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试图转移矛盾，但他还不清楚这人和漆鬼之王是什么关系，不敢把话说死，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处境。

    “它不会对你出手的，走吧。”

    “这人怎么这么希望我离开？”

    “离开前，可以请教一些问题吗？”冷真态度谦卑，毕竟对方也是一名星砂级支配者，在真念交流中这些情绪都可以完美传递给对方。

    不过才两句话的传递，冷真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个人的意识形态极端古老。

    通常要判断一个人所处的年代，可以观察对方的穿着、用词习惯、处事风格等等。

    眼前这人和冷真没有共同母语和穿着文化上的传承，有的仅仅是意识上的交流。

    但冷真发现，身处不同年代的人，除了语言、行为、服装这些外在的东西会被时代染色外，意识形态也同样如此。

    这不是点到点的逻辑链，而是面到点到面的过程。

    语言、行为、服装这些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只是时代中的一个点而已，大家都是这样，那我也是这样。

    意识形态则是无数个这样的点汇聚而成的面，再经由真念这一点的接触，带给冷真这样的观感。

    冷真很难说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但要做对比的话，萨贲、纪奇莱这些人虽然和孕育自己的文明完全不同，也同样没有共同母语。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人类作为群居性生物，交流的欲望会迫使发展进程抵达信息时代。

    过程可能不一而足，可目的是一样的，经历过信息时代的人即使跨越星系，也印刻着相似的时代烙印。

    而眼前这人却完全不一样，是冷真完全没接触过的意识形态，这只能说明双方跨越的年代已经宛如鸿沟。

    再联想到交易塔摊贩说的以茵主星的历史，冷真下意识地选择往前倒推而不是往后。

    “你问吧。”

    “您是星砂级吗？”

    “不是，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走吧。”

    交流中断，冷真默默收回真念。

    他刚刚其实设了一个小小的陷阱，只传递了星砂级这个概念，没有将支配者适应者这些传递过去，以此来佐证对方所处的年代。

    可那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了问题，冷真就不太好判断他是不理解星砂级的概念随便回答的，还是真的不是星砂级。

    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方都看出冷真在试探，回答的内容已经不再重要。

    “你和他说了什么？”卡雅问。

    “她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人了，因为对方也是强大的支配者？”

    和卡雅简单说了下交流内容，冷真问道：“你觉得可以相信他么？我们直接离开漆鬼之王不会攻击我们？”

    “相不相信都要走的，难道你要在这里和它谈心？”

    冷真不用看都知道卡雅肯定是一幅鄙夷的表情，他只是出于尊重询问下意见，谁说他想待在这了？

    但靠近通道口时，冷真还是忍不住低头去看漆鬼之王是不是真的放他们离开。

    结果漆鬼之王只是萦绕着淡淡的光，看着那个星砂支配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在经过上升通道的时候，冷真也知道以他的实力，漆鬼之王要动手他也没任何办法，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以最快速度离开地心区域。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马上就去问卡雅：“外面普通的漆鬼靠着体内的再生粉尘活动，这可以理解，这漆鬼之王是怎么控制那些黑色物质的？他又没有真源。”

    “谁说它没有？只不过是你发现不了而已。”

    这个回答震惊冷真一整年。

    “你为什么不早说？漆鬼也可以产生真源吗？你还发现了什么，我都把我得到信息告诉你了……”

    “你也没问我啊。”卡雅好笑道，她这次算是达到目的了。

    “那不是漆鬼的真源，而是属于那个睡着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漆鬼可以指挥这些不经意间外溢出来的真念，像一个中转站，他们有点像寄生关系。”

    冷真豁然开朗，有了卡雅的共享信息，就像同一件事用肉眼和光谱仪去观察会得到两种迥然不同的结果。

    “看来那人和漆鬼共处一室纯属偶然的可能性很大，找到漆鬼诞生秘密的突破口还是要找庀古啊……”

    在急速上升了10分钟后，冷真终于回到那个洞口所在的实验室。

    随便拿起一份手稿塞进口袋，继续按原路返回，但这超长的上升阶梯，他之前跟着漆鬼之王走下来，还不算太费力，走回去真的要老命了。

    这狭小的空间内飞行也不太靠谱，一个不小心就要撞头，而且速度还提不起来。

    这让冷真不禁想到一款叫像素鸟的游戏。

    “你能控制我飞出这条通道么？”自从知道卡雅之前当谜语人是为自己着想之后，冷真就不那么抗拒找卡雅帮忙了。

    虽然他知道这样会形成依赖性，对自己反而没好处，可眼下他真的爬不动这该死的楼梯。

    “可以，把真念都收起来。”

    冷真照做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不在属于自己了，和在使用『摩基诺德的馈赠』时的体验完全相反。

    紧接着，他就以100多公里的时速弹射出去，气流将他的脸吹成一块褶皱的抹布。

    不到1分钟冷真就飞出了地下通道，速度快到入口处傻坐着的萨贲和纪奇莱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愣愣地看着像根木桩般射出来的冷真，后者在空中先是身体梆硬空翻三周，接着骤然缩腿抱膝，向后屈体翻转七周半，落地后停顿，左脚向后撑地，挺胸抬头撅屁股，双手上举向后伸展。

    保持这个姿势2秒后，卡雅撤出真念，冷真直接一屁股坐下，他只觉着天旋地转好像自己还在不停翻滚，最后落地的高难度系数动作快把他之前吃的面包都吐出来了。

    萨贲和纪奇莱人都傻了，这人为什么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的时候这么诡异？不会是被地下污染给侵蚀了吧？

    但是看最后落地那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挺优雅的，就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之前他们还趁冷真不在，根据各自的经历讨论了下冷真的真实实力，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客观评价冷真的实力后，不忘记把自己也放入故事中，好像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和冷真共过患难，关系更好似的。

    但现在，他们突然觉得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也有这种怪癖，一时间两人都不主动开口搭话。

    而冷真现在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会知道体操动作？！她到底在我记忆里看了些什么鬼东西……”