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神父。但我确实不是帮派分子。”短暂的惊愕后，周原迅速恢复过来。

    “那么义体工程师呢？”神父友好的笑了笑，继续问。那笑容让周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盘墨西哥烤肉，神父正欣喜的微笑，准备享用它。

    “是的。我也是个义体工程师。”周原礼貌的回答。“他是怎么知道的，瑞吉纳把我卖了。”周原问夜火。

    “别紧张，可能，也可能是阿德卡多的人，毕竟阿德卡多里面有很多人。还有可能是曼恩小队里的什么人，更可能是TURBO餐馆的老板，酒保，服务员，清洁工。你是一个佣兵，这个不难查。没事的，互相利用呗。”

    周原脸上短暂的慌乱没有躲过神父的观察。“刚入行不久吧？”

    周原点点头。

    “看着不像，你一点不像那种可以拿着冲锋枪和武士刀，冲进门对着人群乱杀的家伙，技术型的？”

    “是的。”

    “义体工程师不难找工作，为什么你还要当佣兵呢？缺钱？”

    “我想开一家自己的诊所，我受够了公司，受够了被上司指指点点，一群蠢货。”周原按照之前想好的回答。

    “哈哈……”神父听到这句话，用一种不知是讥讽还是赞美的笑容笑了笑，随后淡淡的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周原。“别紧张，真年轻，有想法，但在夜之城，能独立开义体诊所可不容易。你需要投资吗？”

    “很好，他开始轻视你了，再表现得蠢一些，不，是天真一些。你甚至都不需要演。”

    “不……”周原想了会：“或者一点，我希望这所诊所大部分是我自己的，我知道那些投资协议。”周原认真的回答。

    “哈哈。”神父笑的更开心了，似乎眼前的墨西哥烤肉变得更加鲜美了。“那么你现在接单子吗？咱们勾兑勾兑……”

    “单子我是接的，但得看具体干什么。”周原一脸犹豫的说。“我可不接受太危险的单子。”

    “不危险，我有个朋友，现在需要做一个义体维护，我们的医生临时有事，你可以吗？请慎重回答，不要逞强。如果做不好，违约的后果会非常严重。”神父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

    “一个小测试。答应他。”夜火说。

    “可以，但我现在没有设备。”周原解释。

    “没关系，哪里有全套，走吧。”

    “现在？”

    “是的，小手术，很快的，报酬六百欧。”神父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行，但我要先拿个东西。”

    于是，周原在一个保镖的陪同下，从自己的车里拿出了哪个装了义手的背包。保镖检查了下，没说什么，之后周原便坐上了神父的车。

    “你可以入侵神父的系统吗？”周原坐上车问夜火。

    “已经入侵过了，不过这老家伙的系统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意思。”

    “就是他会把每天的通讯记录删除，系统里什么都没有。他应该是把关键信息都记录在纸质物品上了，要么就是他记忆力非常好。”

    “草，真谨慎。要不你植入个魔偶？”

    “他应该会经常自检，估计也不行。种这种魔偶太容易被发现，中间人都是很谨慎的。”

    “好吧。”

    “神父，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周原抱着背包，向前排的神父问。

    “最好别问，如果你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佣兵的。我可以告诉你，中间人有很多消息渠道。如果你想问我们去哪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周原被两个壮汉夹着，只好老实的坐着。他虽然不害怕，但扔感觉不舒服，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囚犯。

    “左边这个手部装了螳螂刀，右边这个装了大猩猩手臂。两人全装了护甲皮肤，一个还装了狂暴组件，另一个装了民用版的斯安威斯坦，……”夜火不停的给周原分析情况。

    “这老混蛋这是要把我绑去哪儿？”

    “我猜可能是一个很多老式黑帮电影都会出现的地方。”

    “什么？”

    “地下黑拳场。”

    车子来到海伍德区边缘的一座篮球场边停了下来。

    “年轻人，下车吧。”神父说了声。周原在保镖的看护下走下了车。

    “别介意他们两，在夜之城，安全永远是首要的。”神父对周原友好的笑笑。但其中丝毫不能让周原感到温暖，他只能尬笑着回应。

    “走吧。”神父说了声，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将周原夹在中间。一行人走过篮球场，来到一栋看似已经废弃的大楼前。

    一层的一扇门突然开了，神父走了进去。

    “这里有好几个隐藏的摄像头。”夜火提醒。

    周原跟着走了进去。进门后，周原看到一个满脸是纹身的壮汉拿着把重型步枪站在门边，身后还架着挺重型机枪。

    “新来的医生。”神父小声说了句。守门的壮汉看了眼周原，嘴角动了动，不知是笑还是其它什么表情。

    “瓦伦蒂诺的地下拳赛场，我们的位置是后门。年轻人来过吗？”神父看着周原问。

    “没。”

    “走吧。”

    接下来是一段三人宽的下行通道，昏暗的灯发着不详的光，一些诡异的声音从通道更深处传来。

    通道不长，很快到了底。地下一下开阔起来，多了好几条通道，挂着各种标识牌，过道很干净，墙上到处都是墨西哥风格的各种涂鸦，周原觉得如果一个人第一次来肯定会迷路。

    “这里是后台，拳手休息室，诊疗室。向前走可以直接到赛场，继续向右可以到真正核心的地方，老板办公室和财务室。我们应该向左边。”夜火介绍。

    “有你在真好。”听着夜火的声音，周原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不客气，没我你也不会来这里。”

    “草，我夸你还夸错了？”

    “没有，别想太多，义体医生在哪里都很吃香。我们来完成这个单子吧，多点收入总是不错的。”

    “你能黑点钱吗？”

    “不行，这里的财务是顶级的，黑钱很容易被彻查，不过可以看看有谁在私下搞钱的，可以黑一点，但肯定不多。”

    “行吧，你看着办，安全第一。”

    “不过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猜拳赛。不过的等我们把手术解决了再说。”

    接着周原跟着神父向左转了几个弯，来到一扇画着奇怪医务符号的门前。

    “你准备好了吗？”神父打量了下周原问。

    “好了，随时可以。”周原自信的说。

    门一下打开了。房间的灯光很亮，内部也很整洁，摆放着各种医疗设备，第一眼看上去就像进入了一间高级医院的顶级医务室。只是当中坐的一个奇怪男人打破了这种氛围。

    “胡里奥，晚上好。”神父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神父。”被称为胡里奥的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头发，和棱角分明的帅气长脸，两撇油光发亮的小胡子。两只眼睛其中一只被改造成了夸张的金色，左脸上还镶嵌了个金色的十字架。他伸出一只金色的义手，向神父打了个招呼。

    “胡里奥•法罗。瓦伦蒂诺帮的顶级打手之一。皮下护甲，高精度义眼，反应增强器，初级的黑客组件，自我ICE，左手装了飞弹发射器，右脚装了螳螂刀。这么多金色，真够花哨的。”夜火说。

    “这位是新来的医生，周原。”神父介绍。

    “尼轰人？”胡里奥抬起下巴，看着周原。仿佛他才是站起来的哪个。

    “赛里斯人，你好。”周原打了个招呼。

    “你好，小子。给我看看手，最近有点不灵活。”胡里奥翘了翘嘴。

    “可以，神父，可以开始了吗？”周原问。

    “胡里奥？”

    “我随时可以。”说完，胡里奥熟练的向手术台上一躺。

    “请您回避，神父。”周原说。

    “放心，神父，这小子身上什么攻击性义体都没装，弄死他我一只手就行。”胡里奥笑着大声说。

    “胡里奥，收敛一点。”神父皱了皱眉头。

    “放心，他要是技术好，我改日请他区云顶玩玩，这样子，一看就是个雏。”胡里奥躺在手术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原说。

    “这家伙很自信啊，暂时忍着点。”夜火说。

    “神父，对方这种态度，我恐怕很难进行检查。”周原看了看神父，一副要撤的架势。

    “胡里奥，跟我出来一下？”神父看着胡里奥平和的说。

    “神父，我就开个玩笑，手术结束前，我保证再不说话了。”胡里奥立刻服软。

    “可以开始了。”神父说完，走了出去。

    根据之前的经验，周原熟练的穿戴好义体手术用具，拿出相应的医疗用品。在夜火的指导下拆开了胡里奥的黄金色义手。

    胡里奥果然没有再说话，不过他还是以一种很让人讨厌的目光盯着周原，看的他很不舒服，周原只能尽力无视。

    “这房间里有四个摄像头，监控室里有专业的义体医生在观察。也许瓦伦蒂诺是帮派，但这方面他们还是很专业的。”

    “知道。”

    “这轻佻家伙的义手毛病估计也是设计好的。你要敢乱来，他另一只手可以很快拔出枪套里的玛洛里安，他腿部还有螳螂刀，这方面的准备他们很周全。”

    “知道，我今天不搞事。”

    “他手中的根神经连接线有问题，换下应该就好了。我来操作，把义手拿出来。”

    “一根神经连接线接触不好，大概是旧了，需要换根新的，你是打麻药还是忍着，我保证很快。”

    “来吧。”胡里奥笑笑说。

    “好。”周原把自己的义手拿了出来，安装上动力组件，固定在基座上。

    “你这是干什么？”胡里奥看着机械义手问。

    “机械手的精度更高，也更稳定。放心，很快的。”周原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根新的神经线。

    监控室内。

    “他水平怎么样？”神父问一边的中年人。

    “速度慢了点，专业还是专业的，手法很特别，可能是赛里斯的特殊手法，不过结果应该没问题。我的评价是，第一阶段通过了，下一阶段可以试着让他做更复杂点的。”

    “谢谢，麻烦你了。”

    “神父，我应该做的，你准备将他收下？”

    “义体医生永远不嫌多，不急，年轻人很有志气，先让他在夜之城混几个月，他最后会明白的。”神父满意的笑了笑。

    周原将医用垃圾扔进垃圾桶，甩了甩手。

    “你活动一下，应该没问题了。”周原不带感情的对胡里奥说。

    “小子啊，有空去云顶玩啊。”胡里奥从手术台上做起来说。

    周原没理他，直接拿好东西走了出去。

    门一开，神父就走了过来。

    “恭喜，年轻人，看来手术很成功。”神父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

    “小问题，神父，我可以走了吗？”周原礼貌的说。

    “要不要看场拳赛，对义体医生免票，可以去后台，最好的位置。”神父建议。

    “我可以猜一局吗？”周原问。

    “可以，但输了的话，义体医生可没特殊优待。”

    “行，规矩我懂。”

    “我还有事，你带他过去吧，记得将医生送出去再回来。”神父对一名保镖说。

    “好的，神父。”

    周原跟着保镖来到后台，外面狂热的喧哗声一路上不断传来。国道旁，周原遇到几个鼻青脸肿的拳手，有的打的义体都从身上翻出来了。

    “接下来是今天大家最期待的比赛，黑猴，对阵赛博精神病！大家为我们的勇士欢呼吧！”外面主持人充满鼓动性的话语传来。“还有十五分钟比赛开始，观众们，抓紧时间，下注了。”

    “对阵赛博精神病？”周原有些惊讶。

    “是的，普通的赛博精神病，没什么强力义体，但攻击性非常强，不知道瓦伦蒂诺从哪里弄来的。观众们喜欢这个，因为够疯狂，刺激。”

    周原在保镖的带领下从选手出入口走进拳赛场。和医务室的安静环境不同，到处都是狂热的呼喊声。赛场的中间是一个陷入地底的八角形，场地上还残留着些血迹和义体碎片，工作人员正在清理。

    四周都是坐满观众的高台，穿着打扮各异的各种赛博狂热人群正在疯狂的呼喊。

    周原在保镖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小窗口前。保镖向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

    “你要下注？”工作人员大声问，试图盖过外面观众巨大的声音。

    周原点点头。

    “新客最多下一万欧。不过你是神父介绍的，最多可以下五万。”

    “我下四万。”周原大声吼回去。

    “赔率黑猴一比三，赛博精神病一比二点八。”工作人员指了指一边的电子信息栏。

    “买哪个？”周原问夜火。

    “黑猴。我查了他们内部今天的聊天记录，黑猴胜率很大。”

    “输了怎么办？”

    “输了只能明天继续找瑞吉纳看有什么活了。”

    “好吧，听你的。”

    周原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买了四万的“黑猴”赢。随后在保镖的帮助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周原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席，忽然发现了杰克·威尔斯和他的哪个叫凯莉的女朋友。杰克似乎受观众席上狂热的气氛感染，大声的呼喊着。而凯莉则顶着一头大卷发，比较冷漠的看着。

    在一阵欢呼声中，名为“黑猴”的拳手上场了。他大吼一声，高举双手向四边的观众席欢呼。观众们的呼喊更加狂热了。

    周原从杰克哪里收回目光，仔细的观察着拳手，拳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南米血统少年，短短的头发，有着黝黑的皮肤，精瘦的身材，身上有着无数繁复的纹身，最显著的是几乎占据了整个后背的持枪修女。

    “这拳手的义体改造度有百分之六十，四肢和身体里几乎装满了义体，高义体适应体质。”夜火介绍说。

    不知为什么，周原忽然想起了大卫，虽然两人长的似乎并不像。“这么多义体，不违规吗？”

    “这里的规矩，只要不装利器和火器就不违规，还有不能装斯安威斯坦类型的插件。”

    忽然，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三个铁门打开了，还没等周原反应过来，三个疯狂的身影便向拳手冲去。

    “三个！”周原有些惊讶。

    拳手丝毫不慌，以诡异的身法躲过三人的第一轮扑击，迅速闪到一个人身侧，随后对着他就是一拳，直接将人打的半飞起来，同时，一节不知是什么骨头被打的飞到了半空中，落到观众席上。引起了观众狂热的争抢。

    被击中的赛博精神病不动了，场地上顿时洒下一片番茄酱。

    另外两个疯狂的身影丝毫不知畏惧，继续转身扑向拳手，拳手再次闪身躲过。接着又是一拳，打到了其中一人的头部，那人再次飞了出去，周原隐约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

    “这两个身上基本没什么义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得赛博精神病的。”夜火评价。

    “你不是也可以吗？”

    “是的，但他们不是我弄的。”

    “我知道。”

    拳手迅速闪身，与剩下的最后一个赛博精神病拉开了距离。最后的赛博精神病似乎还保有些许理智。他不动了，看了看拳手，随后再次猛扑过去。

    拳手这时已完全不怕了，根本没躲，似乎想正面解决对手。

    这时意外发生了，最后一个赛博精神病的右手突然弹出一把螳螂刀，直接一个弧线向拳手刺去。

    观众席上一阵惊呼。

    拳手与赛博精神病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根本来不及闪避，他猛的伸出左臂，挡在螳螂刀的路径上。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幸好拳手的左臂是半机械义体，螳螂刀并没有砍穿，不过也被巨大的力度给打折了。

    拳手丝毫没有犹豫，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苦，迅速挥起右手，一拳。将最后一个赛博精神病打的直飞到一边墙壁上，发出一身脆响。赛博精神病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全场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呼喊，无数人叫着“黑猴”的名字。

    “这比赛太过分了。”周原骂道。

    “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有人多喜欢，就有人多讨厌。”夜火说。

    “走吧，我想出去了。”周原对保镖说。

    保镖带着周原再次来到后台。这时，那名叫“黑猴”的拳手正好从场上下来。之前由于距离原因，周原并没有怎么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到有些生涩的脸，看样子最多就比大卫大一两岁。但整张脸上似乎充满着无尽的暴戾气息，周原一看到他，便反射式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左手似乎已经完全损毁，不停的闪着电火花。几个工作人员向他走过去。

    不过“黑猴”并没有走向工作人员，而是走到墙边，对着一边墙里的一尊圣母像单膝跪了下来，不知道在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