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意识是什么？又是从哪来的？”庀古问。

    冷真有点牙疼地反问：“你也要和我探讨哲学？”

    “也？这个防卫都市还有人有资格谈论哲学么？我是要和你探讨科学，不是你要我介绍自己的研究内容的么？”庀古没好气地说。

    “不是就好……你继续。”冷真讪然道。

    “我不知道你的科学常识有多少，如果有听不懂的你可以打断我，我不想白费力气。”

    “好的。”冷真虽然感觉对方在鄙视自己，但因为确实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根本无法反驳。

    “我刚问你的两个问题，其实目前学术界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解释。”庀古没有强行要冷真回答而是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说的学界是以茵还是整个中心社区？”冷真略感遗憾，这两个问题要是有确切的答案将是多么重磅的新闻。

    庀古看了冷真一眼，他没想到后者看待问题还挺严谨的，这让他感觉自己没有对牛弹琴。

    “以茵和绝大部分八环的文明。意识和生命的诞生是永恒的两大谜题，但是，我总觉得已经有人触碰到真相了，内环的一些文明或者七神国。”

    “对你来说只有生命和意识是未解之谜了么……对我来说就多了去了，宇宙的奥秘、平行世界、史前文明、恐龙灭绝之类的……现在还多了有关中心社区的东西和适应者……”

    冷真不知道庀古只是比较注重生命起源和意识诞生，还是其他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他更希望是后者。

    “原本生命和意识在我心里具有同等重要的位置，但当我得知非生命承载意识的存在后，我无可救药地被这种随机性和未知所吸引，全身心地投入进意识的研究课题中……”

    “抱歉打断一下，非生命承载意识是什么？”冷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反正庀古说过可以打断他的。

    “看来你缺乏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心，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像你我以及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生命承载意识，但你能想象一块石头有意识么？”

    “你的第一句话很多余……”冷真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你是说石头人？”

    “你的想象力被限制了，事实上第一个非生命承载意识被捕获后，人们和你一样难以相信。

    “那是一整块琥瞿，作为承载体，全身上下只有一种物质，他无法用声音和动作和人交流，也没有生物电磁波一类的信息让人们读取，但他却可以感知外界。”

    “完全无法交流，那人类是怎么发现他具有意识的？”趁着庀古说话的空挡冷真提出自己的疑问，但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是一名适应者发现了他，并为他取名为斐亚利。

    “斐亚利是诞生于宇宙空间里的，没有接触过任何人类文明，当他遇见可以和自己交流的生物时，异常兴奋，他主动尝试和适应者交流，并被带回人类社会。

    “然而这却是他悲剧的开始，他发现人类只是将他当成研究对象，实验室里的适应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只负责将斐亚利的话转述给人类听，没有一个人能成为他的朋友。

    “一开始，菲利亚只能用意识和适应者交流，并没有表现出适应者其他特征，科学家们对着一块石头再怎么研究也无法从物质层面解析意识从何而来。

    “时间久了，菲利亚开始不满足实验室枯燥的生活，他无数次恳求人们将他带离实验室，无一例外都遭到拒绝。

    “可以预见的，菲利亚产生了逃跑的念头。某一天，他成了真正的适应者，适应物就是琥瞿，他化身成人形冲破层层阻碍来到外面的世界，而等着他的只有无数的敌人和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的平民。

    “最终在多名适应者的围攻下将菲利亚击杀。

    “这场战斗也会科学家带来了宝贵的数据，非生命承载意识很难通过受伤等方式死亡，特别是适应了自生承载物质的意识基本上是不死的，只有在一瞬间将承载物质完全消灭，意识才会消散而去。

    “这次事件也成为适应者研究学科的一次分水岭，在这之前人们也将适应者当成怪物，是人类中的异类，但通过菲利亚，人们才开始觉察到适应物质可能只是意识的某种进阶。”

    斐亚利的故事告一段落，冷真细细咀嚼着庀古陈述的内容，以及故事中适应者的地位变化。

    “斐亚利死后过了很长时间，有和他交流过的适应者透露，像斐亚利这样的意识体并不少见，但他们都是个体出现，如果不主动交流，人类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

    “再之后漫长岁月里也偶尔会出现斐亚利一样的非人类适应者，前前后后共有十几个吧，承载物质几乎没有重复，他们有的被人类杀死，也有失踪的，他们没有寿命限制，只要不和人类牵扯，就能永远活在某个地方。”

    庀古说话期间，漆鬼之王一直静静地听着。

    “有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和他交流。”冷真指了指漆鬼之王。

    庀古起身走到墙边，在手臂上点了几下，墙面应声打开一道口子，里面推出一个餐盘，上面是一坨绿油油的东西。

    拿起餐盘和餐具，庀古又回到座位上，挖起一坨绿色食品往嘴里送去。

    “这么多年食物不会变质吗？”冷真看着这绿得瘆人的食物表示怀疑。

    “这都是合成的，原材料放上个几百年都不会变质，只要有能源启动随时可以做出来，但合成后就必须尽快吃掉了，你要是想吃也没办法，估计吃一口就会死。”

    “我并不想，谢谢。”

    庀古又是一大口，无视了冷真刚才的问题，继续说道：“回到我的研究上来，对我来说非生命承载意识的出现，使意识诞生的吸引力远超生命起源。

    “虽然生命起源依然是未知，但和意识相比，功能性蛋白质的合成概率再小，细菌的内部结构再精密、再具有设计感，它们都是在物质世界，在已知的规则上组合而成，人类已经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制造新物种，对我来说生物这门学科已经没什么好探究的了。

    “唯一剩下的起源问题，时光机没有发明出来之前，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要我来比喻的话，生命科学，特别是在以茵，就好像农耕时代，人们手里的种子，他们知道种子埋进大地后经过灌溉和时间的积累最后会结出果实，也知道什么样的种子对应哪种农作物，他们甚至可以总结经验，用各种自创的方法增加产量，除了这些种子最初从何而来之外，种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秘密。

    “但意识领域却像天上的繁星，他们能看见夜晚的星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发光，每晚如期而至的陪伴看似平凡却无人理解；仿佛近在咫尺却永远触碰不到。

    “为什么石头也可以诞生意识？为什么人类在世隔绝的环境出生就会永久性地退化成动物？为什么人工智能永远无法拥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