻衔接上了控制,因此现在他只能保持着这样一个尴尬的姿势,感受着冰冷而腐朽的血液在指缝间流淌。

    “我们固然无法行动,但你也一样,你是准备与我们一同死在这坠落的飞艇里吗?”

    艾瑞汀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他现在根本没长着嘴巴。

    “怎么可能啊,我的命可珍贵着呢,要是在这里和你们两个同归于尽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他的眼睛蠕动着,每个瞳孔里都闪着胸有成竹的光彩。突然艾瑞汀凝神静气,气沉丹田,放开嗓子大吼一声:

    “勒迦德,你总不会现在还没到吧!”

    而就像是为了回应他一般,某种难听且拉长的声音从远方慢慢传来。是飞禽吗?可此刻的窗外暴雨雷鸣,怎么样的飞禽才能跨越雷暴而来?

    声音逐渐近了,透过教堂的窗户,鲨狗看到窗户之外开始有绰绰人影闪动,像是葬礼上穿着黑衣的送行者。下一秒一张人脸突兀地贴在了彩绘的玻璃上,空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雨果神父。

    “呱!”

    人脸用头猛击彩玻璃,几下子就把玻璃撞出了蛛网一般的裂纹,随后又是一记响亮的头槌,玻璃应声而碎。狂风掀起玻璃的碎片划过雨果神父的脸颊,但他全不在意,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从窗外滚进来的生物。

    “瓦尔基里。”

    他准确地报出了它的名字。

    人面的禽鸟从净焰之中慢慢爬起,白色的火苗蛇一般缠满了它的身体,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披着纯白的披风。净焰的毒蛇在嘶吼,咆哮,试图把致命的火之毒素注入它的体内,但它不为所动。

    在燃烧的穹顶之下,瓦尔基里缓缓张开了它三色的羽翼,配合它那张绝美的人脸看起来有如圣洁的天使,投下的阴影笼罩了雨果神父。

    而在这阴影之中,无数暗色的手掌从地里伸出,像是溺水之人一样紧紧地抓住雨果神父的双腿。鲨狗来不及反应便看到雨果神父落水一般沉在暗影的海洋里,地面黑色的水花悄然不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鲨狗觉得自己身上一阵轻松,像是卸去了一份重担。它愕然扭头,艾瑞汀抛弃了四肢上的筋膜,抛弃了那具有绝对统治力的欺诈之力,螺纹手杖握在手里,杖尖的刀锋直直对着鲨狗的脸。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艾瑞汀低声说道,脸上所有的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看着鲨狗。

    “第二回合。”

    燃烧的斗技场里,战士们遥相呼应,各自握紧了自己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