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把你的头颅送给我吗？”

    作为一句问好，这未免有些太过直抒胸臆了。

    玛丽娜装作沉思片刻，然后以一种极其诚恳的口吻问道：

    “如果我把我的头颅给你，你会给我什么呢。”

    绅士喵歪了歪它的脑袋，这个动作让他原本就显得有些不协调的脑袋变得更古怪了。

    “哎呀呀，真是抱歉，竟然忘掉了自己最重要的本职工作。不过我敢保证，我一定能拿出让你满意的东西，但在那之前，让我看看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吧......”

    它暂时无视了艾瑞汀，慢慢走上前来，紫色的大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高仅一米六出头的玛丽娜。

    “嗯，我开始有点喜欢上你了。你似乎有一副让我熟悉的面孔，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在哪见过，也许是在昔日或者往生之中？”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玛丽娜皱眉。

    “啊，这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毕竟忘却的救主常常无端降临，有时候你觉得他恶毒地偷走了属于你一人的美好光阴，但更多的时候他帮助我们抛掉过去，不断向前。”

    绅士喵弯下腰，此时这张大脸离玛丽娜仅有不到十公分，金黄色的眼球像是探照灯那样闪耀。

    “啊，我看到了。”

    它轻声说。

    “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而你的头颅虽然珍贵，但毕竟只有一个。这样吧，用你的头颅，换取一些关于‘界限’的知识，如何？”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玛丽娜挑眉。

    “哦，倘若果真如此，那便太悲伤了。”

    绅士喵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也许我们下次见面时，你会改变想法的。但也许你会像格尔曼先生一样不解风情，即使我如此多次苦苦哀求，他都不肯把头颅给我啊。”

    它的语气里竟然隐约透出几分哀怨。

    “你说是吧，格尔曼先生？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把你的头颅给我呢？我们毕竟已经相识多年，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人情你也不愿意卖给我吗？”

    “如果你想要，你得自己来拿。”

    艾瑞汀平静地说。

    “这道理你早就懂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玛丽娜突然发现艾瑞汀被压成血水的右腿不知何时已经长了回来，甚至看不出一点受伤痕迹。

    那只是些小擦伤而已。绅士喵的话语回荡在玛丽娜脑中。小擦伤，一般的猎魔人怎么可能做到这样快速且完美的愈合？

    玛丽娜见过不少猎魔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像艾瑞汀这样子。如果是一阶的猎魔人，长出一条腿至少得要八九个小时乃至近一天，而如果是没有阶位的猎魔人，断肢仍是无法自我愈合的重伤。

    难道说，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一名二阶猎魔人？

    不，倘若他所言不虚，这个自称绅士喵的恶魔真有三阶实力的话，他作为这个恶魔的“老熟人”，能与对方多次见面乃至交锋而全身而退，实力甚至有可能达到了三阶。

    和勒迦德总长同等实力的猎魔人......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玛丽娜感到一阵烦躁。净蚀机关的每一份晋升申请我都看过，格尔曼这个姓氏根本就没有出现。如果他真的是三阶猎魔人，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

    “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绅士喵失望地说，转向一旁的艾瑞汀。它身后的紫色光幕开始疯狂震荡，其后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咚咚的鼓点声。

    “这是第几次了？”

    “很难说，自从我来到人间以后，你就一直纠缠着我。”

    艾瑞汀不紧不慢地回答，似乎他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足够毁灭一整个国家的三阶恶魔。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希望和你做个了断，一了百了的那种。”

    绅士喵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

    “一了百了，嗯，我会的。总有一天我会拿到你的头颅，用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筹码，除非......”

    “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

    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睛里面透露出浓浓的狂热。

    “你不知道你意味着什么，格尔曼先生，由初始的一分化为二重，又从二重回归至完美的一，除了那位原初的基督，不，即使他也只是行至半途，而你则已经抵达终点。你是第一个成功的，是当之无愧的里程碑与先驱者。”

    “你为何要逃离呢，格尔曼先生？当你和我并排站立在那凄美的猩红月光之下，现在与过去的一切安宁都将会降临在我们身上。”

    绅士喵伸出了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

    “对着月光起誓吧。”

    它轻声说。玛丽娜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那紫色光幕之外的黑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的海洋，沸腾翻涌，而在头顶上，一个人脸形状的血红色月亮突兀地逼近，空洞的眼孔和那强奸犯一般的笑容看得玛丽娜一阵头皮发麻。

    “别答应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她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飘忽不定。艾瑞汀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反而吸引来了绅士喵的注意。又大又圆的紫色脑袋微微侧过，凝视着她。

    “还有你，美丽的小姐。你的头颅价值不逊色于格尔曼先生多少，倘若你哪天回心转意，愿意给我这位老迈的绅士一点小小的生意的话，我随时听候你差遣。”

    它的笑容愈发灿烂，玛丽娜惊觉它脸上的笑容竟然和月亮上的如出一辙。

    “你的身上也有一些肮脏的小秘密哦，只是你和格尔曼先生一样，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价值而已。但总的来说，你还不够资格侍奉我的主人，所以我只对你的头颅感兴趣。”

    它的身躯越来越大，从原先的两米多暴涨到三米甚至四米。玛丽娜节节后退，绅士喵步步紧逼，它脸上的笑容从灿烂变成了狰狞，刚才那副虚伪的客气模样荡然无存，毛茸茸的手不可阻挡地伸向她的脑袋。

    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几十秒前绅士喵还是一副虚伪的样子，想要用什么东西来堂堂正正地换走玛丽娜的头颅。

    可现在它似乎彻底摊牌不装了，想要直接取走玛丽娜的脑袋。

    一米的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只需要零点几秒，对于一阶的要素使徒来说，则不需要哪怕一瞬间。

    而对于三阶恶魔来说，没有任何计数方式可以评判它所需要的这一小段时间。

    从单纯的现实角度来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绅士喵的这一行为。就算此刻站在玛丽娜身旁的是勒迦德总长而非艾瑞汀，在同为三阶要素使徒的情况下也很难出手阻拦。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