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牛家的大门刚刚倒塌时,就有行人壮着胆子驻足观看。
等到院内众人打成一片,看热闹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在门口扎成了堆。
不少人甚至穿过牛家大门的门洞,挤进外院观看这场大戏。
“看什么呢?”
“那位新任的严巡捕跟牛家打起来了,楚府的胡管家都跟着挨了打。”
“哟,这可新鲜,还有人敢打胡管家。”
“还有更新鲜的呢,死人复生,没见过吧?”
“这话怎么说?”
“牛大不都死了好几天了吗?今天那位严巡捕找来一位神人,几针下去,霍,死人坐起来了,不但能小跑,还能大跳!”
“大白天的,听着可有点吓人啊。”
“有啥吓人的?你刚刚没听到严巡捕的话?是这牛家兄弟假死设局,讹诈严巡捕五百两银子,没想到被严巡捕识破,这下乐子可大了。”
“五百两银子?这么多?”
“对啊,严巡捕正揪着牛大要去衙门,牛家兄弟这次要栽了。”
众人议论纷纷,兴奋不已。这欺男霸女的兄弟俩,貌似终于要倒大霉了。
李彦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脑海中万灵图录的大鼎之中,人气值正在疯狂上涨。
这兄弟俩看来很不得人心啊,李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再看眼前的牛莽,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好汉饶命,我们错了。”
“错了?你讹我五百两银子的时候可没说自己错了。”
李彦怒喝一声,对牛二说道:
“我就带你们去三班六房,判你们个流放三千里!”
“饶命!”
牛二只是不断磕头,见李彦不为所动,他忽然牙一咬,嘭的一声磕碎了地上一块青砖,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苦肉计?”
“小的不敢。严爷,您有什么不满,都冲小的来就好,我大哥自始至终只是从犯,求您饶了他。我愿意跟您去衙门。”
“不可!”
牛奔拦住牛莽,对李彦说道:
“主意是我想的,办法是我出的,假死的丹药是我买的,我是主犯!”
李彦皱皱眉头,看来薛冰所说,这牛家兄弟俩倒还真的有感情。
他看看胡万,已经撒腿准备开溜了,不禁冷笑一声,脚尖一踢,一根竹竿嗖的一下飞出,垫在了胡万脚下。
胡万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跟头,再也不敢动弹。
“你们兄弟俩倒是情深。”
李彦放开牛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两人轻声说道:
“本该揪着你们去衙门,让你们去三千里外戍边,跟北边的蛮族人打交道,但是谁让我这人心善呢。”
“看你们兄弟情深,今天我也给你一个私了的机会。”
“你们自己掂量着吧,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李彦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如同勾魂使者的低语。
“往后只有严家大院,没有牛家大院!此外,五百两银子原数奉还!不,一千两!”
牛奔咬咬牙,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底线。
还趴在地上的牛莽一下睁大了双眼,这几乎已经把自己的九成九的家产交出去了。
牛奔心中凄凉,他比牛莽要明智一些,明白这次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不狠一点断臂求生,绝无幸理。
弟弟有文书在这个姓严的手中,人证物证俱在,对面还是衙门中人。这场楚府与凌冲掰手腕,终究是凌冲棋高一筹,吃掉了自己这个过河卒子。
楚家绝不会为自己这个过河卒子出头,这就是作为棋子的悲哀。
“懂事。”
李彦笑了笑,
“这个条件,我比较满意。”
“不过,有一点你们撒谎了。”
“那个丹药,不是你买的吧?而是别人送的。”
牛家兄弟俩震惊到失语。
“楚家,是不是?”
“如果我说,要你们公开宣称,这次讹诈的主谋是胡万和楚家,你们会怎么做?”
牛莽还未开口,牛奔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厉色。
他猛地跳起来,头朝着墙壁轰然撞去!
人群中,传来一片惊呼!
牛奔还未触及墙壁,就感到一股力道从身后传来,自己犹如一个沙包,又被甩回到原地。
“大哥!”
“老二,就算死了,我们也不能连累欢喜!”
跟李彦去衙门,两人流放戍边,都不得好死,但总归还有活的希望。
但要是两人把楚家交代出来,小妹恐怕当场就要被楚家打死!
“行了。”
李彦拦下又要撞墙的牛奔,温和地说道:
“跟你们开个玩笑,你看你们,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牛家兄弟俩停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李彦,想从他眼中寻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然而,那双眼中满是冷漠与嘲弄,看不出任何笑意。
他们浑身彻骨寒冷,如坠冰窟。
俗话说,常顶风撒尿,哪有不湿鞋,自己这次终于是栽了。
“看你们这么有诚意,这件事放你们一马。房契与银票拿来,滚出宁远城。”
“下次如果再犯在我手里,我可就没这么容易说话了。”
牛家兄弟额头上汗迹流淌,交出东西,双双在地上磕了个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牛家。
他们心中露出一抹凄凉,从此以后,宁远城就没有牛家兄弟这号人了。
地上的胡万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李彦凌厉的眼神,又乖乖闭上了嘴。
此时此刻,他没有为牛家兄弟出头的愿望,也没有为牛家兄弟出头的实力。
牛家兄弟临走都没跟自己打一声招呼,显然也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两个人胆气已丧,彻底没了往日的威风,再也不能作为自己的棋子使用了。
虽然牛家兄弟最后没供出自己来,但显然这小子已经知道了真相。
宁远城都知道,牛家兄弟是自己的人,但自己却没有保住他们。
经过此事后,自己和楚家都犹如被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脚步声响起,李彦带着王药从胡万身边经过,脚步激起烟尘,呛的胡万一阵咳嗽。
“严礼是吧,我记住你了。”
胡万恨恨地低声说道。
正在此时,天似乎忽然暗了下来。
胡万疑惑的抬头看去,李彦已经弯下身来,定定瞧着自己。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胡万惊恐道。
想象中的一顿暴打并没有出现,只听到李彦留下一句话语。
“这只是个开始。”
胡万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李彦已经分开众人,拉着王药离去。
等把王药送回桃源村,李彦马不停蹄前往六扇门总部,急匆匆地寻找凌冲。
六扇门内,凌冲正与捕风司的几人说话,见到李彦正要打招呼,就听到李彦开口:
“凌大哥,你不是一直想搜查牛家吗?现在可以了。”
“?”
李彦把事情经过一说,在场中人都愣了。
你不声不响,已经搞定了一处可能窝藏朱衣楼的地点?
你效率这么高,岂不是显得这两天兢兢业业打听消息的队友很尴尬?
岂不是显得专业打击朱衣楼的诛邪司很尴尬?
岂不是显得久久没有搜查这几处窝点的总捕头很尴尬?
“咳咳,我只是做了一点点微小的工作。”
李彦谦虚地说道,更引得凌冲牙根痒痒,有种想捶这小子一顿的欲望。
“对了,总捕头,麻烦你派人跟紧牛家兄弟俩,如果他们真的跟朱衣楼有牵扯,被我赶出城后,很可能放松警惕,与朱衣楼的人碰面。”
“好!”
凌冲点点头,又对樊於期说道:
“樊兄,我们一起去牛家走一趟吧。”
看到李彦有些疑惑,凌冲才解释道:
“我这两天才知道,樊兄也是捕头出身,在宁国做了二十多年捕头,后面才流落到辽东。论经验,可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总捕头强得多。”
“您谦虚。”
樊於期微微颔首致敬,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如同说相声的捧哏。
“樊大爷原来还有这种本事?了不起。”
李彦赞叹道。
“对了,樊大爷,您喜欢喝酒我们是知道的,您喜不喜欢抽烟叶子?您喜欢直发还是卷发?”
樊大爷?这是什么鬼称呼?后面两个又是什么鬼问题?
樊於期有些无语,不过对于这位捕头偶尔的奇思妙想,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对了,我再问一下,我这房契和银票,用不用交交公?”
凌冲耐心地解释道:
“只有任务所需的特殊物品与线索物品才需要交公,而且我们还会给相应补偿。出任务时所有的收获都归私人所有,且每次立功后还会给你记录功勋点,功勋点可以去府库兑换额外的奖赏。”
“那就好。”
李彦大笑一声,朝周围说道:
“我先去醉仙居订上房间,大家伙忙完中午一块过来吧!我请!就当咱们第一次团建了!”
“好!”
捕风司众人欢呼起来,有事自己抗,仗义疏财,说话还好听,这种领导谁不喜欢?
一群人闹哄哄地向牛家走去,引得其他司中人纷纷好奇观看,交头接耳。
“又喝酒?这捕风司才成立几天?怎么天天喝酒?”
“人家捕头有钱,哪儿是咱们这个穷司能比的。”
“我们诛邪司也有钱,但那都是卖命钱,哪儿像人家,不动声色就立了大功,啧啧……”
万灵图录上,人气疯狂上涨,眨眼间已经蓄满了半个大鼎。
……
宁远城,楚家。
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雕刻着各种图纹,龙凤飞舞,松鹤延年。
而在台阶之上,正有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满面怒容。
他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紫色锦袍,上面缀着朵朵彩团,中间簇拥着一只貔貅,脚下一双缎子做的小朝靴,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贵气。
而在台阶下,正黑压压跪着一片人,正是当日胡万领去牛家的家丁。
胡万立于少年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爷,这事怪我,砸了。请少爷责罚。”
“责罚,我责罚你干什么?”
少年冷笑一声,语气和缓,
“胡叔,你也是咱家的老人了,对我来说,名为管家,实为亲人。”
“哪儿有侄儿责罚叔叔的道理?”
见胡万眼中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他才满意的说道: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身也不怪你。谁能想到这小子真能找来神人,破了这假死之局。”
“不过不要紧,裴护院在外办事结束,不日就要返回,让他去与那小子掰掰手腕吧。”
“裴虎要回来了?”
胡万大喜,恶人自有恶人磨,让裴虎这等凶人去和那小子争斗去吧。
少年挥手驱散了家丁,才对胡万说道:
“还有,贾富上次承诺给我们的忘水,再催一催他。”
“经过牛家这事,我算看出来了了,这帮杀才一个都指望不上。这几年,时局越发不太平,我们要从小培养我们的死士。忘水的进度,不能再拖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