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还没看好逃跑的道路，那猴脸熊身的怪已在身后吱吱地叫，猛踏着地向石开撞来。石开只觉得这熊怪速度远不及那虎怪，虽是脚下仿佛地动山摇，两眼还只盯着虎怪，哪里敢回个头。石开拖上灵锏侧着身跑。谁知一个不慎，看不过来，石开脚上踩上一条隆起的树根，身形就是一个趔趄。

    那虎怪看得明白，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前爪往地下一按，身形腾空；后腿往边上粗树一蹬，那树向后哗啦啦就倒。虎怪掀起双爪，乘势向石开冲压过来。

    石开无可奈何，歪坐在地上，把注了灵的两锏勉强往身前一封，就要硬生生扛这虎怪的冲击。却在耳里听得“呔”一声大喊，半空中猛扫下一只苍翠的棍子来，一棍正扫在那虎怪的腰部。那熊怪还在往石开这边追，虎怪凌空转身不得，被那棍扫得飞去，“轰”地与那熊怪撞在一起。

    一时间漫天秋叶飘扬，一道背影落在石开面前，不是那陈拓却又是谁？

    石开猛抢了两口大气。陈拓双手持着灵木棍子，向正起身的虎怪和熊怪逼去。却忽然听得有含糊不清的声音道：“且慢，且慢。”

    陈拓和石开听那声音，大吃一惊。这声音竟是从那虎怪口里传来。陈拓仔细打量了两眼那怪，眉头微皱，向前略略倾身，一时没开口说什么；那虎怪把眼扫着二人手里的灵兵，说道：“二位武艺高强，我们自认不如。只是我们刚才却是听那后生招呼而来。不知二位英雄，招呼我们是有什么吩咐？”

    陈拓一手扶起石开，一手立了棍子，看了眼石开，开口问：“你们却是些什么？”

    那虎怪并不立刻接话，前爪抱头，仿佛是疼痛一般。那熊怪靠近虎怪，轻轻拍了阵子。虎怪眼里红光淡去，才又开口说道：“我们只是这山上的精怪，平日里只在山顶上住，并不下山，吃些山间野果。今天正来山腰采果，忽然听得山下叫唤，就下来看看。按我们的规矩，见面需先定个高下。今天是两位手段高强，我们服输。”

    陈拓与石开对了两眼，道：“我们是赶路之人，一时误会。既然如此，就两不相扰，各自分开。”

    那虎怪却道：“且慢。”随即又捂住了头，好一阵才说：“相逢既是有缘。我们在山上有些野果，偶然有些凡人上山，也都吃得。二位不如往山上坐坐。我看这位后生的方向，二位大概是前往味实堡。山下大路弯弯曲曲，我们知道一条翻山而过的道路，不必绕山而行。”

    石开看向陈拓，陈拓轻声道：“掀不起什么风浪。”

    石开稳下神来，好奇心起，道：“那就先看看。”

    那虎怪把一只前掌翻了起来，肃客道：“请随我来。”

    石开收拾了东西，换了几件衣裳。两人一虎在树间蹿，底下一头熊在地上跑。上午的阳光斜斜刺透稀疏的云层，洒在林间层层的秋叶上，将叶子的边缘打出道道金框。林间落叶沙沙作响，久无人迹的泥土被熊怪大步踏起了芬芳，时不时有些蚯蚓随着泥土被熊掌刨翻在树根上。奔行了约三十里的山路，山顶的形状渐渐变得清晰。

    虎怪仰头呼啸，随即听得山顶上兽吼声相应，彼此来往几声。那虎怪道：“告知家里来了客人，以免认错惊慌。”

    脚下的树木渐渐变得低矮，那虎怪蹿下树来，树林向前入眼的是如向下斜卧着头牛般的石坡。两人随着虎怪绕过坡向北，环着山崖长着一圈圈灵树，枝丫横搭。虎怪往树里一钻，出声道：“进里边来。”

    石开停了脚；陈拓细细打量了下那些灵树，道：“无妨。”石开点点头，跟着钻了进去，熊怪在后面跟上。

    陈拓走在前面，时不时把脚往树上踢踢。两人钻过几层灵树，豁然开朗。眼前显出一片空地，地上散着许多石制桌椅家什，也有几棵树桩；空地中心一棵长得弯弯的空心枯树，树下拿些石块围起一堆火，靠山尖那边好大一汪清泉，有几只猴样的怪物在泉边戏耍，再过去是一堵不高的石墙。

    那虎怪轻吼几声，就有几只猴怪离了泉水，往石墙后取出些枯枝，把火堆弄得旺了；又去取出些果子来，圆圆鼓鼓的，拿个石盆装了，舀了些泉水，架在火堆上煮。

    那虎怪道：“请随我先拜见山神。”说着就走向山尖那边，对着山尖伏下。石开与陈拓并没见到什么东西，想想入山随俗，就跟在虎怪身边，向着山尖鞠了个躬，那熊怪随后也行了礼。

    虎怪起身，见二人有礼，看起来很是满意。来到火堆旁，虎怪道：“山神赐我们以灵泉、赠我们以灵果。当报以感激。二位客人请用。”

    那虎怪说着，自己先从温水中捧了一枚果子出来，咬破果皮，吃上两口。熊怪坐在一边，给陈拓石开分了果子。石开看向陈拓。

    陈拓道：“感谢招待。山里灵植灵水，凡人不敢乱吃。”

    那虎怪有些不快，道：“我这灵果和灵泉，山下都有凡人专门来求。他们都吃得，以你们二位的实力，有什么吃不得？要是吃不惯，我这有些凡人进献的调料，你们自行调口。”

    陈拓再次拒绝道：“不敢相扰，我们自己带的有些灵食。”说着就要去拿饼。

    边上的熊怪吞了口口水。石开伸手按住了陈拓，陈拓看来，石开微微摇头。

    那虎怪道：“如此壮汉，却长着个鱼一般的肠子。也罢。你们自便。”

    那虎怪和熊怪就自吃果子。那石盆里的泉水渐渐开了。石开微微感觉灵气不畅，低低地向陈拓问话。

    陈拓轻声对石开道：“天下之水，都带着些瘴气，与灵气相冲。平日少少饮水自然不妨，但最好也是先烧得开了，再除去一些。但凡大江大河，那瘴气就重，穿行都难。这山间灵泉，不知瘴气浓薄，待下山取常水好些。”

    那虎怪并不抬头。

    陈拓又道：“这种果子，我在山里也见过。如果少少吃上一点，确实无妨，还能些微补充灵气。但不可多吃。多吃容易神志不清，甚至记忆混乱。曾有商队想收这东西，说是可以调配灵材，但我们那产出太少，后来也就丢下了。”

    那虎怪抬头道：“是嘛？那些凡人倒确实都不敢多吃，稍稍多吃几口，就像是要去拼命似的。对我们来说，倒是吃多少都无碍。”

    石开就站起身来，接道：“既然如此，感谢主人好意。还请告知下山路径，就此道别。”

    那虎怪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